..續本文上一頁其實質而言,就是要把出世的佛教改造爲人世的佛教,把佛教的出世法與世間法更加緊密地結合起來,而這其實也是在新的曆史條件下對大乘佛教人世精神特別是唐宋以後中國佛教人世化、人生化傾向的繼承和進一步發展。
太虛一方面爲使佛教適應新時代新潮流而依佛法契理契機原則大力倡導人間佛教,要求服務于社會,建設好國家,把中國佛教的人世精神推向了一個新的階段。另一方面又提出要能在人生的道路上更進一步依佛的教法去信、解、行、證,以超越生死苦海的厄難。他曾說:“我們畢竟是人世間的人,我們不是披毛戴角的動物。……我們從生身起以至老死,每天所需要的衣食住行之具,從何而來
你如果肚皮餓了,有食物來充饑;冷了,有衣服來遮體;風雨襲來,有房屋給你住;你如果往何處去,有道路給你走。這些資生的贈與,都是仗人類互助的能力——大衆的力量而得到的。……換句話說,你的生命完全倚靠社會大衆的能力來維持資養。所以,你要去服務社會,替社會謀利益,凡是社會各種辛苦事業,你要耐勞的去做。”他還號召大家要愛國,他說:“若無國家,不但外患無法抵禦,國內人民的生命也沒有保障,生活也沒有安甯。……所以……大家要以愛國心爲前提,……一致奮起建設光榮的國家。”太虛認爲,這是新時代對佛教的要求,佛教應該努力地去加以適應。他正是據此而提出了他的革新佛教的主張,強調應該“依佛法契理契機原則,以佛法適應這現代的思想潮流及將來的趨勢”,應該“根據佛法的常住真理,去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洗除不合時代性的色彩,隨時代以發揚佛法之教化功用。……把握佛教中心思想,去適應時機、融攝文化和適應新時代新潮流,去發揚宏通佛法。”太虛認爲,如果能面向人生,服務社會,又能“進德修道”,依佛法修習,那麼就達到“自他兩利”、既做人又成佛了。
太虛倡導的“人間佛教”,在當時就引起強烈反響,雖然在他那個時代難以建設人間淨土,但這對近現代中國佛教的發展卻産生了極其深刻的影響。太虛以後的中國佛教可以說正是一步步逐漸走上了“人間佛教”的道路。重溫太虛法師對人間佛教的提倡,對我們今天推行人間佛教,仍具有重要的意義。
四、論人間佛教在當代的推展
佛教在21世紀如何進一步發展並發揮其積極的作用
佛教在未來的發展中如何沿著人間佛教的道路進一步踐行
在當代人間佛教的推展中,應該注意怎樣的問題
都市寺院可以發揮怎樣的作用
我想,太虛法師上面所說的“依佛法契理契機原則,以佛法適應這現代的思想潮流及將來的趨勢”,以及“根據佛法的常住真理,去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洗除不合時代性的色彩,隨時代以發揚佛法之教化功用”等等,都能給我們以重要的啓示。
首先,契理和契機應該是最基本的原則。所謂契理,就是從根本上說,要合乎佛法的根本道理,契合佛法的根本精神。如果違背了這一條,那就不成其爲佛教,當然也就沒有所謂的佛教發展和發揮作用了。在契理的同時還要契機,所謂契機,就是要隨順時代的變化和大衆的不同需要而不斷地更新發展自己,並應機接物,方便施教。契理和契機如鳥之雙翼,車之雙輪,不可偏廢,更不可將之對立起來。從曆史上看,佛教正是在契理的同時又能契機,才保持了它持久的生命力,從而從印度傳到中國,從亞洲傳到世界,並從古代走向了現代。在當代,爲了更好地推展人間佛教,探討並發揮都市寺院的作用,佛教也需要從契理和契機兩個方面進一步從自身尋找內在的理論依據,從世間尋找新的突破口。需要注意的問題是,人們在承認契理契機應該統一的同時,在實際中卻往往會不自覺地將它們對立起來,例如有的在強調“契理”時就不喜歡聽佛教的改革、變革或佛教的中國化,一提,就覺得會有違佛教的根本,而有的在強調“契機”時,又會過分地強調隨順不同的時代和不同的民族與文化的“變”,甚至在強調佛教的中國化或禅宗的儒學化、道學化時而忽視或不承認其對印度佛教的繼承及與之根本上的一致。因此,契理契機的原則如何在實際中得到貫徹,這才是最重要的。
其次,從契理契機的原則出發,在推展人間佛教的過程中,佛教還需要“去適應時代性的思想文化,洗除不合時代性的色彩”。佛教畢竟創立于古代印度,發展興盛于古代中國,同時,中國長期以來又是一個以小農經濟爲主的農業社會,與此相適應而發展起來的佛教,必然帶有過去那個時代的色彩,現在社會發展了,城市化水平也大大提高了,科技和思想文化都有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人們的觀念和需求也有了很大的變化,佛教如何洗除自己不合時代性的色彩以與飛速發展的社會、文化和人生相適應,就成爲佛教面臨的重要問題。尤其是在現代化大都市的寺院,如何保持佛教的獨特價值,使之不被商業化的花花世界所汙染或湮沒,同時又改革自己不適合時代的東西,與時俱進,這成爲佛教存在發展並推展人間佛教必須解決好的一個十分嚴峻的問題。
第叁,佛教在自身不斷改革發展的基礎上,還需要進一步“以佛法適應這現代的思想潮流及將來的趨勢”,“隨時代以發揚佛法之教化功用”。也就是說,佛教的改革發展和與時代相適應,從根本上說是爲了更好地發揮其救世度人的作用。適應是爲了更好地發展,發展是爲了更好地發揮作用,這樣才符合佛教慈悲救世、普度衆生的大乘菩薩精神。這也就是太虛法師所說的“人間佛教,是表明並非教人離開人類去做神做鬼、或皆出家到寺院山林裏去做和尚的佛教,乃是以佛教的道理來改良社會、使人類進步、把世界改善的佛教”。爲了實現這樣的目標,就需要探討現代社會和人生有怎樣的需要
佛教在滿足這種需要中能發揮怎樣的作用
特別是,在經濟全球化而宗教文化多元化的當代世界,都市寺院如何在其中發揮其特有的作用
筆者認爲,探討佛教所能發揮的也許是別人不可取代的“特有”作用,是當前推展人間佛教和發揮都市寺院作用值得去關心的一個重要問題。
第四,爲了更好地發揮佛教獨特的不可被取代的作用,也爲了更好地適應新世紀全球化發展的趨勢,佛教還需要加強與其他各種宗教與文化的對話和交流,只有在對話中增進相互的了解,在交流中促進自身的發展,佛教才能在宗教文化多元並存的當今之世更好地發揮其提倡平等、包融、融合與促進和平發展等獨特的積極作用。在曆史上,佛教曾成功地與中國固有的思想文化相融合並最終融人中華文化而與儒、道共同成爲中華文化不可分割的叁大基本組成部分,我們也有理由相信,通過人間佛教的大力提倡,佛教也將在新世紀成爲全球人類共同的不可或缺的重要精神資糧。
應該說,社會的急速發展和現代化進程,對傳統佛教而言,既是面臨著重大挑戰,也是提供了新的機遇,特別是對都市寺院而言,尤其是如此。在當今之世,物質財富和人的物欲都在同步迅速增長,人們在追求外在的財富的同時往往忘卻了自身內在價值和“人”的生活,精神空虛、道德失範等各種社會和人生問題層出不窮,在人們普遍面臨著追尋或重建精神家園之需要的時候,如何幫助現代人擺脫各種精神困擾以安頓自我,正確對待物欲以提升自我,佛教可以發揮它獨特的作用。寺院是佛教活動的中心。社會的發展和城市化、現代化、科技化的進程,實際上都爲都市寺院推行人間佛教提供了更好的平臺。大城市人口集中,幅射面廣,影響力大,對外交流頻繁。而現代網絡和資訊的發達等等,更爲都市寺院的發揮作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並期待,都市寺院應該在人間佛教的推展中發揮更大的作用。
(原載《普門學報》第15期,200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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