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密年譜簡編
董群
圭峰宗密是中唐時代著名的佛教高僧、學者,他提出了融合的佛教建設思路,外以佛教爲本,融會儒道,內以教門爲主融合禅宗,也主張禅宗內部的頓漸會通。這種融合,作爲一種方法論,對于今人的佛教建設,包括佛教教育,都有深層的啓發,比如說,宗密在談到叁教融合時,也在道德層面論證,五戒與五常同,由此可以反映,叁教作爲"教化",都有其道德功能,因此,作爲佛教的一個重要內容,是道德教育,培養人的完善的道德人格,高尚的道德情操,提升人的道德境界。在此,特將宗密年譜的初步研究結果,就教于諸學者、大德。
780年(唐建中元年),1歲
是年,宗密生于果州西充一個富裕並且世代習儒的何姓家庭,裴休《圭峰碑》稱其家爲"豪家"。贊甯《宋僧傳》卷6稱其"家本豪盛"。續法《圭峰傳》稱其"家世業儒"。但其家庭顯然沒有權勢的背景,因此富而不貴,宗密對此感受頗深,在其《遙禀清涼書》中自稱"賤士"。宗密少年時代遭受的最大不幸,是其雙親早亡,這對其心靈創傷極大,他在《盂蘭盆經疏》中談到"每履雪霜之悲,永懷風樹之恨"。所以他對生死、貧富、貴賤等社會、人生問題很早就予以關注。
786年(唐貞元二年),7歲
是年宗密開始習儒學,曆10年,《大疏》之自序中宗密自述爲"髫專魯诰",《大鈔》卷1之下又載"七歲乃至十六七歲爲儒學"。廣泛學習儒學經典,使其對儒學思想有了比較全面的了解,裴休《圭峰碑》和贊甯《宋僧傳》都稱其"少通儒書"。其間可能參加過科舉考試而沒有成功,受阻的原因可能和"計吏"有關,故贊甯稱其"負俊才而隨計吏"。其科舉的命運由計吏掌握。宗密具有"好道不好藝"(《遙禀清涼書》)的哲學情懷,對重藝輕道的儒學産生失望之意,感覺到在儒學中,心靈無所歸趣,"每覺無歸"。(同上)
797年(唐貞元十叁年),18歲
在對儒學感覺無所歸趣之時,宗密又自發地轉向佛學,曆4年,《大疏》本序稱"冠討竺墳"。《遙禀清涼書》稱"複傍求釋宗"。《大鈔》卷1之下稱"十八九歲,二十一二之間,素服莊居,聽習經論"。接觸了佛教的小乘和大乘法相教之類的思想,"余先于大小乘、法相教中發心習學數年。"(《大鈔》卷13之下)即指此事。但並沒有從佛學中找到所思問題之答案,與習儒階段一樣,"俱溺筌蹄,唯味糟粕"。"無量疑情求決不得。"(同上)"但以學虧極教,悟非圓宗,不造心源,惑情宛在。"(《遙禀清涼書》)
800年(唐貞元十六年),21歲
據《韓昌黎詩集編年箋注》卷2,是年韓愈作長詩《送僧澄觀詩》,詩中雲:"皆言澄觀雖僧徒,公才吏用當今無。"澄觀與韓愈交往較深,韓愈又是儒家的傑出代表,而宗密則是澄觀的弟子,因著澄觀與韓愈的這種交往,宗密對韓愈的思想應有更深的接近和了解。
802年(唐貞元十八年),23歲
在習佛也難以解決心中疑惑的情況下,宗密又重新回到儒學,到遂州上正規的義學院,再次准備科舉考試,曆2年,"二十叁又卻全功,專于儒學。"(《大鈔》卷1之下)"遂州有義學院,大闡儒學,遂投詣進業。"(同上)《景德錄》卷13明確稱宗密此次習儒是"將赴貢舉"。
804年(唐貞元二十年),25歲
是年宗密棄儒向佛,"乃至二十五歲過禅門,方出家矣。"(《大鈔》卷1之下)基本原因在于道圓禅師到遂州,宗密拜谒之,感到心性相投,"一言之下,心地開通"(《大疏·本序》)。就決定從其出家,歸依禅宗。道圓的法系,宗密認爲是荷澤一系,"遂州大雲寺圓和尚法門,即荷澤之裔也。"(《遙禀清涼書》)
宗密在道圓會下當沙彌時,有過叁次重要的經曆,一是宗密曾多次向道圓請教平常所思身心因果和色空等問題,道圓給了宗密一部《華嚴法界觀門》,宗密和同道好友多方研習,"同志四人,琢磨數載"(同上)。此是宗密和華嚴的淵源之始,他從此著中悟得的是融合之理,"淨刹穢土,非壞非成,諸佛衆生,何起何滅?由是念包叁世,同時互促互延;塵與十方,全體相即相入。"(同上)二是在府吏任灌家得《圓覺經》,宗密從此經中化釋許多疑情,"一軸之中,義天朗耀"(《大疏·本序》)。並在此後的幾年中,注意搜求有關此經的注疏,先後收集到上都報國寺惟悫法師的《疏》1卷,先天寺悟實禅師的《疏》2卷,薦福寺堅志法師的《疏》4卷,北都藏海寺道诠法師的《疏》3卷。叁是到過一些講場聽習講法,甚不滿意,"曆諸講場,不添己悟。名相繁雜,難契自心。"(《遙禀清涼書》)
通過這些修學及思考,宗密已經解決了人生的根本性的問題,"于始終根本、迷悟升沈道,已絕其疑。"(《大鈔》卷13之下》)但是隨著研究和思考範圍的擴大,還有一些問題難以理解,"至于諸差別門,心境本末,修證行位,無量義門,及權實教,猶未通決。"(同上)這些問題成爲宗密新的思考點。
和道圓相見並從其出家的年份,裴休記爲元和二年(807年),"元和二年印心于圓和尚。"(《圭峰碑》)此年宗密應是28歲,後各種資料均依此說,與宗密的自敘有異。依裴休和後來贊甯的記載,似乎宗密在從道圓出家的當年,就受具外出遊方,其實非也,所謂"同志四人,琢磨數載",是在道圓門下,這些"同志",也應該是同門的好友,宗密並沒有帶著他們一起遊方。因此,裴休所記的元和二年,就可能是受具的時間。
得《圓覺經》後,宗密將其感悟告訴道圓,道圓建議他外出尋訪高僧,"汝行矣,無滯一隅。"(《圭峰傳》)
807年(唐元和二年),28歲
是年宗密從拯律師受具足戒,並外出遊方,"此年,進具于拯律師。"(《宋僧傳》卷6)拜訪的第一個高僧,是活動于四川的益州南印(荊南唯忠,俗姓張),南印給予宗密很高的評價,並鼓勵他到首都發展,"傳教人也,當盛于帝都。"(《圭峰碑》)宗密接受建議出川,"行詣百城"(《大疏·本序》)。並繼續研究《圓覺經》,收尋相關的研究成果,繼續思考未有答案的問題。
810年(唐元和五年),31歲
是年,宗密遊方到湖北襄陽,"跋涉江山,至于襄漢。"(《圭峰碑》)襄爲襄陽,漢指漢水,漢水在襄陽以下一帶稱襄河,因此,所言襄漢,即指襄陽。
在襄陽恢覺寺,遇病重臥床數月的華嚴宗僧靈峰,他對宗密觀察了解3天後,將其所藏的《華嚴經》80卷和澄觀所著的《華嚴經疏》60卷、《華嚴經疏鈔》90卷贈予宗密,未及示法,就圓寂于此寺,"相見叁日,才通其情,願以同聲之分經及疏鈔,悉蒙授與,議論未周,奄然遷逝。"(《遙禀清涼書》)
宗密立即對這些作品加以研習,"攻《華嚴》大部,清涼《廣疏》,窮本究末。"(《大鈔》卷1之下》)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部釋除,"一生余疑,蕩如瑕翳,會所習義,于此大通,外境內心,豁然無隔。"(《遙禀清涼書》)具體而言,宗密開始形成宗教和會的觀念,"五周四分,一部之網在綱;六相十玄,叁乘之流會海。義則色空同于中道,教則權實融于圓宗,理則體用即寂而性相宛然,智則凡聖混同而因果不壞。顯隨緣而不變,弘經則理趣周圓;指幻而識真,修觀則禅心使曠。蕩九會經文,無不契心,由斯可謂契經矣!使一真心地,無不印經,由斯可謂心印矣!是知執叁藏文者,誠爲失道;局一性義者,猶未圓通。"(同上)由此反觀其余各種經論及禅宗、天臺等宗,不知和會,不重頓法,不直接指示真靈之心,"每覽古今著述,在理或當,所恨不知和會。禅宗、天臺,多約止觀,美則美矣,且義勢展轉滋蔓,不直示衆生自心行相,雖分明入處,猶曆漸次,豈如《問明》釋文殊偈,印靈心而心識頓祛?"(同上)
至此,可以總結對宗密的思想影響最大的叁因素,即荷澤南宗之法、《圓覺經》和華嚴大法(《華嚴經》及澄觀的疏鈔),"吾禅遇南宗,教逢《圓覺》,一言之下,心地開通;一軸之中,義天朗耀。今複得此大法,吾其幸哉!"(《圭峰傳》)
是年宗密于襄陽講澄觀的《華嚴經疏》1遍,"元和五年于襄州初講一遍。"(《大鈔》卷1之下)講得非常成功。由是,宗密也萌生了從師澄觀,皈依華嚴的想法。
811年(唐元和六年),32歲
是年宗密到東都洛陽,禮荷澤神會祖師塔,"襄陽講罷,暫住東都,禮祖師塔。"(《遙禀清涼書》)"元和六年,往東都禮祖塔,駐錫永穆寺。"(《圭峰傳》)
得知宗密在洛陽的消息後,在襄陽聽宗密講疏的一些信衆又追到洛陽,要求再講一遍,宗密應允,"六年,于東都再講。"(《大鈔》卷1之下)其中一位叫泰恭的聽衆聽後自斷一臂,表達修學華嚴大法的決心。
是年,宗密在洛陽拜訪東京神照,神照稱贊說:"菩薩人也,誰能識之?"(《圭峰碑》)
9月13日,宗密在東都洛陽寫信給上都長安的澄觀,敘述自己的學問生涯和思想變化,表達歸宗華嚴、從師澄觀的意願,並派弟子送上,于10月12日送到澄觀手中(《遙禀清涼書》)。
10月某日,澄觀給宗密回信,認可其法子的地位(《清涼國師誨答》)。
10月23日,宗密收到信後,回信表達喜極成悲的心情(《裁書再拜》)。
是年底,宗密到長安拜見澄觀,澄觀稱贊宗密:"毗盧花(華)(藏,能隨我遊者,其汝乎!"(《圭峰碑》)在執弟子禮的最初兩年,宗密隨侍澄觀,不離左右。
813年(唐元和八年),34歲
是年,宗密開始在京城諸寺講學,但有疑問時,還隨時向澄觀請教,"初二年間,晝夜不離,後雖于諸寺講傳,每月長兩上聽受菩提心戒,乃至無量法門,有疑則往來咨問不絕。"(《大鈔》卷1之下)同時大量閱藏,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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