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得患失的煩惱了。
第五 佛教不是逃避現實的
有人看到許多和尚都是索居山林,埋名隱姓地潛修苦煉,似乎對社會一點也沒有貢獻,就指責佛教是逃避現實的。
其實這也是似是而非的論調。
佛教是主張“悲智雙修”的,單有救人救世之“悲”心,而無真才實學的“智慧”還是沒有用處。(有仁心拯溺,卻不懂得遊泳,有何用處?)
因此真正的大乘修行者(乘是船的意思,船的大小決定載人的多少。大乘以“兼善天下”爲目標,小乘以“獨善其身”爲目的。)隱居潛修,只是爲將來弘揚佛法,普度衆生作准備。(就像科學家們,苦心孤詣地,一天到晚躲在實驗室中研究一樣。)
其實不只是出家人如此,在家修行的居士們也是要“福慧雙修”的,不只要爲自己將來的“幸福”打算,也要學習磨煉弘法濟衆的“智慧”。
以下我只想舉出一位溝通中印文化的高僧,“西遊記”小說的主角——玄奘的故事,來說明佛教並不是逃避現實的。
玄奘,俗姓陳,名袆,河南偃師人,生于隋文帝開皇十九年。他家是個書香門第,祖父是北齊的國學博士,父親做過隋朝的江陵縣長。
玄奘出家後,人家推薦他當長安的一間大寺院——莊嚴寺的住持,但他婉拒了。
他當時看到國內的佛經太少,而且義理晦澀,不能令人心服。于是發誓要:“舍命西行,求取佛法,來宏化中土,不僅要大量譯經,而且要解決今日佛法上的症結,替我國文化,作一件神聖偉大的工作。”
玄奘在唐太宗貞觀叁年,開始了他多彩多姿的求經生活,他走過炎熱沙漠,翻過崇山峻嶺,經過九死一生才來到印度。
玄奘在釋迦成道的菩提樹下大哭印度佛教的衰微,立志要努力精研佛法,後來在曲女城大會中,一席宣告(即真唯識量頌)震得全印度小乘的教徒啞口無言。
玄奘飽受各國國王的尊崇禮待,大家爲了爭相引請他去講經,甚至不惜大動幹戈。
就在“功名富貴”達到最高峰的時候,玄奘卻決定要回國了。他當時對他師父戒賢大師所講的話,二千多年後的今天,我們聽了還是不禁要萬分感動:
“師父,我求學的目的,不是爲了個人的幸福和才學,如果僅僅爲了這些,我就不會冒著生命的危險了。現在我已在貴國學到了不少東西,應該回國去傳道,解救苦難中的同胞,如果我久留不歸,我就對不起苦難的同胞了。”
這是何等抱負!何等胸襟!這才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才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這種偉大的精神,值得同學們效法啊!
在張起鈞和吳怡先生合著的“中國哲學史語”書中,對玄奘有著這麼一段的評語:
“這一代的高僧,一半生涯在求經,一半生涯在譯經,他有著遊曆家的多姿生活,有著宗教家的殉道的精神,有著思想家的救世熱情。他爲了佛教,爲了中國文化,爲了世界人類,貢獻了他的一生,如今已心安理得地離開了人世。他手中的筆掉落了,他的那顆心停止跳動了,但他在沙漠中印下的足迹,卻永遠留在人類的記憶裏,他一手翻譯的千卷經書,也永留在中國文化的寶庫內。”
誰說佛教是逃避現實的?誰說佛教是消極、悲觀、厭世的?(請參閱第二章第八點“佛法是入世的”。)
第六 佛教不只是空談玄理的
當聽到有人歎息說:“並不是我不去研究佛理,也不是說佛理不好,祗是它太繁複、太高深了。”
言下之意好像怪佛經太多了,也太深了。
有一個朋友就曾經對我說:“爲什麼佛教不學學基督教,只提出一本簡明扼要的聖經來?”
其實這個問題問得太幼稚,也太膚淺了,我當時反問他說:“人生宇宙的現象是簡單的呢?還是複雜的?”
我說:“佛法是探求宇宙人生的真象的,因爲宇宙人生的現象太複雜了,所以不能叁言兩語地講清楚,也因爲宇宙人生的道理不容易被了解,所以解釋它的佛法就顯得高深了。”
同時佛法是講給衆生聽的,衆生是無邊的,衆生的根器(智慧)也不同,有高有下,有智有愚,所以說法就不能執一不變,同樣一件道理可能就要由不同的角度去闡釋解說。
佛教不只是空談玄理的宗教,它是可以經由實修而親證,而使之與理論相配合的。
這裏僅舉坐禅爲例,坐禅的方法很多,可依專注、觀想、調息、念誦、運動、心性等等而行。無論你依照那一個方法,都可以達到“明心見性,轉迷成智。”的覺悟境界。
例如中國禅宗第六代祖師——慧能大師,他是一個不識字的和尚,但卻能指出五祖門下的第一大弟子神秀所寫的偈語:“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尚未得道,批評他只是登門而未入室;而托人寫下了(他不識字)那千古不朽的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而贏得了禅宗五祖的賞識,而把象征繼承禅法的衣缽傳給了他。
我們祗要看過“六祖壇經”之後,(這本書錢穆先生曾在臺北作公開演講,他認爲每一位中國人都應該看它。)都會對六祖的真知灼見,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爲他講的這些道理和佛所說的,竟然是平等如一,毫無差錯。
以下是有關慧能大師的一段公案(故事):
有兩個和尚看見講堂外的長幡,被風吹得飄來飄去。
于是他們的爭辯開始了:
“是風在動。”
“不,是幡在動,你怎麼說是風在動呢?”
“沒有風在吹,幡又怎會動?”
這時慧能聽到了,他對兩個和尚說:
“既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而是你們自己的心在動呀!”(原文是“仁者心動”。)
還有一位是清末民初的詩僧八指頭陀,(頭陀是苦行僧,意即修苦行的和尚。)本來人是有十只指頭的,他爲了表示對佛的虔誠和求道的決心,就在佛前把兩只指頭燒掉了。
八指頭陀本來不會做詩,他連識得的字都有限,可是一旦靜坐習定覺了悟之後,有一次他到洞庭湖去會見朋友,第一次提筆就寫下了:“洞庭波送一僧來”的句子,語驚四座,從此做詩如有神助,信手拈來,不著痕迹,
讀者們一定去過陽明山吧?在觀日臺上就刻有八指頭陀的詩:“滿天星鬥樽前落,無邊河山足底生。”這是何等氣概,何等豪邁,豈像是一個識字不多的和尚寫的?(樽是酒杯的意思。)
其他還有許多高僧,也是起初連個鬥大的字都不識,到後來禅定功深,一旦豁然開悟,講經說法,頭頭是道,不用說世間技藝如詩詞書畫,也都超然出塵,自成一格。因限于篇幅不多作介紹了。
以上介紹的是“禅宗”的修行可以實證,就是單念阿彌陀佛的“淨土宗”修行者,也能得到正果的,(佛教依修行方法不同而有不同派別叫做宗。)
如二十年前在臺北逝世,經五年封缸而肉身不壞(即屍體不腐爛),現在裝金成佛像,安奉在臺北汐止的慈航太師,就是一個例子,(慧能大師也是肉身不壞,死後屍體也不腐爛,且栩栩如生,現存在廣州)。
又如印光大師,以及弘一大師(即音樂家李叔同)等,他們都是持名念佛,而死後燒得的舍利,竟有兩、叁千顆。(舍利又名堅固子,佛教修行者努力修行之後,遺體火化即能拾得。)在臺灣我看過屏東東山寺圓融尼師,楠梓慈雲寺眼淨和尚,以及章嘉大師的舍利,五光十色,晶瑩透剔。這些就是修行可以證果的說明。
第七 佛教否定宿命論
什麼叫做“宿命論”?簡單地說就是人一生的吉凶禍福,都是前生注定的,不是人力所能改變的。
再簡單一點說,相信“宿命論”的人,就是“聽天由命”的意思,以爲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很多人有這樣的思想,很多的宗教也有這樣的主張。他們以爲:命中注定考不取大學,就是再努力也考不取;命中注定不會窮,驕奢浮華,再揮霍也不會窮。
佛教卻徹底地反對這種論調,肯定有一分辛勞,就會有一分收獲。套用佛家說的話就是“功不唐捐”——意思是說努力不會白費的意思。(可以讀一本叫“了凡四訓”的書。)
佛教認爲一個人未來的前途,都是一個未知數,其好壞由自己現在的作爲而決定,自己的前途掌握在自己手中。沒有所謂命中注定考不取大學的,自己肯努力,大學之門永遠爲你敞開;也沒有命中注定富貴的,奢侈浪費,不知持盈保泰,不知開源節流,最後一定落得貧賤下場。所以佛教不是“宿命論”者。
這裏還想再討論的是佛教對于“因果報應”的說明。雖然我們經常聽到的是“種瓜得瓜”的說法,但佛教的因果說,詳細一些,應該說是:“因緣果報”。那就是說佛教在因與果之間,十分重視一個“緣”字。什麼叫做“緣”呢?“緣”有什麼作用呢?比如說我們種下了一顆瓜子在地下(因),但如果沒有日光、水份、肥料、或人工的辛勤培育(緣),它就會影響到種子的萌芽、茁壯、和開花結果了。
因此假若一個人前生雖然種了善因,但他今生若不繼續修持,行善以爲助緣,就會影響到善果的成長,也不見得會有豐收。(惟所作的善因並不消滅。)
孔子說過:“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就是說一顆禾苗的開花、結果,要看後天的栽培而定。
同理;假若一個人前生做了壞事,他如果今生能改過自新,反惡爲善,就可能不會招受惡果了。
朋友們看到這裏,一定會有懷疑發生,那就是:一個人做了壞事,如果能反惡爲善,就“可能”不會招受惡果,而會反問我說:“那不就是說,他仍然“可能”招致惡果嗎?”
這裏我要打一個比喻來解釋:
一個人如果吃了毒藥,送到醫生那兒救治,這僧人的下場也有兩種:一種是化險爲夷;另一種是死亡。
爲什麼這個人吃了毒藥(惡因,比如做壞事),送到醫生那兒醫治(善行,比如做好事),卻也“可能”死呢?
回答這個問題不是叁言兩語所能解釋得通的,這最少牽涉到叁方面:
(一)他中毒的深淺。(做壞事的多少,犯的罪是那一類等等。)
(二)他送醫的快慢。(悔悟的遲早。)
(叁)救治的得法與否。(行善的多少,行善的種類與以前所造的惡因之間的關系。)
以上這叁…
《佛教的精神與特色 (林世敏居士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