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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理契機之人間佛教(印順法師)▪P5

  ..續本文上一頁樣的,而衆生、人不能正確理解緣起(「無明」),對自己、他人(他衆生)、外物,都不能正見而起染著(「愛」)。以無明,染愛而有造作(業),因行業而有苦果。叁世的生死不已是這樣,現生對自體(身心)與外境也是這樣,成爲衆生無可奈何的大苦。如知道「苦」的原因所在「集」(無明與愛等煩惱),那從緣起的「此生故彼生」,理解「此滅故彼滅」,也就是以緣起正見而除無明,不再執著常、樂、我我所了,染愛也不起了。這樣,現生是不爲外境(及過去熏染的)所幹擾而解脫自在,死後是因滅果不起而契入「寂滅」──不能說是有是無,只能從一切苦滅而名爲涅槃,涅槃是無上法。佛法是理性的德行的宗教,以解脫生(老病)死爲目標的。這是印度當時的思想主流,但佛如實知緣起而大覺,不同于其他的神教。這是佛法的本源,正確、正常而又是究竟的正覺。修學佛法的,是不應迷失這一不共世間的特質!

  什麼是「宏傳中期佛教之行解」?中期是「大乘法」的興起,是菩薩行爲本而通于根本佛法的。依涅槃而開展爲「一切法不生」,「一切法空」說。涅槃是最甚深的,當然可說是第一義悉檀,但重點的開展,顯然存有「對治」的特性。如一、「佛法」依緣起爲本,闡明四谛、叁寶、世出世法。在佛法流傳中,顯然是異說紛纭,佛教界形成異論互诤的局面。大乘從高層次──涅槃超越的立場,掃湯一切而又融攝一切,所以說:「一切法正,一切法邪」(龍樹說:「愚者謂爲乖錯,智者得般若波羅蜜故,入叁種法門無所礙」,也就是這個意思)。二、佛說緣起,涅槃是緣起的寂滅,是不離緣起「此滅故彼滅」而契入的。在佛法流傳中,傾向于世間與涅槃──有爲與無爲的對立,所以大乘說「色(等五蘊)即是空,空即是色(等)」,說示世間實相。與文殊有關的教典,說「煩惱即菩提」等;依『思益經』說:這是「隨(人所)宜」的對治法門。叁、傳統的僧伽,在寺塔莊嚴的發展中,大抵以釋尊晚年的僧製爲准繩,以爲這樣才是持戒的,不知「□尼是世界中實」,不能因時、因地而作合理的修正,有些就不免徒存形式了!專心修持的,不滿拘泥守舊,傾向于釋尊初期佛教的戒行(正語、正業、正命,或身、語、意、命──四清淨),有重「法」的傾向,而說「罪[犯]不罪[持]不可得故,具足屍羅[戒]波羅蜜」。如「對治悉檀」而偏頗發展,那是有副作用的。然『般若經』的深義,專從涅槃異名的空性、真如去發揚,而實是空性與緣起不二。如廣說十八空(性),而所以是空的理由,是「非常非滅故。何以故?性自爾」,這是本性空。「非常非滅」也就是緣起,如『小品般若經』,舉如焰燒炷的譬喻,而說「因緣[緣起]甚深」。怎樣的甚深?「若心已滅,是心更生否?不也,世尊!……若心生,是滅相否?世尊!是滅相。……是滅相當滅否?不也,世尊!……亦如是住,如(真)如住不?世尊!亦如是住,如(真)如住。……若如是住,如如住者,即是常耶?不也,世尊」!從這段問答中,可見緣起是非常非滅的,與空性不二。所以經說如幻如化,是譬喻緣起,也是譬喻空性的。『般若經』深義,一切法如幻如化,涅槃也如幻如化。這一「世間即涅槃」的大乘法,如不知立教的理趣,會引起偏差的。龍樹作『中論』,依大乘法,貫通『阿含』的中道緣起,說不生不滅,不常不斷[非常非滅],不一不異,不來不出的八不緣起。一切法空,依空而四谛、叁寶、世出世法都依緣起而成立。遮破異計,廣說一切法空,而從「無我我所」契入法性,與釋尊本教相同。一切法依緣起而善巧成立,特別說明『阿含』常說的十二緣起。在龍樹的『智度論』中,說到緣起的一切法相,大體與說一切有系說相近(但不是實有而是幻有了)。「叁法印即一實相印」,依根性而有巧拙的差異:這是「通」于『阿含』及初期大乘經的!說到「大乘佛法」的修行,主要是菩提願,大悲與般若(無所得爲方便)。由于衆生根性不一,學修菩薩行的,也有信願增上,悲增上,智增上的差異(經典也有偏重的),但在修菩薩行的曆程中,這叁者是必修而不可缺少的。如有悲而沒有菩提願與空慧,那只是世間的慈善家而已。有空慧而沒有悲願,那是不成其爲菩薩的。所以大乘菩薩行,是依此叁心而修,主要是六度,四攝。布施等是「佛法」固有的修行項目,大乘是更多的在家弟子發心,所以布施爲先。菩薩大行的開展,一則是佛弟子念佛的因行,而發心修學;一則是適應世間,悲念世間而發心。龍樹論闡揚的菩薩精神,我在『印度之佛教』說:「其說菩薩也,一、叁乘同入無余涅槃,而(自)發菩提心,其精神爲忘己爲人。二、抑他力爲卑怯,自力不由他,其精神爲盡其在我。叁、叁僧只劫有限有量,其精神爲任重致遠。菩薩之精神可學,略可于此見之」。菩薩行的偉大,是能適應世間,利樂世間的。初期「大乘佛法」與「佛法」的差異,正如古人所說:「古之學者爲己,今之學者爲人」。

  什麼是「(梵化之機應慎)」?梵化,應改爲天化,也就是低級天的鬼神化。西元前五0年,到西元二00年,「佛法」發展而進入「初期大乘」時代。由于「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理想化的、信仰的成分加深,與印度神教,自然的多了一分共同性。一、文殊是舍利弗與梵天的合化,普賢是目犍連與帝釋的合化,成爲如來(新)的二大脅侍。取象濕婆天(在色究竟天),有圓滿的□盧遮那佛。魔王,龍王,夜叉王,緊那羅王等低級天神,都以大菩薩的姿態,出現在大乘經中,雖然所說的,都是發菩提心,悲智相應的菩薩行,卻淩駕人間的聖者,大有人間修行,不如鬼神──天的意趣。無數神天,成爲華嚴法會的大菩薩,而夜叉菩薩──執金剛神,地位比十地菩薩還高。這表示了重天神而輕人間的心聲,是值得人間佛弟子注意的!二、神教的咒術等,也出現于大乘經中,主要是爲了護法。但爲了護持佛法,誦咒來求護持,這與「佛法」中自動的來護法不同,而有祈求的意義。神教的他力護持,在佛法中發展起來。叁、「念佛」(「念菩薩」)、「念法」法門,或是往生他方淨土,或是能得現生利益──消災,治病,延壽等。求得現生利益,與低級的神教、巫術相近。「大乘佛法」普及了,而信行卻更低級了!我不否認神教的信行,如去年有一位(曾參禅)來信說:「否則,……乃至奧義書、耆那教諸作者聖者就是騙子了」!我回信說:「不但奧義書、耆那教不是騙子,就是基督教……其至低級的巫術,也不完全是騙人的。宗教(高級或低級的)總有些修驗(神秘經驗),……如有了些修驗,大抵是信心十足,自以爲是,如說給人聽,決不能說是騙子。……不過,不是騙人,並不等于正確,否則奧義書、耆那教也好,何必學佛」?「初期大乘」的神化部分,如看作『長阿含經』那樣,是「世界悉檀」、「吉祥悅意」,那大可作會心的微笑。如受到「方便」法門功德無邊(佛經的常例,越是方便,越是功德不可思議)的眩惑,順著世俗心而發展,那是會迷失「佛出人間」,人間大乘正行而流入歧途的。

  什麼是「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如「後期大乘」的如來藏、佛性、我,經說還是修菩薩行的。如知道這是「各各爲人生善悉檀」,能順應世間人心,激發人發菩提心,學修菩薩行,那就是方便了。如說如來藏、佛性是(真)我,用來引人向佛,再使他們知道:「開引計我諸外道故,說如來藏,……當依無我如來之藏」;「佛性者實非我也,爲衆生故說名爲我」,那就可以進一步而引入佛法正義了。只是信如來藏我的,隨順世俗心想,以爲這才是究竟的,這可就失去「方便」的妙用,而引起負面作用了!又如「虛妄唯識論」的『瑜伽師地論』等,通用叁乘的境、行、果,「攝事分」還是『雜阿含經』「修多羅」的本母呢!無著,世親的唯識說,也還是依無常生滅,說「分別自性緣起」(稱十二緣起爲「愛非愛緣起」)。這是從說一切有部、經部而來的,重于「果從因生」的緣起論。如知道這是爲五事不具者所作的顯了解說,那與龍樹的中道八不的緣起論,有相互增明的作用了。古代經論,解理明行,只要確立不神化的「人間佛教」的原則,多有可以采用的。人的根性不一,如經說的「異欲,異解,異忍」,佛法是以不同的方法──世界,對治,爲人,第一義悉檀,而引向佛法,向聲聞,向佛的解脫道而進修的。這是我所認爲是能契合佛法,不違現代的佛法。

  七 少壯的人間佛教

  宣揚「人間佛教」,當然是受了太虛大師的影響,但多少是有些不同的。一、(民國二十九年)虛大師在『我怎樣判攝一切佛法』中,說到「行之當機及叁依叁趣」,以爲現在進入「依人乘行果,趣進修大乘行的末法時期」;應「依著人乘正行,先修成完善的人格,……由此向上增進,乃可進趣大乘行」。這是能適應現代根機,但末法時期,應該修依人乘而趣大乘行,沒有經說的依據,不易爲一般信徒所接受。反而有的正在宣揚:稱名念佛,是末法時期的唯一法門呢!所以我要從佛教思想的演化中,探求人間佛教的依據。二、大師的思想,核心還是中國佛教傳統的。臺、賢、禅、淨(本是「初期大乘」的方便道)的思想,依印度佛教思想史來看,是屬于「後期大乘」的。這一思想在中國,我在『談入世與佛學』中,列舉叁義:一、「理論的特色是至圓」;二、「方法的特色是至簡」;叁、「修證的特色是至頓」。在信心深切的修學者,沒有不是急求成就的。

  「一生取辦」,「叁生圓證」,「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立地成佛」,或「臨終往生淨土」,就大大的傳揚起來。真正的大乘精神,如彌勒的「不修(深)禅定,不斷(盡)煩惱」,從廣修利他的菩薩行中去成佛的法門,在「至圓」、「至簡」、「至頓」的傳統思想下,是不可能發揚的。大師說:中國佛教「說大乘教,修小乘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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