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佛教·專訪星雲大師
串場:2006年4月13日,世界佛教論壇在杭州召開,來自中國兩岸四地的高僧大德們圍坐在一起,共商佛教大計,第一次實現了中國佛教的空前團結與圓融,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次佛教論壇將在中國佛教發展的史冊上留下重重的一筆。我們文化大觀園也借此機會采訪了現在佛教界的兩位高僧。他們就是來自臺灣省的星雲大師和淨空法師。提起這兩 位,那可絕對是當今佛教界響當當的人物。今天,我們先給大家介紹星雲大師。大師也是我們鳳凰衛視的老朋友了,不久前還參加了 我們臺十周年的慶祝晚會並坐了精彩的演講。我們的采訪也安排在了臺慶的當天。
老板:這位是王魯湘,是我們做《文化大觀園》,文化節目的教授。
太好了太好了。
星雲大師:你去忙,我就跟他去。
王魯湘:星雲大師,
星雲大師:王先生你好
王魯湘:謝謝您在鳳凰建臺十周年的時候,來到鳳凰《文化大觀園》來接受我們的訪談。
星雲大師:很高興。
王魯湘:大師今年已經是80了吧。
星雲大師:80歲,整80歲。
王魯湘:好像是屬兔的吧,那大師入佛門有多少年了。
星雲大師:應該,我12歲出家的,68年了。
王魯湘:68年了。那麼您當時候,12歲的時候,正好中國是一個兵荒馬亂的時候,當時是什麼樣的機緣或者是什麼樣的考慮你出家的。
星雲大師:就是1937年南京大屠殺,我是1938年去找我的父親,因爲他在大屠殺裏面失散了,沒有找到他,後來想到,一個兒童心裏也很難受,就跟母親提出說,我就在棲霞山出家了。
解說: 1937年的南京,在日軍的血腥屠城之下,成爲了一個不折不扣的人間地獄
12歲的星雲在一年之後跟隨母親來到這裏,打探父親的下落。也許是宿世佛緣,這趟旅行改變了星雲一生的命運,棲霞山主持志開上人看中了他,並要收他爲徒。當時,年僅12歲的他不顧母親的反對,投入了空門。
半個世紀之後,在這個當年的小和尚的資助下,一幅著名的油畫《1937·南京大屠殺》引起了全世界的矚目。
王魯湘:我有一個朋友叫李自健,在美國是一個油畫家,您資助過他。
星雲大師:很熟悉。
王魯湘:他畫過一副南京大屠殺的這個很大的一副油畫。
星雲大師:是我鼓勵他畫的。
王魯湘:對,因爲我想肯定這個創意是來自于您的,因爲這副油畫中間有個很引人注目的形象,就是一位僧人,站在這個畫的一邊,面對這個大屠殺的這樣一個。
星雲大師:奇慘無比。
王魯湘:奇慘無比的景象。我想這個畫面中間那位年輕的僧人,是不是可能就有您的身影。
星雲大師:當然不是我,是李自健這個畫家嘛,要創造嘛,就大概那個時候的情況,有這一類的。
王魯湘:佛祖當年也是因爲考慮到人生的四苦,才發願要普救衆生,然後出家創立了佛教。在您看起來,佛教的根本宗旨是什麼,就是它在這個世界上作爲一種宗教,作爲一種學術,或者作爲一種智慧,它最終要達到一個什麼樣的目標呢。
星雲大師:釋迦牟尼佛他主要的目標,是示教利喜,開示人的教化,利益人的歡喜。所以我想整個佛教的宗旨,是爲了讓世間人都能離苦得樂。世間,苦是人的一個真實的現實的情況,比方說社會上有刀兵水火的苦,人們的身體上,生老病死的苦,心裏面有這個貪瞋愚癡的苦,所以大自然界也給予我們一些痛苦。當然佛教不是以苦是一個目標,苦是一個情況,那主要的能夠降服苦。
王魯湘:要降服它
星雲大師:人可以轉苦爲樂,所以佛教有很多轉苦爲樂的梵文,所以樂是什麼,就是能自在,安心,平安,獲得歡喜,獲得逍遙,覺得這個人生,這個世界很有意義。
串場:如何去降服痛苦,獲得歡樂,這是每一個世人都想要追求的。當年佛陀釋迦牟尼創始佛教,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相傳,釋迦牟尼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羅衛國淨飯王的兒子,是一個文武雙全、智勇兼備的王子,但是他卻有感于現實和人世的無常,並不想繼承王位,反而對探討人生痛苦的原因以及擺脫痛苦,獲得解脫的途徑和方法熱衷不已。爲此他抛棄了宮廷的舒適生活,離開妻兒,一個人來到森林中,剃去須發披上袈裟,走上了出家修行之路。後來幾經周折,他終于大徹大悟,解脫成佛,並從此創立了原始佛教。原始佛教認爲一切事物或現象的生起,都是因緣的和合,即所謂“緣合則起,緣散則離”,沒有獨立自存的實體或主宰者。同時原始佛教重視對人生問題的探討,重視對人的解脫的實際追求,把人的解脫歸結爲心的解脫。後來,這些佛教最基本的思想和主張,在漢代傳入我國,並開始了它漫長的中國化進程。
解說:印度佛教文化的傳入,是中華文化發展史上的一件大事。漢代,佛教傳入中國以後,一方面爲了適應華夏傳統文化和社會習俗而不斷地改變著自己,經曆了一個不斷地中國化的過程;另一方面,它又以其獨特的形式與內容,爲中華傳統文化思想注入了新的活力,並通過相互融合,相互滲透,最終與傳統的儒、道並駕齊驅,成爲中華傳統思想叁大基本組成部分之一。縱觀中國佛教的發展曆程,先後經曆了東漢的依附、魏晉南北朝的發展、隋唐的鼎盛和宋元以後的衰微這四大時期。而近代以來,鑒于佛教衰落的趨勢,一批有識之士大聲疾呼佛教改革,並爲中國佛教的複興作出了努力,其中“人間佛教”的提倡,開創了中國佛教發展的新時代,而它的最早提出者,便是著名的太虛大師。
王魯湘:看到星雲大師,我就想起咱們近一百年以來,應該說是最著名的一位大師,就是太虛大師,因爲我覺得您在種種方面都可以說,是太虛大師的事業的一個繼承人。
星雲大師:不敢當。
王魯湘:然後太虛大師最早主張佛教改革,而且提出佛教應該是一種人間的佛教,人生的佛教。
星雲大師:他主張教理革命。
王魯湘:教理革命。
星雲大師:教製革命,教産革命。
王魯湘:教産革命,一共是叁大革命,而且一生爲這個事情奔走呼號,而且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說,因爲當時他活在的那個世界,真的是中國非常非常困頓,苦惡的一個時代,所以在這個階段裏頭,他認爲佛教本身有自己的責任,而且佛教也沒有承擔起自己關注現實人生,包括拯救世逆的這樣一種使命,所以他覺得,現在佛教界應該通過改革,來承擔起這種使命,使佛教重新回到人間。那麼您對太虛大師的這個作爲有什麼評價呢?因爲太虛大師這套做法在當時他活著的時候,他是一直沒有成功的。
星雲大師:太虛大師他生活的那個時代,因爲他的思想就很新,他又沒有寺廟,沒有這個基礎,光是一些理論,所以他就遭遇到一些所謂先天不足,後面就不能成功。我和他的時代稍微(不同),他那時候已經引起佛教界反對他。
王魯湘:就是一批老一輩的。好像是元音法師他們就和太虛法師,屬于這個意見不同的。
星雲大師:是的,所以我也是一樣,舊有的佛教也是反對我。不過我基本上的性格不是那樣子的,跟人對立,我歡喜跟人相處。
王魯湘:您的性格好像和太虛大師有點不太一樣,太虛好像是有點,見到這個東西是迎頭正面上。
星雲大師:正面上,我又覺得用慈悲,慈悲沒有敵人,用慈悲容易感化人,用慈悲最後必定能勝利。
王魯湘:對
串場:星雲大師12歲在南京棲霞山出家,6年後考入素有佛學界“北大”之稱的鎮江焦山佛學院,此外還曾參學金山、天甯、寶華等諸大叢林,經曆律門、教門、宗門的洗禮,體悟行解並重的大乘佛教精神。學成之後,帶著一腔熱血,踏進上個世紀40年代水深火熱的中國社會,在當時太虛大師所倡導的佛教改革的洪流中打拼。1949年,星雲大師只身一人來到臺灣省,主編《人生雜志》、《今日佛教》、《覺世》登刊物。1952年于宜蘭雷音寺成立念佛會、學生會、青年會、兒童星期學校、弘法團等組織,奠定了日後弘法事業的基礎。時至今日,星雲大師所創辦的雜志刊物,創建的道場寺院,以及電臺電視臺、美術館、出版社、基金會、醫院等等各種組織遍布世界六大洲,信衆更是百萬有余。
解說:星雲大師宏揚佛法,極力提倡太虛大師“人間佛教”的理念。他使用了前所未有卻又通俗易懂的方式,借助電視、舞臺和美術等現代傳媒手段,將足迹踏至世界各地,真正地將佛教帶向了人間。他組織的佛光山梵呗音樂演唱團,在舞臺上,將古老的佛教梵呗唱音,帶到了西方基督教和天主教的社會裏。
王魯湘:星雲大師,您在弘法過程中間,是最早的,利用了我們現在的一些傳媒手段、科技手段。您是最早用電視弘法的,而且由于電視弘法,您還獲得過臺灣的金鍾獎,您還辦了梵呗音樂演唱會,還組織了佛教音樂的演唱隊,而且佛光山梵呗音樂的演唱,已經演唱到全世界,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星雲大師:這個都是我本身目的只是想要把佛教給人,但是給人他不要你的,你很枯燥無味的,所以要透過藝術、透過傳播、透過教化。你剛才講了,我在電視電臺裏面有過小說廣播,我拍過電影,當然電視很多,我做過唱片,我成立歌詠隊,我成立這個文藝班,我帶動很多的年輕的人,學習這個佛教的梵呗唱音,帶他們到悉尼的歌劇院,到紐約的林肯中心,到洛杉矶的柯達戲院,甚至到過皇家戲院,青年們也增加了見識,我也能把佛法普遍出去,這個何樂而不爲呢?
演唱會精彩畫面一組(2001年晨鍾暮鼓)
串場:中國佛教到了今天,能以這樣一種姿態呈現在世界的面前,可以說是彌足珍貴的。回首我國明清兩代,由于政治上的壓迫,佛教經曆了一段漫長的停滯、低靡期,轉而變得世俗化,許多宗派更是名存而實亡。這讓我想到了佛教在它的起源地印度的衰落,由于後期佛教教理的粗俗化和淺薄化,再加上伊斯蘭教的傳入等多方面的原因,公元10世紀,印度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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