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開峭壁,萬龛燈焰隔煙蘿。雲生客到侵衣濕,花落僧前覆地多。不與方袍同結足,下歸塵世竟如何。
飛來峰 唐·張祜
西南山最勝,一境是諸天。上路穿岩竹,分流入寺前。蹑雲丹井畔,望月石橋邊。洞壑江聲遠,樓臺海氣連。塔明青嶺雪,鍾散暮松煙。何處去猶恨,更看峰頂蓮。
冷泉亭送唐林夫 宋·蘇轼
靈隱前,叁竺後,雨澗春淙一靈鹫。不知水從何處來,跳波赴壑如奔雷。無情有意兩莫測,肯向冷泉亭下相萦回。我在錢塘六百日,山中暫來不暖席。今君欲就靈隱居,葛衣草履隨僧蔬。肯與冷泉作主一百日,不用二十四考書中書。
北高峰 宋·王安石
飛來山上千尋塔,聞說雞鳴見日升。不畏浮雲遮望眼, 自緣身在最高層。
嘉公濟沖晦見訪 宋·契嵩
-數曲青溪山數重,山深日暮已嗚鍾。忽聞行客門前語,來覓幽人林下蹤,初接風流殊曆落,更張燈火倍迎逢。不須便去疑無待,已有黃糧在宿舂。
冷泉亭放水 宋·範成大
古薹危蹬著枯葉,腳底翻濤洶欲飛。九陌倦遊那有此,從教驚雪濺塵衣。
冷泉亭 元·方回
寺門不須入,林澗瑩清襟。老樹幾前代,冷泉知我心。缒蘿猿接果,龛石佛添金。別有真天趣,月寒秋夜深。
北高峰 明·張時微
複嶺盤青漢,危峰峙碧空。頳霞標海樹,日月走江虹。桃片千岩落,松陰萬壑重。
紫薇真可到,脫屐會相逢。
遊韬光靜坐叁七日而去 明·高攀龍
偶來山中坐,兀兀二旬余。心中澹無事,宛若生民初。流泉當幾席,衆山立庭除。高樹依岩秀,修竹夾路疏。所至得心賞,終日欣欣如。流光易蹉跎,此日良不虛。寄言養性者,遠駕深山居。
九日同諸友登飛來峰 明·查繼佐
扶筇峰頂快登高,千裏湖山一望遙。黛色敲開靈鹫石,波光飛到浙江潮。圖攢翠壑看叁竺,錦醉青楓見六橋,,狂嘯直舒天地外,滄州共訂老漁樵。
叁生石 明·袁宏道
此石當襟尚可扪,石旁斜插竹千根。清風不改疑圓澤,素質難雕信李源。驅入煙中身是幻,歌從川上語無痕。兩言入妙勤修道,竹院雲深性自存。
慧理開山祖塔 清·晦山
欲表靈峰異,迦維特地來。雙猿呼洞出,五赤鑿雲開。石塔當溪口,全身聽壑雷,,到山先觌面,誰慮沒荒菜。
大殿前石塔 清·晦山
矗出如雙阙,浮圖聳殿陰。悉檀錢氏物,標榜永明心。八面雕镂古,千齡剝繡深。钜鳌擎不倦,劫海擁獅林。
蓮花峰 清·晦山
崔嵬最高頂,奇石水經傳。亂吸千峰翠,平開十丈蓮。冰霜鮮臘月,臺座逼空天。信是靈山物,拈來不記年。
滿江紅冷泉亭 宋·辛棄疾
直節堂堂,看夾道、冠纓拱立。漸翠谷,群仙東下,砜環聲急。誰信天峰飛墮地,傍湖千丈開青璧。是當年、玉斧削方壺,無人識。
山木潤,琅殲濕。秋露下,瓊珠滴。向危亭橫跨,玉淵澄碧。醉舞且搖鸾鳳影,浩歌莫遣魚龍泣。恨此中、風物本吾家,今爲客。
遺聞轶事
相傳唐駱賓王與徐敬業討武後兵敗亡命,不知下落。宋之問因被貶谪到杭州,遊靈隱寺。月夜賦詩,得“鹫嶺郁苕蛲”二句,接不下去。當時有一僧人在旁問他,爲什麼苦吟,宋告以原因。僧曰,何不接“樓觀滄海日,門對浙江潮”。宋深以爲異,問寺中其他僧人,才知道足駱賓王,及至再去找他,已不知去向。考《駱丞集》卷二,有《在江南贈宋五之間》五古一首,又卷叁有《在兖州餞宋五之問》,及《送宋五之問別涼字》五律各一首。且一則曰:“故人漳水濱”,一則曰“別後相思曲,淒斷入琴風”。可見駱賓王與宋之間本系好友,即使駱賓王削發爲僧,宋之問不應全不認識。因此,我認爲這個傳說是出于後人的附會。
駱賓王靈隱寺詩有“桂子月中落”句,考孫治《靈隱寺志》卷一雲:“唐天寶中,嘗雨桂子,有一子成樹。按天寶爲唐明皇年號,駱賓王隨徐敬業討武則天爲光宅六年,相隔六十余年,駱賓王早巳死了,他怎麼能知道這件事
大概天寶以前早就有雨桂子的傳說。又宋天聖中丁卯秋七月十五之後,靈隱殿堂左右紛紛下了豆雨,圓形,有黃白黑叁色;清康熙五年靈隱大殿落成後,又下了蓖麻雨,都以爲足月中桂子。其實足別處草木種子,因大風卷入空中,過靈隱而下墜,並沒有什麼奇特。
飛來峰頂舊有神尼舍利塔,隋文帝仁壽二年,遣慧誕送舍利至靈隱,選地基動工的時候,發現一個石坎把舍利函放進去,剛好相合,就在那裏建塔。尼名智仙,撫養過隋文帝楊堅,因此楊堅即位之後,令天下造佛塔,而以尼舍利函送靈隱建塔。舍利,印度梵文的音譯,音爲靈骨。佛教習慣,僧人死後,都舉行火葬,火化而不壞者稱爲舍利。可能是生理上的一種結晶現象,還沒有被科學家所研究。
宋《德壽宮記》略雲:“高宗雅愛湖山之勝,于宮內鑿大池,引水注之,像西湖冷泉;又疊石爲山,像飛來峰,名其堂曰冷泉。吳郡王益,憲聖太後之弟也,一日,竹冠練衣,芒鞋竹杖,攜一童縱竹靈竺,濯足冷泉磬石之上。遊人望之,俨若神仙,羅者奏聞。次日,高宗以小詩召之曰,趁此一軒風月好,桔香酒熟待君來。王亟往,高宗迎笑曰,昨日冷泉之遊樂乎
王頓首謝。高宗曰,朕宮中亦有此景,卿欲見之否
引登冷泉堂,中揭一畫,乃圖王野服濯足之狀,且禦製一贊雲:富貴不驕,戚畹稱賢。掃除膏梁,放曠林泉。滄浪濯足,風度潇然。國之元舅,人中神仙。盡醉而罷,因舉圖以賜之。”這一故事,似乎很風雅,但正當南北分裂,國難未已的時候,這樣耽于逸樂,就可以知道宋高宗確實沒有恢複中原的雄心壯志,結果造成南渡偏安之局,論史者似乎也可以連類及此。
瞎堂慧遠禅師嘗隨孝宗遊飛來峰。孝宗問:“既是飛來,何不飛去
”對曰:“一動不如一靜。”又至上天竺,見觀音手中亦持念珠,問曰:“人持念珠念觀音,觀音持念珠念誰
”對曰“仍念觀音。”孝宗問爲什麼
瞎堂對曰:“求人不如求己。”
“叁生石上舊因緣”一語,知道的人很多,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出處。考《甘澤謠言》,“唐有李源者,京洛人,父橙,死安祿山之亂。源悲憤,不仕不娶。居惠林寺叁十年,與僧圓澤(或作圓觀)友善,相約遊蜀峨眉山。源欲自荊州溯峽,澤欲取長安斜谷路。源不可,曰,吾已絕世事,豈可複道京師哉。澤默然久之,曰,行止固不由人。遂自荊州入蜀,路次南浦。見婦人錦裆負甕及汲,圓澤曰,此吾托身之所也。李源問之,澤曰,婦人姓王氏,吾當爲之子,孕叁歲矣,吾不來,故不得乳,今既見,無可逃者。公當以符咒助我速生。叁日浴兒時,公臨視,以笑爲信。後十叁年中秋夜,當與公相見于杭州天竺。源悲悔爲具沐浴,易服,至暮,圓澤亡而婦乳。叁日往視之,兒見源果笑,源遂不果入蜀,反居惠林。後十叁年,自洛適杭州赴其約。聞葛洪亭畔有牧童菱髻騎牛歌《竹枝詞》,隔水呼源,觀之,乃圓澤也。歌曰:“叁生石上舊精魂,賞月吟風不用論,慚愧故人遠相訪,此身雖異性常存。”源問澤公健否
答曰,李公真信士,俗緣未盡,慎勿相近,原勤修之。又歌曰:“身前身後事茫茫,欲話因緣恐斷腸,吳越山川尋已遍,卻回煙棹上瞿塘。”遂拂袖入煙霞而去。叁生石在下天竺,不出靈鹫的範圍。有人說,據此所言,只有二生,何以稱叁生
宋贊甯禅師有圓澤叁生爲比丘之說,似乎可答此問。
瘋僧掃秦一事,《說嶽全傳》講得很詳細,不是完全沒有根據。但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足,秦桧既囚嶽飛,想殺而未決,悶遊靈隱,瘋僧葉守益向他數說嶽飛的功勞,秦桧頗爲所動,歸而謀之于其妻王氏,王氏曰,擒虎易,縱虎難,飛遂遇害。另一種說法是,秦桧已殺嶽飛,獻齋僧鍋向靈隱祈禱(此鍋清初尚存,見陸次雲《湖蠕雜記》),有一行者亂言譏桧,桧問他居住何處,僧賦詩有:“相公問我歸何處,家在東南第一山”等語。以前靈隱羅漢堂有瘋僧像,就是根據這種傳說而塑造的。
清嘉慶年間,又有一個叫慧照的瘋僧,左手持帚,右手持缽,常在靈隱天竺一帶乞食,居中天竺老人洞,皈依他的人很多。有人請他治病,他隨手摘一些花草給人回去熬湯,服之便愈,因此禮拜供養他的人更多。錢塘縣令曾經驅逐他叁次而沒有效果,後移居呼猿洞,見人但笑而不語。道光叁年五月九日,積薪洞中, 自焚而化,葬于龍門山。
靈隱景物,有因僧詩而得到保全的,如宋閻貴妃之父良臣,起香火功德院,想在靈隱寺旁伐松作建築材料,僧淮海作詩曰:“不爲栽松種茯苓,只圖山色四時青,老僧終不將歸去,留與西湖作畫屏。”詩爲帝所知,遂命弗伐。又明海寇之亂,督府想取寺鍾鑄兵器,僧真祥上詩曰:“百八鯨音吼地鳴,篁溪檀越鑄還成,曾聞兵器爲農器,豈忍慈聲作惡聲。一統大明何及此,千年常住敢雲爭。山僧最苦多遺譴,遊宦從今失送迎。”此鍾賴以得存。又寺旁廢殿基,勢家想規爲葬地,寺僧又賦詩雲:“一帶空山已有年,不須惆怅起頹磚。道旁多少麒麟冢,轉眼無人挂紙錢。”勢家見詩,意興索然,遂打消了原來的企圖。
明初,夢堂噩公,得法于靈隱元叟端,擔任書記的職務。有一次夢堂在浙東遊覽,詩人劉孟熙、唐處敬等在曹娥祠分韻賦詩,看見一個和尚穿著破舊衣服坐在船尾,向他們作禮,討一個剩韻。他們就給他一個蕉字韻,夢堂應聲賦詩雲:“平明飯罷促高梢,撐出五雲門外橋。離越王城一百裏,到曹娥渡十分潮。白翻晴雪浪花舞,綠弄晚風蒲葉搖。西北陰沈天欲雨,臥聽篷韻學芭蕉。”衆皆大驚,問清了他就是噩夢堂,就邀他加入詩會。夢堂向詩人討“剩韻”,既雅且趣,爲靈隱生色不少。
清《稗類鈔》記康熙問沈近思出家靈隱事,而不甚詳。考《新齊諧》雲:“有沈氏兒喪父母,爲人傭工,隨施主人靈隱寺,住持石揆見之大驚,願乞此兒爲弟子,施主許之。兒方七歲,即爲延師教讀。兒欲肉食,即與之肉,兒欲衣繡,即衣之繡,不削發也,兒亦聰穎通舉子業。年將冠矣,督學某考杭州,令兒應考,取名近思,遂取中府學第叁名。月余,石揆傳集合寺諸僧曰,近思余小沙彌也,何得瞞我入學爲生員也,命跪佛前剃其發,披以袈裟,改名逃佛。同學諸生聞之大怒,聯名數百人上控巡撫督學。有項霜泉者,仁和學霸也,率家僮數十,篡取近思爲假辮以飾之。即以己妹配之。置酒作樂,聚叁學弟子員賦催妝詩作賀。諸大府雖與石揆交而衆怒難犯,不得已,准諸生所控,許近思蓄發爲儒。諸生猶不服,各洶洶然欲毆石揆。大府不得已,取石揆兩侍者各笞十五,群怒始息。後一月,石揆命侍者僮鼓召集合寺僧,各持香一炷禮佛畢,泣曰:靈隱非有大福分人不能撐持。沈氏兒風骨嚴整,在人間爲一品官,在佛家爲羅漢身,故余見而傾心,欲以此座與之。又一念急爭,故使入學以繼我孝廉出身之衣缽,此皆貪嗔未滅之客氣也。今侍者被杖,爲辱已甚,尚何面目坐方丈乎。夫儒家之改過,即佛家之忏悔,自今以往,吾將赴釋梵天王處忏悔百年,才能得道。言畢,趺坐而逝,鼻垂玉柱二尺許。”沈近思後來中進士,官至左都禦史,卒缢清恪。他每次談到石揆的時候,常常流淚。可見石揆確實足有眼力的。
谛晖有老友恽某,江蘇武進入,逃難外出。兒七歲,賣給杭州駐防都統家裏,谛晖偵知後,想救出他來。當時在二月十九觀音紀念日,滿漢士女都要到靈隱天竺進香,也必拜方丈大和尚。谛晖德高望重,對來拜者,從不答禮。都統夫人在婢仆簇擁中來拜谛晖,谛晖探知瘦而纖弱者就是恽氏兒,看到他來,突然起身向兒跪拜,並且說罪過罪過。夫人大驚問故,谛晖說,這是地藏菩薩托生人間,訪人善惡。夫人以爲奴,聽說又打過他,實在罪過得很。夫人惶急求救,谛晖曰無救。夫人愈恐,告都統,都統親來長跪不起,懇求開一線佛門之路。谛晖曰,不但你有罪,我也有罪。請先留地藏王在寺供養,緩緩爲公及夫人忏悔,也爲我自己忏悔。都統大喜,布施百萬,以兒與谛晖。谛晖教他讀書學畫,取名壽平,後即送他回家。說我不學石揆的癡心。後來恽壽平不但畫名很大,詩文書法也很精妙,有叁絕之稱。谛晖不忘故舊,成全恽壽平,可以說“高誼”可見。
編者注: 巨贊法師著《靈隱小志》,附錄有卻非法師《萍棲詩抄》,未收入文集。另巨贊法師《還齋吟草》詩篇,則編入文集“書信、詩詞”卷。
《靈隱小志》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