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得好:不生不死,不生不滅;真正的生命是超越無常,超越無我的。例如海水波濤洶湧,海面上的泡沫究竟是海水,還是波浪?從覺悟的觀點來看,有風起浪,無風平靜,動亂最終還是歸于寂靜。正如前述,一杯水,茶杯打壞了不能恢複,但是水依然存在;又好比燃燒的木材,薪薪相傳,流轉不息,所以生命本身不會死。
“生命不死”,就是因爲有“業”的關系。業,是身口意的行爲,有善業、惡業、無記業。“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只要是身口意所造作的善惡業等,都會像電腦一樣,在業的倉庫裏儲存起來;“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宗鏡錄》),等到善惡業的因緣成熟了,一切還得自作自受,這是因果業報不變的定律。
現在的科學家說生命的密碼就是“基因”!其實,生命的密碼--基因的另一個名詞--業力,早在二千五百年前,佛陀已經召告世人了。“業力”,實在是佛陀一個偉大的發現。人,從過去的生命延續到今生,從今生的生命可以延續到來世,主要就是“業力”像一條繩索,它把生生世世的“分段生死”都連系在一起,既不會散失,也不會缺少一點點。業力決定人生的去處,所謂“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做者是”。所以,“行善不造惡”就是基因改造。
衆生的生死決定于業力,解脫的聖者則依願力成就生命。生死循環,本來就是自然的道理,如宗泐禅師說:“人之生滅,如海一漚,漚生漚滅,複歸于水。”道楷禅師示寂時更說得好:“吾年七十六,世緣今已足,生不愛天堂,死不怕地獄,撒手橫身叁界外,騰騰任運何拘束?”禅者生死,有先祭而滅,有坐立而亡,有入水唱歌而去,有上山掘地自埋等等,無比灑脫。
佛門裏有許多臨命終時自知時至,身無病苦的真人實事,說明掌握生死,不足爲奇,吾人真正要超越的是念頭的生死。禅宗說:“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吾人的意識刹那生滅變化,如《大乘流轉諸有經》說:“前識滅時名之爲死,後識支起號之爲生。”我們每一時刻其實都在面對生死。意識的生死,念念生滅,如同瀑流,唯有“無念”,才能截斷生死洪流;若能體證緣起性空,則能“猶如木人看花鳥,何妨萬物假圍繞”,達到生死一如,不生不死的境地。故而經典又雲:“前識滅時無有去處,後識支起無所從來。”
生命不是出生以後才有,也不是死了就算結束。如果人的生命這麼簡單,生死就不值得畏懼了。道元禅師說:“斷念生死者,佛家一大事之因緣也!”他又說:“若生死中有佛,便能無生死。若知生死即涅槃之理,便能無可厭生死,亦能無可願涅槃,自是超脫生死。故唯探究一大事之因緣也。”如果我們能夠認清這個道理,斷惑證真,覺悟生死同于涅槃的道理,就不會讓生死迷惑我們,而能安住于超越生死的藩籬,如此,縱死又有何懼呢?
死亡不足畏懼,死亡以後就像移民一樣,你到了另外的國家,只要你有生存的資本,只要你有功德法財,你換一個國土,又何必害怕不能生活呢?所以死亡並不可怕,死亡之後到哪裏去才是最要緊的。
佛教非常正視生死問題,佛教其實就是一門生死學,例如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就是解決生的問題;阿彌陀佛“接引往生”,就是解決死的問題。學佛的最終目的就是要了生脫死,如何把握今生,不再受生死輪回,向來是佛門修行的課題。
一般人活著的時候,只知道吃喝玩樂,只知道爭名逐利,像行屍走肉般了無意義,不知道爲自己的生命尋求方向,安排歸宿,只知昏昏庸庸的得過且過,一旦大限來到,什麼都是一場空了。所以,要先懂得如何生,才能懂得如何死。佛法教我們要認識生死,就是要我們改變過去因忌諱生死而避開不談的消極心理,進而透過佛法的修持,以正確的態度面對生死,處理生死,乃至解脫生死,如此才能真正擁有幸福的人生。 ↑
十四、知識觀(進修之道)
讀書,能增加知識;讀書,能開啓智慧。讀書,尤其能提升心性、健全人格、改變氣質,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不讀書的人,言語乏味,俗不可耐。一個沒有讀書的人,跟一個飽讀詩書的人在一起,同樣有父母,同樣穿衣吃飯,可是他們的品德、氣質就是不一樣,所以自古聖賢都是鼓勵每一個人要多讀書。
佛教是個智信的宗教,旨在開啓衆生的智慧,以解決衆生的煩惱、痛苦。所以佛教尤其提倡“書香生活”,鼓勵佛弟子要閱藏讀經、聽經聞法,如《父子合集經》說:“衆會若聞佛所說,心生淨信決定解;勤修妙行趣菩提,超出輪回生死海。”《楞嚴經》也說:“從聞思修,入叁摩地。”所以佛教每一部經典莫不以“如是我聞”開頭;甚至開經偈更說:“無上甚深微妙法,百千萬劫難遭遇;我今見聞得受持,願解如來真實義。”乃至《金剛經》的“受持四句偈的功德,勝過叁千大千世界的財物布施”,以及《華嚴經》的“諸供養中,法供養最”,都是提倡書香生活。
佛教重視般若慧解,中國古代的叢林寺院,就是供給十方衲子參訪修道的學校,所謂“飽參諸方叢林客,不知此中有悟無?”即使到了近代,清末民初諸老,創設僧伽學校、師範學堂,太虛大師更設立了許多佛學院,尤以今日臺灣,兒童有星期學校、兒童夏令營;青年有青年會、大專社團;信徒有信徒共修會、信徒講習會;專業的有各級佛學院、佛學研究所。乃至佛光山對一般社會教育,從幼稚園、小學、初高中到大學所辦的學校,都受到百萬信衆的護持,這一切都說明今日佛教徒已經覺醒到教育與知識的重要。
其實,佛教本來就是佛陀的教育,佛教的寺院就是修學辦道的修練所,因此古時有“選佛場”之稱。寺院也等于是學校,佛教重視文字般若的傳播,《法華經》的“十法行”,提倡書寫、演說、披讀、印經的利益。佛教的《阿彌陀經》說,極樂世界的衆生,每天二六時中莫不念佛、念法、念僧;時時刻刻、心心念念都在佛法、道念、利衆上;佛教的《華嚴經
入法界品》中,敘述善財童子一心勤求佛法,遍訪五十叁位善知識的艱辛過程,此與今日的遊學參訪如出一轍,實爲今日青年樹立了讀書求學的典範。
明朝的袁了凡先生說:“一時勸人以口,百世勸人以書,功德悉皆無量,爲善最樂。五戒可保人身,十善可升天界,因果決定不昧,讀書有益。”佛教自古即重視文字般若,幾乎每間寺院都有藏經樓,古德不但日誦萬言、手書貝葉經,甚至手刻石經,元代的法珍比丘尼更是斷臂印經等。乃至玄奘大師西天取經、昙無羯東土弘法,他們求法弘法,他們爲法忘軀,若無讀書精神,何能如此?若無書香生活,如何留下叁藏十二部經?
此外,唐朝沩山靈祐禅師說:“出言須涉于典章,談說乃傍于稽古,形儀挺特,意氣高閑遠。”蕅益大師說:“不調飲食,則病患必生;不閱叁藏,則智眼必昧。”明朝袾宏大師主張:“人處世各有所好,亦各隨所好以度日而終老,但清濁不同耳。至濁者好財,其次好色,其次好飲。稍清,則或好古玩,或好琴棋,或好山水,或好吟詠。又進之,則好讀書。開卷有益,諸好之中,讀書爲勝矣!然此猶世間法。又進之,則好讀內典。又進之,則好淨其心。好至于淨其心,而世出世間之好最勝矣!漸入佳境,如食蔗喻。”此中都可看出古德勤奮好學、埋首藏經的精神。
由于自古以來,出家人莫不博覽經籍,因此大都爲知識份子,故與士大夫交遊頻密。例如蘇東坡與佛印禅師、白居易與鳥窠禅師、歐陽修與明教禅師、袁了凡與雲谷會禅師等;即連反佛的韓愈都與大顛禅師親近、問道。甚至過去中國的村夫村婦,雖不會背四書五經,卻能背誦《大悲咒》、《金剛經》、《阿彌陀經》等,可見佛教提倡讀書,深入人心。
《心地觀經》說:“親近善友爲第一,聽聞正法爲第二,如理思量爲第叁,如法修行爲第四。”《缁門警訓》更說:“不修學無以成,不折我無以學,不擇師無以法,不習誦無以記。”佛教重視知識的傳授、智慧的開發,但是佛教教育跟一般社會教育不同,在社會接受教育是爲了一技之長,以便將來謀生之用;或者是爲了取得一張文憑,找一份好工作。而佛教的教育卻包含了慈心悲願,爲了自利利他而肩負重責大任。
佛教教育大致上分寺務行政和義理研究兩種,尤其重視生活教育與思想教育。所謂生活教育,就是行住坐臥、待人處事、威儀等各方面的訓練。所謂思想教育,則先要具備四不壞信:一、對叁寶要有信心,二、對常住要有忠心,叁、對衆生要有慈心,四、對持戒要有肯定。
此外,在學習的過程中,要自動自發,自我學習。尤其佛教與一般哲學不同,佛教不只講知識、講理論、講道德,更重視實踐,重視修行。所謂“解行並重”,也就是不僅對佛法的知識義理要深思理解,尤其要將佛法運用到生活中,因此修行非口號、形式,而是修行在生活中,例如用慈悲的語言應人,用慈悲的眼光待人,用慈悲的面孔對人,用慈悲的手助人,用慈悲的心祝福人等等,生活中有佛法才叫有修行。
《楞嚴經》說:“雖有多聞,若不修行,與不聞等;如人說食,終不能飽。”學佛修行,不一定只有局限在寺院裏,佛教尤其重視生活中的修行,能夠在日常生活裏實踐佛法,就是修行。因此,佛教徒的一日行,從早晨起床到夜晚養息,乃至日常的待人接物,語默動止,都要效法佛菩薩,以慈悲爲本,方便爲門,如理生活,如法做人處事。
此外,可依個人的時間安排定課,持之以恒。如果家中環境許可,可設一佛堂,每日晨起,于佛菩薩聖像前獻花供水、上香禮拜,或誦經一卷,或靜坐五分鍾;夜晚臨睡前,可于佛前禮佛靜心,或讀誦《佛光祈願文》,反省自己的功過。每周可參加一次或二次的道場共修,藉由宗教的禅悅法喜,洗滌自己的貪嗔煩惱,開發內心的聖財。每日叁餐進食前,合掌稱念四供養、佛光四句偈或五觀想,亦可培養感恩與慈悲的宗教…
《人間佛教的藍圖-下(星雲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