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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法二空觀▪P2

  ..續本文上一頁中,有個永久不滅,常住實在的自我,是不可分析不能切斷的,而且認爲是完全而善美的,但形成自我的肉體,是變化,是死滅,是可分析切斷的,而且是不完全的醜惡的,造諸罪惡的東西。如欲自我從肉體中解放,非斷滅那罪惡根源的生命肉體。在他們以爲如此就已經得到解脫,但在佛法看來,這不過是生命的否定,肉體的否決,不特沒有斷除我執,更不會得解脫,而且不免落于厭世的宗教圈套。

  佛法的斷執悟入真實,是有他必然次第的;即須先知生死的過患,次常尋求生死的主因,因爲必欲根本拔除,而後生死才得止息。生死根本,如前所說,就是我見—薩迦耶見或身見。但欲滅除生死根本的我見,首當解決因此而妄執的實我,實我滅了,沒有所緣,我見自然就不再起。這在佛法的修養上,是很要緊的。有我,不管怎樣,生死是不能了的,唯有無我,才能徹底解決生死。所以真正欲求解脫生死者,須依釋尊所指示的教理,觀彼所緣的自我,假名無實,以引起明確的認識,生起正確的無我正見,無我正見生起以後,即依諸法無我的正見,去實踐實行,薩迦耶見就可不生,清淨法身也就證得了。佛法的悟入真實,本唯此一清淨道,般若經說的叁解脫門得入涅槃妙境,中觀論說的無我我所爲悟入妙門,都是此意。

  但佛教學者,有不得佛陀真意的,以爲小乘從俱生的我執而觀個體生命的本質,了解到自我不可得,斷滅了流轉生死的生命之流,就得解脫,因而認爲他們只斷我執不斷法執,唯得我空不得法空。一分聲聞學者,自己固然是這樣的承認著,就是大乘的唯識者,中觀宗的清辨派,也都說小乘唯悟我空,大乘悟我法二空,以爲聲聞人,雖不見有我,但還見到法,我與法是隔別的,我執能障生死,只要我執斷了,縱有法執的存在,也無礙于生死的解脫。

  爲中觀正統的月稱論師,不以此爲然。他說:大乘行者固要雙破我法二執,悟入我法二空,小乘行者同樣的要悟入我法二空性,才能真正的得到生死解脫。因有法我執的,必然就有人我執,如人我執離了,法我執自也不起。同樣的道理,可以這樣說:通達了我空,一定可以通達法空,如法空沒有通達,我空也決不會曉了,“其中,悟二空淺的是小乘,如毛孔空;悟二空深的是大乘,如太空。悟入有淺深差別,而所悟的是同一空性,真理是不二的”。“不過二乘聖者,求證心切,所以不廣觀一切法空,只是扼要的觀察身心無我:::如進一步的觀察諸法,是一定可以通達諸法空的。他們可以不觀法空,但決不會執法實有”(均見中觀論講記觀法品)。諸法空性,是平等一味而無所不在的。在補特伽羅上,不執我自性,在一一法上,自然也就不執法有自性,若說破我而仍執法有實自性,那就表示他未能真正的通達無我,所以龍樹大士說:“乃至有蘊執,爾時有我執”。因爲真正通達我性不可得,法的實有性也決定是破除了的。所謂一法通而萬法皆通,就是此意。這本是根本佛教的通說,但主小乘唯破我執,大乘方破我法二執的人,對此不無所疑,所以現在不妨針對他們的疑惑,給予簡單的解說。

  一、小乘是滅我我所執而證得涅槃,大乘亦滅我我所執而悟入真實,這麼一來,大小乘不是沒有分別了嗎?還有,大小乘都以滅我我所而有所證悟,則他們所悟的又有什麼不同?當知滅我我所雖是相同的,但淺深是有很大差別的:假使唯以煩惱不生而永滅我我所執,解脫生死而入無余涅槃的話,那是大小乘所共的;如果做到內外一切法的戲論相都不可得而永寂我我所執,那大乘所悟的實性,就非小乘所能悟入。原來,小乘只能斷除煩惱,不能消除習氣,由于習氣的存在,仍認一切法爲真實,不過不在上面起執就是。大乘不但解決了煩惱,連習氣也徹底的蕩盡,所以滅除了非真實而似真實的戲論相,不複再執如幻如化的緣生法爲真實。這是大小乘不同的一點。

  二、佛說破我,是雙破人法的二我,假定如中觀者所說,以無我我所爲悟真實之門,那豈不是只斷人我執,未辨法無我嗎?不說法無我,只說人無我,是即墮入小乘而不是大乘了!不然,要知我是根據五蘊和合而假立的現象:就個別說,五蘊是差別的;就統一說,我在五蘊中。五蘊統一的我,從未來世來至現世,固然是統一的,即現在名色和合不離的身體,也有他的統一相。所以我是一個非離蘊亦非即蘊的緣起法,空宗雖不說它就是我,但假我還是承認的。愚夫不知這假我是無自性,因而從前後的相續,同時的和合上,妄取此爲實我。得無我正見者,了知實我不可得,同時,必然了知實有諸法的不可得。所謂“我性且非有,何況有我所”?五蘊,不但是我的所依,實也是我的所緣,能依能緣的我既然沒有,那裏還有什麼所依所緣的我所?因爲決沒有知道我無,而不知道我所無的。如叁輪車,由車輪、辋、輻以及其他種種的零件,配合造成的。現在假定有人舉火焚燒叁輪車,其結果,車燒了,輪等也燒了,決不會單燒其車而不燒其輪等的。所以金剛經說:“若著法相,即著我、人、衆生、壽者”,是最好的明證。

  叁、依于向來所說,通達人無我理有人空智,通達法無我理有法空智,而此二空智慧,其義是各別的。如眼見花,了知它的無常,這是根境和合生眼識,而有同時意識了知它的無常爲一智;若聞人死,了知人的無常,這是根境和合生耳識,而有同時意識了知它的無常爲另一智。此二認識,自有它的不同者在。二無我智,既像這樣是不同的,假若通達我空即通達法空的話,那豈不是有二智成一之過?錯了!空宗並沒有這種主張:人法二無我智,如你所說,確然是各別的,且人空智實不能通達法空,雖然如此,但得人無我智後,不再有待其他的方便,即由此智進一步觀察,就能生起法無我智,通達法無自性了,因爲無我理只是一個,以什麼法則、方法,觀察而證得人無我理的,亦以同樣的法則、方法,觀察而生法空智,證法空理。所以知道無我,必能了知法空,不過不在同時,而在後一念罷了。因此,唯識說的通達人我,不修唯識觀也可通達法我,如說不修唯識觀不能通達法我,在中觀者看來,是不怎麼妥當的,因爲證我空,即可證法空,不須另外更求法空,不然,就未真的證得我空。至于說有的小乘不知法無我,不是不知,而是沒有深觀,如進一步的觀察,必能證得法無我的。所以知道無我,而仍執著法有,在中觀者看來,是絕對不合道理的。

  四、主張一切法實有的實事論者如有部等,雖都承認我是假有非實的,但卻皆極肯定諸法是實非假的,似乎我法二者是可分離的,果真通達無我即通達法空的話,爲什麼與實事論者的主張距離得這麼遠?以中觀家的見解說:由有部爲代表的實事論者們,雖說補特伽羅是假非實,但與性空者的假有義是很不同的。性空者的假有,是無自性的緣起假,實事者的假有,是依實而立的假,所以結果,假的固然可以無,而假所依的實,不可說沒有,從他執法爲實有的這邊看,可知他並未真正通達人無我。

  根據以上四點的釋疑,就可很清楚的看出中觀者對于我法二空的解說,不特與一分聲聞者的說法不同,就是與一分大乘者的論調也有差別。在佛教思想史上,對這,向來是有很大诤論的。不過,從根本教典以及從初期空相應的大乘經典去看,我們深深的覺得:中觀者的有我執必定有法執,有法執也一定有我執;了我空可了法空,不了法空也不能真知我空,是比較吻合佛意的。諸有欲破我法二執,體證我法二空者,請從無我我所一門入,當可見佛所見,悟佛所悟,得到真理的消息!

  民國四十二年七月寫于香港青山閱經閣

  

《我法二空觀》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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