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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佛教新探(梁豐)

  吐谷渾佛教考

  梁豐

  [北京]中國曆史文物,2002年第5期

  69-74頁

  【內容提要】從事吐谷渾史研究的學者認爲吐谷渾與其周邊政權一樣信奉佛教。本文對佛教傳入吐谷渾的時間進行了考證,認爲吐谷渾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對佛教的傳播確曾起過積極的作用,也受到佛教的影響。不過因環境的限製,佛教在吐谷渾並未能廣泛流傳,因此吐谷渾對佛教的接受十分有限。

  【摘 要 題】佛教研究

  【關 鍵 詞】吐谷渾|南北朝|佛教|青海古道|益州

   吐谷渾所處的時代正值佛教在中國廣泛傳播和迅速發展時期,其周邊政權無不深受佛教的影響和滲透。由于南北對峙,中西交通孔道上的河西走廊因被北方政權據有而阻塞,吐谷渾所控製的地區成爲東晉、南朝與西域交往的要道,西域與中原的使者、商人、僧侶也往來其間(注:松田壽男:《吐谷渾遣使考》,《史學雜志》48編,第11、12期,1937年。唐長孺:《南北朝期間西域與南朝的陸路交通》,載《魏晉南北朝史論拾遺》,中華書局,1983年版。)。隨著僧侶和信徒的經過,吐谷渾或多或少要受到佛教文化的影響。6世紀,隨著南北分裂局面的結束,絲路幹道重新回到傳統的河西走廊,但由于吐谷渾特殊的地理位置,穿越吐谷渾領地的青海古道(注:經由吐谷渾境的青海古道及其走向已有不少研究,各種觀點參見伍成泉《近二十年來(1980~1999年)吐谷渾史研究述略》,《中國史研究動態》2000年第11期。),仍然與絲路貿易和佛教流傳有著重要關聯,吐谷渾爲佛教傳播繼續起著積極的作用。然而,有關吐谷渾的佛教,正史中除南朝系史書有零星記述外,北朝系史書不見任何記載。今人對這個問題的研究,除日本學者後藤勝做過一篇專論(注:後藤勝:《吐谷渾の 教》,載《山崎先生退官記念東洋史學論集》,1967年版。),山名伸生從佛教美術的角度探討過吐谷渾和成都佛教造像的關系外(注:山名伸生:《吐谷渾と成都の 像》,《 教藝術》218號,1995年版。),國內學者僅是附帶提及吐谷渾自慕利延後期信仰佛教(注:周偉洲:《吐谷渾史》,甯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白翠琴:《魏晉南北朝民族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很少有人對這一問題進行更爲深入系統的論述。本文不揣淺陋,僅就佛教傳入吐谷渾的時間和吐谷渾前期的佛教性質進行探討。

     一 佛教傳入吐谷渾時間考

   《梁書》卷五十四《西北諸戎傳》關于吐谷渾傳入佛教的記載十分明確:

   “慕延,宋元嘉末又自號河南王。慕延死,從弟拾寅立,乃用書契,起城池,築宮殿,其小王並立宅。國中有佛法。拾寅死,子度易侯立。”

   從上述材料看,吐谷渾確曾信仰佛教。這已爲大多數學者所承認。但佛教從什麼時候開始傳入吐谷渾,卻仍是一個尚未解決的問題。

   據這條記載有兩種解釋。第一種,吐谷渾在拾寅時代開始有佛教。並且,吐谷渾貴族也是在這個時候由移動篷帳生活開始轉向城郭屋宇生活(注:前揭松田壽男文。)。第二種,拾寅時代以前吐谷渾已有佛教(注:前揭後藤勝文。)。

   通過其他材料的佐證,拾寅時代吐谷渾“國中有佛法”,應該沒有問題。拾寅是吐谷渾第十二代可汗,在位時間爲452-481年。關于拾演敬慕佛教,《高僧傳》卷第八義解五《玄暢傳》也有記載:“釋玄暢,姓趙,河西金城人。少時……往涼州出家……後遇玄高,事爲弟子……其後虐虜剪滅佛法。害諸沙門,唯暢得走。以元嘉二十二年(445)閏五月十七日發自平城……以八月一日達于揚州……宋文帝深加歎重,請爲太子師,再叁固讓……遷憩荊州,止長沙寺……迄宋之季年……西適成都……至升明叁年,又遊西界,觀矚岷嶺,乃于岷山郡北部廣陽縣界,見齊後山,遂有終焉之志……以齊建元元年四月二十叁日建刹立寺,名曰齊興……齊骠騎豫章王嶷作鎮荊、陝,遣使征請。河南吐谷渾主,遙心敬慕,乃馳騎數百,迎于齊山。值已東赴,遂不相及。”齊建元元年是公元479年,這段文字記述的是拾寅死前二年的事情,因此,“河南吐谷渾主”指的當是拾寅。

   認爲拾寅時代以前吐谷渾已有佛教,主要是依據《高僧傳》卷第十一習禅《慧覽傳》的一段記載:“釋慧覽,姓成,酒泉人。少與玄高俱以寂觀見稱。覽曾遊西域,頂戴佛缽,乃于罽賓從達摩比丘谘受禅要。達摩曾入定往兜率天,從彌勒受菩薩戒。後以戒法授覽,覽還至于阗,複以戒法授彼方諸僧,後乃歸。路由河南。河南吐谷渾慕延世子瓊等,敬覽德問,遣使並資財,令于蜀立左軍寺,覽即居之。”慕延是拾寅前一代可汗,也即《魏書》、《北史》中的慕利延,在位時間436-452年。慕利延在元嘉十六年(439年)被宋文帝冊封爲河南王,嫡子 爲左將軍,河南王世子(注:《宋書》卷九六《鮮卑吐谷渾傳》。)。世子 與瓊字形相近, 和瓊當爲同一人(注:關于二人的關系,後藤勝先生和唐長孺先生以二人爲同一人,周偉洲先生則認爲二人爲兄弟,參見《吐谷渾史》附錄二:吐谷渾世系表。筆者認爲從現有材料來看,應爲一人。)。所立寺院稱左軍寺,蓋因 爲左將軍之意。拾寅是慕利延從兄弟之子(注:關于慕利延與拾寅的世系,《梁書》與《魏書》卷一○一《吐谷渾傳》不同,本文從《魏書》。),與 亦爲從兄弟。 身爲世子而未繼可汗位,其原因史書沒有記載,無從查考,但從他對佛教的態度,說明在慕利延時代,至少在439年之後吐谷渾王室貴族中已有人開始接受佛教。然而北魏太平真君五年(即劉宋元嘉二十一年,444年)北魏進軍吐谷渾,次年攻占鄯善,慕利延敗走于阗(注:《魏書》卷四下《世祖紀》第四下。),“遂入于阗國,殺其王,死者數萬人。南征罽賓。遣使通宋求援……七年,遂還舊土”(注:《北史》卷九六《吐谷渾傳》。)。這裏的七年當指太平真君七年(446年)。吐谷渾人的這次入侵雖然時間不長,但卻給于阗造成極大的破壞。據說藏文《于阗國史》記述了當時殺人如麻,致使人民減半,佛教寺院也大半被毀(注:余太山主編《西域通史》第93頁,中州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

   于阗是當時信仰佛教的地區,由于慕利延大肆殺戮佛教徒、毀壞寺院,因此持慕利延時代吐谷渾開始接受佛教之說的學者一般認爲,吐谷渾是在慕利延返回故地後經過慧覽的一番教化才信仰佛教的,恝覽經由吐谷渾的時間當在446-452年之間(注:參見周偉洲《吐谷渾史》。)。而唐長孺先生則推測,慧覽過吐谷渾的時間在戰禍之前(注:前揭唐長孺先生文。)。唐先生的考證是有道理的。其一,經過如此慘烈的戰爭,慧覽即使在今後幾年也很難在罽賓、于阗從容求法授戒。其二,慕利延在于阗燒毀佛寺、殺戮佛教徒之後,慧覽會不會冒著生命危險到吐谷渾傳教?這實在大可懷疑。其叁,作爲《高僧傳》這樣一部書,對于毀佛這種事件是不會忽視的,而從《慧覽傳》上看,卻絲毫沒有經曆這場戰亂和痛惜佛教受損的筆墨。基于以上叁點,我們把慧覽路過吐谷渾的時間確定在慕利延敗退于阗之前,即在439-444年之間。而這也就是吐谷渾開始正式接受佛教的時間。至于慕利延爲什麼先允許世子接受佛教,並在蜀建立左軍寺,後來卻又在于阗毀滅佛寺,這一點將在下文中加以解釋。

   佛教有否可能更早傳入吐谷渾?從現有材料上看,這種可能性不大。《高僧傳》卷第七義解四《慧叡傳》載:冀州出身的僧人慧叡,“常遊方而學,經行蜀之西界,爲人所抄掠,常使牧羊。有商客信敬者,見而異之,疑是沙門,請問經義,無不綜達,商人即以金贖之。既還襲染衣,笃學彌志。遊曆諸國,乃至南天竺界……後還憩廬山,俄又入關從什公(鸠摩羅什)谘廪。後適京師,止烏衣寺……叡以宋元嘉中卒。”按龜茲高僧鸠摩羅什于401年歲末被後秦迎至長安,尊爲國師,卒于413年(注:鸠摩羅什進長安的時間參見《高僧傳》卷二《鸠摩羅什傳》。卒年諸記不同,本文同意上海辭書出版社1983年版《辭海•宗教分冊》的說法。)。如此,慧叡去長安的時間當在這期間,他西行歸國的時間絕不會晚于413年。至于他何時路過吐谷渾,雖無具體時間可考,但可以其他旁證材料加以推斷。東晉高僧法顯于399年從長安出發沿陸路西行求法,曆經10余年,也就是在412年,取海道返國(注:章巽《法顯傳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慧叡往返的路線雖然不詳,但他遊曆諸國,到達了南天竺界,所需時間長短應與法顯大致相當,而他歸國的時間要比法顯早許多,由此可知,他西行求法的時間應在399年以前。根據慧叡的經曆推算,他在蜀西界的遭遇有可能發生在視罴時代(390-400年)前後。蜀的西界很早成爲吐谷渾的勢力範圍,《魏書》卷一百一《吐谷渾傳》載:“吐谷渾遂徙上隴,止于枹罕暨甘松,南界昂城、龍涸,從洮水西南極白蘭數千裏中,逐水草,廬帳而居,以肉酪爲糧。”昂城,即今四川西北的阿壩。龍涸,今四川西北的松潘。慧叡經過時那裏還不識僧人,說明視罴時代前後佛教可能在吐谷渾尚未流傳。

   從文獻記載上看,吐谷渾開始接受佛教似乎是因爲慧覽路經吐谷渾,經過教化,他的德行學問贏得了王室的敬重。其實,從吐谷渾的發展史看,這一時期接受佛教並非偶然。吐谷渾原爲遼東慕容鮮卑的一支,公元3世紀末4世紀初,單于涉歸庶長子吐谷渾率所部從慕容鮮卑中分離出來,西遷至今內蒙陰山。西晉永嘉末,又從陰山南下,至隴西枹罕(今甘肅臨夏)西北,然後子孫相繼,向南、北、西叁面開拓疆域,統治今甘肅南部、四川西北和青海等地的氐、羌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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