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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禅學與學禅▪P5

  ..續本文上一頁是可貴的。

  

   悟,並非不可能,只能說難。各位想悟的人都能悟,“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也只有開悟,我們的人生才不是醉生夢死,只有開悟,才不會最可悲最徹底的把真實的自我埋沒。

  

   (二)悟後起修──言所悟、行所言

  

   修行並不是悟了以後就沒事可做了,大事了畢不是這樣解釋。你原來的修是前方便,並沒有上路。譬如說要登山,你不要以爲准備行囊、鞋子、包裹、口糧、水壺、爬山工具等,就算爬山了,這個只是爬山的准備而已。等你悟了,得了正見,才是真正的上路,才是真正的修行。

  

   修行並不含神秘色彩,修行只是不斷的修正想念、行爲。用什麼標准修正呢?就是言所悟──我領悟了什麼,就說什麼;而行所言──我說什麼,就做什麼;這才是完整的人格。

  

   開悟了以後爲什麼要修行?若不修行就變成了知行分離。而修行的目的是什麼?簡單的說:修行者,修正不正確的想念、行爲之謂也。不斷的修正想念、行爲,使不合法的變成合法,如果所想、所行都合法,久而久之,就完成真理人格化的熔鑄,生命的再造。得到了法的人格化的完成,就得到了法身。何以稱爲法身?法的人格化,整個生命的內涵都是法,沒有自我、沒有欲望、沒有對立。既然他是法的人格化,當然他的身體就叫做法身。所以佛、菩薩都有法身,法身就是金剛不壞身,就是永恒的生命,就是盡此一報身,盡此一世就完成生命永恒的把捉,就是勝利成功者。

  

   如果各位能夠理解我所講的,那麼對外道稀奇古怪那一套,就不再迷惑,因爲真理是一般的、普遍的,不是特殊的,你若執著那些稀奇古怪的外道,不但不是真理,反而大背真理。

  

   (叁)修的曆程

  

   1.離粗執──離我執、離法執

  

   修行必須很誠心的反省,很熱衷的念念不忘一件事,就是“什麼是原來的自我?”父母未生我以前,如果沒有我,那我就是虛幻的、無中生有的,不值得修行;如果生命是永恒的,是布大講的“常、樂、我、淨”,那麼父母沒有生我以前,我的生命是什麼?今天我知道這、知道那,是因爲我們學的不同,學曆不同,專長就不同,每個人生活背景、遺傳因子不同,他的性格就不同,這都是生下來以後的事。沒有加這些因素以前又是什麼?真實的必定是原本的,把原本沒有的東西抽出來以後,看剩下不可抽的是個什麼?各位念念不忘的作這個功夫,將會感覺很有趣味,也有理路可循,並不是盲目、颟顸,也不是籠統的。常常把原來沒有的東西擺脫、甩掉,久而久之,原來沒有的都拿掉了,看剩下的是什麼?就會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是法的人格化的熔鑄。

  

   修行的曆程當中,我們首先會經過一種離執禅定的階段。何謂離執禅定?譬如平常走在街上,男的、女的、大人、小孩,這個小孩讀國小,那個念國中,都很清楚,曆曆在目;當進入禅的第一階段以後,走在街上,雖然人很多,感覺好像沒有人,好像一個人獨行獨步,也就是說外在的一切客觀的因子,已經不能對他形成幹擾,他已經有部分自由自在了,這姑稱爲離執禅定。

  

   2.斷命根──法無我、人無我

  

   像這樣外境不能幹擾,過去疑心多,煩惱重重,凡是別人的存在,對我都不好,後來外境對我不發生關聯,不影響內心的安祥,但是偶然自己心裏會出毛病,忽然間想起陳年爛帳;例如某某人對我不起,他怎麼這樣?明天我調到這個單位跟他同事,我和這個人同事真倒楣,他整不整我呢?我還是先下手爲強吧!……爲什麼會這樣呢?很多人到達離執禅定,認爲已經了畢大事,那是得少爲足,其實事情還多著呢!這時還要繼續反省,要把命根斷掉,要把我執整個拔掉。

  

   去執禅定,要先反省你一生中最執著的是什麼?有的是淺執,如愛打打小牌、喜歡喝紅標米酒等。有的是深執,如仇恨、貪戀等,是從過去世所帶來的很深的病根。當你反省忏悔,用你最深的理智觀察,徹底見到本來面目以後,把這些執著逐一的揚棄,把病根都拔掉就是去執。

  

   3.桶底脫落──歸無所得

  

   拔掉執著的病根,必須在定中才行;拔掉了執著就是無執禅定──再沒有執著了。沒有執著就是大解脫。禅宗有一個術語叫做“桶底脫落”,挑水的兩個桶底都掉了,你想桶中還有什麼?什麼都沒有了,豈不輕松!

  

   如果以爲桶底脫落就是心裏什麼都不要裝,那你便上當了。若果桶裏什麼都不裝,桶底是不會脫落的。拿兩個空桶,桶底會自己脫落嗎?那是不可能的。一定要拚命地裝,要讀指月錄、五燈會元、碧岩集、圜悟心要,要把六祖壇經看得滾瓜爛熟,把每個大禅師得道的機緣都記得;然後你分析其中的道理,分析再分析,物極必反,窮理至極處,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自然會有柳暗花明的出現。所以修行的最大目標就是無執禅定,就是出牢關,就是到達大解脫的境地。

  

   而修行最大的障礙,一個是我執,一個是法執。認爲有個道理,這個道理顛撲不破,認爲有個我,怎麼會沒有我呢?其實,你自以爲的我,也只是接近電腦而已,而電腦只會處理資料,填裝了物理的資料,你問它化學問題,它不能答覆;填了土木工程的資料問它平面設計,它也不答覆。同樣的,爲什麼要把類似電腦的我當作自己呢?如果真正去掉自我,我、法二執都去掉,法無我、人無我,能做到這,就必須要能桶底脫落,桶底脫落後還有什麼東西呢?我想是沒有了,而且再也裝不進了。

  

   真正到了桶底脫落的境界,你就知道自他不二、生佛平等。衆生和布大的確平等。何以平等?你慢慢研究就可以發現毫無疑問。但是基本的要先了解,然後你再上路開始修行,若沒有正見,你努力修行都是錯的。你沒有看清道路,亂走一通,要到臺北結果反而到了高雄,所以首先要有正見。

  

  四、禅稗

  

   什麼是禅稗呢?稻田裏有稗子。稗子爲什麼會跟稻秧在一起呢?因爲它看起來很像稻子;爲什麼要拔掉?因爲它越長大越不像稻子。禅稗,就是說有些東西好像是禅,實際上並不是禅,它只對禅形成幹擾,有如營養被吸收,形成一種破壞。禅的園地也有稗子,那是什麼呢?

  

   口頭禅──有些人講禅講得天花亂墜,胡蓋一通,蓋得比過去的禅師都高明,但是心裏有沒有禅呢?一點都沒有!禅有正受啊,他有沒有真正的受用?沒有!他連正見都沒有。

  

   文字禅──文章寫得頭頭是道,但是從未嘗到禅的真正法味。當初我還抱著很大的希望,看到有些教授、博士們,寫了很多禅的著作,我想禅的法脈沒有中斷,禅宗大有人在,當我一翻閱,我很難過,都是些什麼呢?觀念遊戲,都是文字禅。寫來文字通順,起承轉合恰到好處,也很生動,但是除了這個公案、那個公案、馬祖說什麼、百丈說什麼,就沒有他自己的話了;更糟的是錯會、曲解了很多原意。諸如此類,除了文字以外,沒有真實的受用,也沒有真正的見解,只是辭彙的排列組合,只是一種觀念的遊戲。

  

   野狐禅──有一天百丈上堂說法,一個老頭子出來對他說:“當初我當方丈時,有人問我“修行很好的人,還落不落因果呢?”,我回答說“不落因果。”結果投胎變成狐狸,當了五百年的野狐,現在請你下一轉語,我就可以解脫了。”百丈說“你問我。”他就問“大修行人還落不落因果?”百丈答“不昧因果。”那個老頭說“好,謝謝禅師,我已經解脫了,我在後山的山洞裏,請你把我火葬了吧!”于是百丈就率領徒弟,到山洞裏依亡僧例,把這只野狐火葬了。這是一個故事,也是一則公案。它的事實如何,我們不去推敲,它的含意告訴我們,不可以拿主觀的、常識的、自作聰明的概念來解釋禅,也就是古人說的“在黑山鬼窟裏作活計”。依靠思索,就認爲這是真理,真理必須靠實證,靠思索隨便亂解釋是有過的。

  

   葛藤禅──自己不參,也不觀心,也不去研究,只把古人的公案說來說去,無事生非,好像藤子纏到樹上糾纏不清,這類人也很多,一天到晚寫葛藤禅,寫完以後還評唱一番,效颦古人;他不評還好,一評的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古人上堂全提正令,不容許你再解釋什麼,你不管怎麼解釋都是錯誤的。要聽道理,找禅師幹什麼?禅師是不講道理的,而你把他的話用理論解釋,顯然是大錯特錯。

  

   還有很多人一輩子拚命把公案拿來解──“什麼是佛法?”“庭前柏樹子。”佛法和柏樹子有什麼關聯呀?拚了一輩子去解,解來解去解不開,縱使解開了,也徒見白費力氣。古人說這叫“鋸解秤錘”──秤錘表面是鐵,裏頭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呢?費了很大的勁,鋸壞了很多鋸子,鋸開了以後,才知道是表裏如一──外面是這個,裏面也是這個內涵,也可以說沒有內涵,因爲內涵就是外在,所以葛藤禅也很愚昧。

  

   總而言之,我們學禅不要交錯了朋友。交上了文字禅,作了一輩子文章,結果既造孽又毀謗正法;也不要搞野狐禅,禅不是靠思索證得的。

  

  五、禅者的心懷

  

   很多學禅的人很枯槁,指月錄有一段:一個老太婆供養了一個法師,蓋了一個茅庵供養他,修行了好幾年,要考察他到底如何?就叫個丫環,化妝得很漂亮去摟抱他一下,他說“四季不知春,叁冬無暖氣。”這老太婆一聽馬上把他趕走了,她說“我好好的粥飯供養了你這個蠢漢、傻瓜!”各位去參,這段很有意思。也就是說一個禅者,他不是冷漠的,而是熱情熾然而迥超無我;非常有熱情,但是熱情都是對著衆生,絲毫不爲自己。楞嚴經講“如幻叁摩地,彈指超無學”,在刹那間就超過阿羅漢。踏上無執禅定,就是如幻叁摩地,如果能夠做到外境對你不幹擾了,那已經強過阿羅漢;阿羅漢是聖人,是斷惑了的,所以禅是至高無上的。

  

   禅者是熱情熾然而迥超無我的,他是慈、悲、喜、舍四無量的化身,他具備“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心懷,譬如說這個人根本和我沒有關系,他有苦難,我就無條件的同情,我不認識他,我也很同情,這個人我不認識,他長了個瘡,我一看,感同身受。無緣大慈就是無條件的同情,同體大悲就是感同身受的同感,禅者就是這種心懷。

  

  六、禅者的生活

  

   有很多人一參禅就不修邊幅。西方的禅者有的頭發不剃,變成披頭,衣服也不換不洗,光吃飯不工作;諸如此類,說是新禅,實在荒謬。我們修禅的人“典型在夙昔”,禅者的心懷,禅者的人生,別人可以常常感覺到是淑世主義,絕非玩世主義,更不是享樂主義。禅者的外在表現是淑世主義,完全是敦倫盡分、循規蹈矩;但他的內在是出世主義,所以禅者的生活、禅者的作爲、禅者的藝術、禅者的文學,都是既存在而又超越的──存在,過如幻的人生;超越,始終是寂然不動。

  

   我們看禅畫,好像寫的是山,好像寫的是什麼,但卻又是虛無缥缈。禅者的人生是活在現象界,非常實在、非常真實,但是他的心不是現象界的心,而是宇宙心,超越了這個現象界,超越了這個銀河系。所以禅者的生活既存在而又超越,禅的人生觀是既淑世而又出世。絕不能夠不修邊幅,絕不能夠變成了狂禅,絕不能夠變成了豁達空,以免毀滅自己,也玷汙了中華禅。

  

  七、結語

  

   真正的禅是不立文字的,爲什麼?因爲禅不是用語言或文字可以表達的。禅的基本精神是真獨立、真自由、真平等;一切色平等,一切聲香味觸法都平等。我剛才講這麼多,如果用禅的語言講,一個字就夠了,一句話就夠了,這是真實的,不是和各位開玩笑的,這一句話怎麼講,請各位注意,“碰!”(老師用力拍桌出聲)

  

   謝謝各位!

  

  

  

《禅、禅學與學禅》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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