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老師告訴我們說:什麼叫分子?分得不能再分,小得不能再小,叫做分子,現在證實沒有這回事,沒有什麼東西不可以再分,原子還可以再分。了解了存在的實相,就會了解釋迦牟尼佛所悟的法,沒有什麼神秘的色彩,也沒有不可理解、晦澀難明的理論,而是宇宙的真相、生命的實相,是邁向生命圓滿的途徑,促使生命覺醒的方法。
二、誰能學禅?
有人問:我可以學禅嗎?我是學禅的根器嗎?
我可以講,願意學禅的人就能學禅。是不是大根器,並不是由別人來決定的,根本沒有人能主宰你的命運,沒有人能夠評定你的價值,一切全由你自己決定。你是學法的根器嗎?你自己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這話怎麼講呢?只要是人,都可以學法,不是說衆生平等嗎?一切動物、昆蟲,它們也是有生命的,也都是衆生,爲什麼它們不能學法呢?
經上有一句話說“因地倒,因地起。”你因地而跌倒,離開這塊地面你也無法爬起來,你還是得在原處爬起來。人爲什麼迷失?爲什麼墮落?因爲有了表層意識,假使你不善運用這表層意識作理性的思考,你就不可能有真實覺醒的時候,也不可能抹掉心頭的汙垢,綻放出原本的心的光明。
昆蟲、野獸、家畜雖也是衆生,爲什麼不能成佛呢?因爲它表層意識的結構不健全。人的表層意識的結構,有情感、本能、理性、智性和思惟五種作用及功能,而一般的動物,只有本能比較突出。
比如我們說這個人好吃懶做,說他像只豬,爲什麼呢?豬除了吃就是睡,如果你不把它去勢,它還可以當種豬,傳種也是本能,除了本能,它還能做什麼呢?它有思惟嗎?它有理性嗎?它有智性嗎?它有真情感嗎?爲什麼沒有真情感?比如兩條狗,公狗跟母狗剛才還是好朋友,難舍難分,不一會兒,居然會爲了一根骨頭,搶得頭破血流,這算什麼嘛!人們諷刺那些只重本能,沒有真情感,沒有真智慧的人爲蠅營狗苟,他所熱衷經營的也不過就像蒼蠅、野狗那樣肮髒苟合而已。所以說人身難得,因爲人有理性、智性可以自覺,有超越生死的真情感生起大悲情懷,肯爲了衆生,把全部生命投入正法。
不管你是學自然科學、社會科學,你必須知道人的情感是很可貴的,情感是一切道德的根源,沒有情感的人就是不道德;一個生性冷漠、性情冷酷的人就是魔鬼的同道。這話怎麼講?倘使你不愛你的父母能算孝子嗎?不愛兒子算是慈父嗎?不愛國家算忠良嗎?不愛朋友符合義的要求嗎?不愛自己的名譽會有信嗎?所以一切道德的德目,都只是真情感的發揮與擴張。什麼叫真情感?就是大慈大悲。什麼叫大慈大悲?大慈是無條件的同情,大悲是感同身受的同感。
什麼叫無條件的同情?這個人有煩惱,盡管他跟我無關,既不是我親人或朋友,也不需要任何因緣條件,自然會産生同情心。
什麼叫感同身受的同感?看見他人長了瘡,我就覺得心痛,這才是真情感。假如說感情不出于一家,愛老婆、愛孩子那也並不算錯,只是範圍太狹窄。生命的開創是以情感爲動力的,一個愛家庭的人才能齊家,愛國家才能治國,愛衆生才能成佛,愛人類才是真正的政治家。視一切衆生跟自己爲一體毫無差距,這就是大悲佛陀。
所以只有人才有真情感,真情感比真理智更可貴,而真情感常常跟真理智的秉賦成正比。一個情感冷漠、意志消沈的人,不可能是天才,一個熱情洋溢而又無私、無我的人,才是菩薩的典型。我們一般人的熱情不是爲名就是爲利。菩薩熱情很高,卻沒有自我,當他到火裏救人的時候,卻忘掉了自己的危險;當他去水裏救人的時候,忘掉自己不會遊泳,他是無我而熱情的。
各位無須浪費時間看那些名相,古德說“曲談名相勞,直說無繁重。”你轉彎抹角,從名詞上動腦筋,那就累了啊!直說無繁重,直截了當地說,既不累人,也並不複雜。
我們講到這個地方,各位就知道了,爲什麼衆生皆有佛性,而衆生並不皆能成佛,唯獨人可以,因爲人的表層意識的結構比較健全,而動物沒有思惟、沒有理性,也沒有智性。動物除了母子的天性以外(應該說是一種高級的本能),不會有真情感。我們勉強地說,動物有薄弱的情感,有突出的本能,而絕對沒有理性、智性和思惟;盡管它有記憶,但是它沒有思惟,它不能推理,否則的話,今天地球的主人不會是人類了,應該是恐龍才對,各位同意我的說法吧!
所以說人身難得,各位應珍惜人生,因爲倘使你沒有得到人身,你就不可能有生命的覺醒。爲什麼禅宗古德皆重根器,我卻說根器由你自己決定呢?
什麼是大根器?有大信心、大誠敬、大肯決就是大根器。盡管他有聰明、智慧,學問也很有基礎,如果沒有大信心,不辨正邪,不分真假,人雲亦雲,自己沒有判斷能力,而且他既不能擇善,也缺乏對正法的固執,不能發長遠心,這就是小德、小智、輕心、慢心。什麼是輕?就是不尊重,不誠懇;什麼是慢?就是懈怠、不敬。所謂小德小智,德是什麼?不專指好也不是指壞,是指一種特質、風範,好的風範是美德,壞的特質是惡德,也就是說你憑著一點點小聰明,既不尊重,又很懈怠,佛法不是你這樣的人可以學的。什麼人能學法,到這個地方就有了結論。
什麼人不能學法?凡是小聰明、小智慧,又輕浮、又懈怠、不能忍耐、不能吃苦,碰到困難就退轉,這類的人絕不能學禅。
所以二祖見達摩祖師學法,達摩祖師說“以往的聖人,難行能行。”他說這個很困難,但是他不怕,他要突破。“難忍能忍”,這個痛苦、這個羞辱是很難堪的,一般人忍受不了的,但是他可以忍。
什麼人能學禅?能將全部感情、全部理智、全部人格都投入的人。並不是說不要工作,而是說除了工作以外,我們還有休閑活動,休閑活動的內容就是你的生活興趣。有的人下了班培植盆景;有的人下了班先看看熱帶魚,沒有跟太太打招呼以前,先跟熱帶魚打招呼,嘿!這就是生活興趣。有的人太太盡管抗議,偏要找幾個朋友打橋牌。也就是說你要能夠把學佛法取代像養熱帶魚般的興致,又沒有東西可以取代你這種興趣跟注意力,長時不改變的話,一定會成功。
對于這個問題,我們可以作個小小的結論:凡是肯把全部情感、全部理智、全人格投入佛法而又堅定不移、絕不退轉,他就是最適合參禅的上上根器。倘使參禅不是你唯一的興趣,而只是興趣之一,把參禅跟打橋牌、養熱帶魚、打麻將等重,等量齊觀,一視同仁,沒有什麼輕重,那這樣子你就不是參禅的根器了。因爲古人集中畢生的精力,尚且不能突破這個難題,而你只是附帶地把禅作爲一種生活中的調味料,我看是沒有辦法的了,還是不要浪費光陰輕渎大法吧!
有人學禅多年沒有個入處。什麼叫做入處呢?借用一句軍事術語,就是進入狀況。想進入禅的境界,領會禅的心態,的確是個難題。很多人學了一輩子還在外面晃,沒有進入,要想進入是需要有方便的。方便的可貴在于它雖然不真實,只是一個工具,但卻很有用,這就叫做善巧方便。古人的方便很多,是極爲高明的。
如問什麼是禅?什麼是祖師西來意?答“庭前柏樹子”。看來簡直荒謬絕倫,我問祖師西來意,他答“庭前柏樹子”,是故弄玄虛?故作奇特?不!絕不!其實那是禅的人格化以後的自然反應。
問這句話的人經過思考,鼓起勇氣,充滿了期待的心情,而答話的人卻並不透過大腦,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爲什麼脫口而出?因爲古人說:思而中,慮而得,那是鬼家活計。什麼叫做鬼家活計?就是在黑山鬼窟裏做計較,也就是指靠色、受、想、行、識的作用,表層意識的五陰的産物,不是本心的發露。
僧問趙州:什麼是祖師西來意?趙州不假思索地立即答以庭前柏樹子!真是殊勝的方便。何以是殊勝方便呢?我們兩個不妨表演一下,我是趙州,你問我什麼是祖師西來意?我答:庭前柏樹子!你要是修行有素,才一反觀自心,你就知道答案的落處,問祖師西來意,答庭前柏樹子,任你用思惟去分解也解不開,用智力去啃它卻啃不動,想放下嘛!又放不下,這庭前柏樹子既不是個東西,又不是個道理,在那裏一橫,你愣一下,蓦地碰上了真實活躍著生命力的答案,于是表面意識迸裂了,你那原本只有光明、只有知覺、沒有分別、沒有想念的心態,就立即呈現了出來。你問祖師西來意,趙州告訴你就是這,不在中間及內外,只是你當下的心態。
但是也須是個漢始得,如果你一向慣于向外面尋覓,庭前柏樹子便成了沒有生命的東西。這一招很絕,若非答他庭前柏樹子,答他燒餅油條,就聯想到吃,聯想到肚子餓,吃飽了才真爽快!這庭前柏樹子,讓你既沒法聯想,你又不能突破;想分別,意識沒法子活動;想運用思惟,沒有你著力處,若是參學有素的,當下就會桶底脫落;若是驢漢,忒煞辜負他老趙州也。
佛經上說的本心,是指無念心體。心的本體,原本無念;嬰兒有念嗎?念是以後累積的。所以真正高明的大智慧者,只消趙州說個庭前柏樹子,理合當下澈了。如果像僧問大梅:什麼是祖師西來意?大梅說:祖師無意。試問你怎麼悟?你就悟不了啦!
所以趙州這話才是勝方便。什麼叫勝?用本省話就是“足贊”──真行!再沒有比這個更高級、更好、更絕的了!他怎麼想得出來呀!(他豈用想)只有這個答案使你無法分別。你說用你的世智,用你的表面意識,都用不上;好像汽車發不動,你想放也放不下,你問的這個人,就在你面前,你怎麼放啊!一定有含意,怎麼想,越想它念頭越不動,想久了以後,只要回光返照,就發現它的答案只是在揭發、揭開你本心的原態,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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