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在黑板上畫圖後,指著圖示的“明流”、“暗流”兩條線)世界上就只有這兩個東西,暗流就是阿賴耶識的種子,我們這個現實世界就是明流,就是現象。爲什麼我們覺得這種現象有持續性?就是因爲阿賴耶識種子一刹那接一刹那地生起現行,生起現行的同時馬上又熏成種子,在《成唯識論》上這叫因果同時。每一刹那都有種子成熟,成熟就生起現行,所以形成相續性。但相續並不是持續,相續是有間斷的,我們認爲有持續性是錯誤的。
韓老認爲的這個了別識,就是指的在種子生起現行這個顯現的過程中,根本就沒有所謂能認識的,和所認識的對象,這都是我們後來在意識中把它劃開的,而在種子生起現行的這一刹那裏邊是沒有的,韓老的了別識就是指的這一個狀態。在我們的意識生起分別之後,就認爲有個能認識的東西和所認識的東西,就把能所分開了,這種虛妄分別又熏成種子,就成了生起我們現在染汙世界的原因。
妙新:我接著說,現在種子生起的只有了別識,辨別識怎麼來的呢?識生起的時候,包括第六意識的生起,第六意識有個什麼特點呢?它的活動就是分別。比如,我們的眼睛看東西,眼識産生的第一刹那,就是剛談到的所謂現量,它是沒有根境的區別的,它就是種子生起的眼識的顯現,這是了別識。但是第六意識的特性就是分別,由于無始以來形成的習慣,它生起時就認爲,有一個我,我看到了外面的東西,這是一個錯誤的認識。爲了解釋這個認識是錯誤的,佛假設出來一個名字,實際稱的還是這個眼識,叫它辨別識,然後把種子假說爲根,把種子的現行假說爲境,然後說根、境相觸生起了辨別識。目的是爲了說明,在這根境識叁和合當中,再沒有其它的東西了,並沒有我們認爲的那個常一不變的人我等等。所以說,他說的辨別識,實際還是指的那個了別識,實際根本沒有辨別識這種東西。
實際有的就只是種子和現行狀態的轉換。佛說的一個很有名的頌子,整個《阿毗達磨大乘經》就保存下來這麼一個頌子,《解深密經》裏有,《攝大乘論》裏也引了,就是:“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暴流,我于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爲我。”就是說種子如大江大河一樣奔騰顯現,一刹那有無數的種子生起現行,顯現爲你的身體,顯現爲桌子,顯現爲太陽、月亮等等你周圍的一切。這就是了別識的狀態。(崇智法師:辨別識是針對衆生我執、法執來講的。)對,佛爲了破衆生執著的人我,先來個過渡,就是說我們眼前的一切,除了六根與六境相觸生起的六種辨別識之外,這裏頭沒有一個能見“者”、能聽“者”等等,也就是沒有補特伽羅,就是沒有所謂人我。
證實法師:我們的我執是在五蘊法上起的執著,這種執著是因爲意識在境上産生的分別,了別識可以說是法,整個宇宙就是法,就是刹那刹那生滅的顯現。
妙新:韓老說過,比如說,我覺得這個桌子是硬的,實際上就是對于我來說顯現了“硬的”這麼一種感覺。大家經常舉的一個例子是天、人、魚、鬼看水是不同的,天看是寶莊嚴,人看是水,魚看是宮殿,鬼看是膿血。就是說好象是同一樣東西,但衆生各自顯現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比如我現在觸這個桌子是硬的,但一個鬼觸這個桌子不一定是這個感覺。所以並不是客觀上有一張桌子,還有一個我,我觸到了這張桌子,實際就是因爲我這生轉生爲人,對于我來說我的周圍就給我這樣一種硬的感覺,一個鬼來了,他對周圍就是另一種感覺,可能就沒有感到我這樣的阻礙。所以你顯現的就是一個感覺,裏頭並沒有能感覺的人和所感覺東西。
崇智法師:暗流和明流的相互轉換,這裏頭就包含了精神和物質的東西了?所以唯識不能講它是唯物或者唯心,但是唯識是不是還是講“識”是主要的?(妙新:唯識是不承認有物質的,一切只是識的生起,識的顯現,裏頭沒有物質。)阿賴耶識種子裏頭有沒有色法種子?那怎麼理解器世間跟有情世間?
妙新:它這種顯現就是顯現的一種感覺,而且這種感覺一刹那就滅掉了,第二刹那又接著生起,裏頭沒有色,裏頭沒有物質。(崇智法師:這個在其它哲學裏……)世間哲學的基礎就是,在我們的意識之外,客觀存在一個物質世界,這是科學的基礎。宗性法師那裏有周貴華、蔣勁松和楊新宇的文章,他們都是搞物理的,他們就從科學本身就證明了這個客觀的物質世界是不存在的,是一個假說,僅僅是人認爲有,是得不到證實的。(崇智法師:那唯識講有各種種子,包括色法的種子,這個也是屬于一種假說?)它雖然叫色法種子、心法種子,實際上並不是色法種子生色法,心法種子生心法,它們實際生起的都只是了別識,並沒有真正的色法。(崇智法師:八個識也是假說啦?)(宗性法師:八個識是辨別識。)應該都是假說。
魏德東:我還是請教紮巴先生,在藏文裏,“了別識”和“辨別識”這兩個詞的區別是什麼?(紮巴老師:都是一個意思。)在藏語裏沒有區別?紮巴老師:對。)那爲什麼會有兩個詞呢?(紮巴老師:這我就不知道了。)(妙新:問得好。剛才我們講的韓老提出的這一番道理就是在回答這個問題。)
紮巴老師:實際上,字的意義也在不斷地變化,字本身也沒有一個固定不變的意義,因爲隨著時間的推移,字的意義就産生很多很多的變化。象這兩個字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們現在是在追尋它原來的意義。“仁巴”有好幾種意思。最基本的意思就是“能看見”,噢,這是紮巴,那是房子。這個意義上再推一步,就是“明白”,無明就是不明白,你就認爲什麼都是有。還有它是學科的名稱,一種系統化的知識,也叫“仁巴”。五明就是五種“仁巴”。“仁巴”還有一個意思,舉一個例子,入定入到很深很深的時候,把胳膊割下來都不知道,沒感覺,不知道割了沒有。可是他還沒死,有一個東西,這就是“仁巴”。再舉一個例子,我們睡了,什麼都不知道了,但在一片漆黑當中還有一個東西給你站崗放哨,這就是“仁巴”,所以天亮了,我們都起來了。所以字本身就是在不斷的變化過程中,我們把它放到一定的語言環境裏面去,就要尋找那個時候它是什麼意思。“謝巴”,基本的意思就是心,意識,智力,高也好、低也好都是“謝巴”。還有所知、能知,都是知。在藏文的因明學裏面,它們的基本意思很明白。但是在一些學科與學科之間的解釋就不一樣了。
妙新:韓老對了別識、辨別識的區別也是有一個過程的。他的藏文是在叁十年代學的,他早就知道藏文裏頭這這種區別,但是他一直認爲玄奘法師譯的是對的,他說我六十年來從來沒懷疑過。到八十多歲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在行文裏頭這兩個詞意義的分別是很重要的,這個兩個詞的基本含義當然他早知道,否則藏文裏不會用兩個詞,但是原來他認爲在理論意義上區分不大,玄奘法師這樣譯可以,後來他就發現不可以。這是到近幾年他才認識到。爲什麼現在不能給大家一個確切的定義呢?因爲雖然韓老多次講,反複講,但是他從來沒有給它一個確切的定義,他說,這個定義怎麼下呢?你把主要經論裏頭提到了別識的地方,它是用在什麼環境裏頭,講什麼問題,所有講辨別識的地方它又是怎麼個用法,你把它對比之後,就能確切下定義了。
魏德東:這麼說,就是在藏文裏這兩個詞並沒有明確的分界。過去我們中文也沒有把它明確分界,就是一個“識”,現在韓老有一個認識,就是一個是“了別”,一個是“辨別”,了別就是種子的顯現過程,辨別就是我們日常的認識活動,有能所分別的,我們意識的理性、知性認識。這裏有一個問題,因爲了別識在漢語裏已經有明確的意思了,就是第六意識,叫“了別境識”,而第六識的了別,很明顯是有主客分別的,而且是指的人的主觀能力,韓老爲什麼要用“了別”這個詞來表達?
妙新:所有我們面前的顯現,所謂客觀的存在,它的本質是什麼?韓老說最終就歸結爲:它就是一種分別,也可以說是了別。叁界唯心,心是什麼?就是分別。萬法唯識,識是什麼?它的本質就是分別。爲什麼呢?我們爲什麼會有這個身體、有這個器世間?完全就是因爲你無始以來第六意識起的分別造成的。意識的分別熏成種子,生起了這個汙染的世界,所以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分別。(魏德東:用了別識來表達種子生現行的這種意思,還是跟第六意識有關系?)對,用“了別”來表示萬法的本質,並不表示現行的了別活動。
韓老講到在證入唯了別識性前,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化爲意識中的分別,就是說任何東西都只是意識中的一個分別而已。象現在我們認爲有物質世界,有精神世界,有能、所等等各種分別多了,所有這些分別就僅僅是你意識中的分別,就是僅僅是你在意識當中認爲有這些分別,有物質世界、有精神世界等等,實際這些分別是根本不存在的。最後把這種認識也去掉的時候,就證真如了。(祟智法師:如果把所有的分別都去掉了……)就證入了無分別智,就是轉識成智了。(祟智法師:證真如也就是證這個了別識性,去掉這個辨別識吧?)辨別識去掉得早,它是用在破人無我的時候,到破法無我的時候就需要證知了別識性。這是世親在《唯識二十論》裏講的,他說,辨別識是在去人我的時候的說法,如果要去法我,還有另外的教法,那就是唯了別識。證入唯了別識性,就是要把所有的東西都化爲意識中的分別。
魏德東:唯識似乎是唯的意識的表現。如果我們把心思放平,確定什麼是存在的,就只有意識的表現是可以確定的,除了這個以外什麼都不能確定。《解深密經》說,在進入甚深禅定的時候,也可以隨你欲望顯現影像,這個識所緣,也是唯識所現。(妙新:定中的顯現還是唯識。)
在萬法當中,只有我們意識的顯現是可以把握的,對我們來說是相對實在的。比如我現在想象中的民族大學,
妙新:就正好是你意識中想象的民族大學是不存在的,你想象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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