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八大人覺經講記
──二十叁年一月在鎮海永甯寺講──
懸論
一 經題的诠釋
二 翻譯人的考證釋經
甲一 緣起分
甲二 正說分
乙一 自利行
丙一 正修四念住
丙二 別觀愛取緣
丁一 覺貪愛爲苦
丁二 覺追求增罪
乙二 二利行
丙一 精進度懈怠
丙二 智慧度愚癡
乙叁 利他行
丙一 等怨親而施慈
丙二 涉塵俗而不染
丙叁 代受苦而普濟
乙一 結成二利
乙二 勸誦八事
甲叁 流通分
懸論
一、經論的诠釋
今天所講的是“佛說八大人覺經”,在這七個字裏包含著許多意義,須加以扼要的解釋:
“佛”,我們中國人大家都知道的,但其正確的義理,恐多未有相當的認識。考“佛”字的來源,是從梵文方面翻譯過來的,今此“佛”字即“佛陀”一音的略翻。翻釋的通例,有譯音或譯義的不同,“佛陀”也是翻音未翻義的;例如;翻Washington爲華盛頓,France爲法蘭西,Italy爲意大利,German爲日耳曼等等。“佛陀”亦譯“浮圖”、“浮屠”等,在吾國人的習慣上,往往叫“塔”爲“浮圖”,其實考諸梵文,稱塔爲“塔婆”,並非“浮圖”也。今英文翻“佛”字爲Buddha較爲妥適。
譯其意義,“佛”乃覺者。例吾國人稱有學問者爲“學者”,稱至尊者爲“聖人”──包含著先覺先知的意味,而印度亦尊稱最覺悟者爲“佛”。推廣言之,無論何時何代,有完全覺悟而無絲毫迷惑者,皆可稱佛。經雲:人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有佛性。但這個“佛”字,是專指釋迦牟尼而言,並非他人。“釋迦”爲姓,“牟尼”爲名。如孔仲尼、孟轲一樣。釋迦是能仁之義,牟尼是靜狀之義。在二千七百年前──比孔子早些──生于印度,修行功滿,本了大悲心,就出來普度衆生。
“說”,既然有了佛,自然有佛說的經。現在所講的八大人覺經,即爲佛說諸經中之一種。是釋迦牟尼佛將自己所證驗到的實相,說給一切衆生聽,希望他們覺悟以前種種的錯誤,離開過去種種的迷惑;依佛所說的標准和方法,去上求佛道,下化衆生。
“八大人覺”,即八件佛菩薩的究竟覺悟,不同常人的膚淺了解。“佛”字的意義,前面已經說過,現在且把菩薩二字說明一下:一般人的觀念,以爲泥塑木雕的偶像就是菩薩。不知道就聲音上講,爲梵文“菩提薩缍”的簡稱;就意義上講,則爲“覺有情”──與先覺覺後覺的意義相同。合言之,“菩提”譯爲“覺”,“薩缍”譯爲“有情衆”──謂覺悟一切有情衆生。
佛與菩薩亦有不同的地方,佛爲已證果的聖人,已完成的學者;菩薩爲願求佛道的賢人,正在修行的學人。菩薩修學的功夫,也大有深淺的不同,雖可同稱曰菩薩,而高下懸殊。例如:觀音菩薩之有叁十二應和十四無畏的大功能,而新發心學人,程度甚爲幼稚。惟其能夠念念修習佛法,處處利益有情,日新月異,步步趨近佛地,故亦得稱爲新發心菩薩。總而言之,“菩薩”是修學佛道之人,並非偶像。現在僧寺裏多塑有諸佛菩薩的肖像者,不是叫人迷信;其造像的意義:是要叫一般修行的人們,對于諸佛菩薩的尊像,發起一種信仰恭敬的心理,由此確信其所說的經論,摹效其所修的法門,以期同證到無上正等正覺的果位!
“大人”,是專指諸佛菩薩而言,非就博地凡夫立論。因爲諸佛菩薩在有情衆生裏,福德的莊嚴,智慧的特達,地位的殊勝,能力的卓異,在在都能超過一切凡情俗見;更能具足同體大悲心,發起四種的宏大誓願,普于叁千大千世界裏去拔濟無量數迷惑顛倒的衆生;使他們也能同登覺路,共證菩提。其願力的宏大,智力的圓融,世上的人們誰能與之比擬!正如吾國古書裏說的:“唯天爲大,唯堯則之”的“大”字,有同樣的意義。
“覺”,在近世心理學上所講的覺義,約有叁種:一、感覺,二、知覺,叁、直覺。若與佛法比較起來,雖大有深淺廣狹的不同,而其普遍的共同性,也大率類似。心理學上的所謂感覺,是對五官上之接觸而言;若就佛法講,則爲前五識之現量作用,所說的知覺,即佛法中第六識之相應五十一心所法中之慧心所。所謂直覺,亦是佛法裏第六識依潛伏第七識所起的。欲知其詳,可參閱成唯識論。但是,學佛人們的初起覺心,不外從第六識的慧心所上,漸漸轉成菩提──即從轉第六識爲妙觀察智,轉第七識爲平等性智,以到轉第八識爲大圓鏡智,轉前五識爲成所作智。所以我們煩惱雜染的衆生心理,要轉成清淨菩提,是要靠著覺;要脫離生死的痛苦,也是要靠覺悟的。
“經”,在中國古書裏說:“經,常道也。亘萬古而不變,曆千祀而常新”!而佛說的話,也可以爲天下萬世的常法,故直譯爲“經”。經的梵音“修多羅”,本應翻爲“契經”二字。意謂佛所說的法,能契合曆萬劫而不磨的真理,並能契合衆生千變萬化的機宜。所以用“契經”二字,方是圓足的翻譯。
二、翻譯人的考證
這部經爲釋迦牟尼佛所說,其弟子爲之追記結集,錄成梵文。後來有沙門安世高,把此經的精要處譯成漢文,流行中國。考安世高本爲安息國王子,因信仰佛法,讓位給其叔父而自己出家爲僧,在東漢桓帝時始來中國。他所翻譯的佛經,共有二十九部,一百七十六卷,爲吾國佛經初期譯史上的第一流人物。
釋經
甲一、緣起分
『爲佛弟子,常于晝夜,至心誦念八大人覺。』
這幾句話是八大人覺經的總冒。“爲佛弟子”,是皈依佛法僧,能依佛法而修行者。“常于晝夜”,在吾國分一畫一夜爲十二時,印度則分一晝一夜爲六時。佛叫一般修行的弟子們,日間固當精勤修學,雖在上半夜十點鍾以前,在下半夜叁點鍾以後,亦須儆醒覺悟,修習正法;唯在中夜時,方可休息四五點鍾。“至心”,爲切實懇到,毫無虛僞的心理。“誦”,須將經文背誦純熟,不得模糊想像。“念”,是要心念,非要口念。俗人有將“念”字寫做“念”字,錯誤可笑。總之,爲佛弟子者,宜將佛說八大人覺經,用最誠懇的態度,絲毫也不放松,一字一句在心中明記不昧,藉以去敬仰思維那至高無上的八種覺。
甲二、正說分
乙一、自利分丙一、正修四念住
『第一、覺悟世間無常,國土危脆;四大空苦;五陰無我,生滅變異,虛僞無主;心是惡源,形爲罪薮:如是觀察,漸離生死。』
四念住是什麼?即四念處觀。謂修行者的心理,當統一集中,念念不忘的住在四種的觀察裏。四種觀察:一無常觀,二苦空觀,叁無我觀、四不淨觀。
一、無常觀:“世間無常,國土危脆”:說世間上──世間二字包括一切──的萬事萬物,無不刹那變遷,曆成住壞空而總歸烏有。好像空中浮雲,水上泡影,鏡裏空花,暫現即逝,沒有永遠不滅的可能性。非但衆生的正報無常,就是衆生所依報的國土,也不能常住。如滄海變爲桑田,江流積成陸地;羅馬帝國的滅亡,都是國土危脆的殷鑒。世人所堅執的天長地久的觀念,真是愚癡之至。如果能虔修這“無常觀”,看破世界,不生貪嗔心,不造諸有漏業,則就可以解脫一切了。
二、苦空觀:“四大苦空”四字,是苦觀的觀法。“四大”就是地、水、火、風,地爲堅固質──人身裏的爪發骨骼皆是;水爲液質──人身裏的涕淚血液等皆是;火爲熱力──如人體內的溫度;風爲動力──如人們的呼吸。由此,可知我們的色身,無非從此質力二者交互組合而成。惟這個四大組成的幻質,在自然界的大氣裏,因冷熱燥濕風雨寒暑的變化,未免要發生矛盾沖突而生出種種疾病,漸漸衰老終至于死。雖然在數十年的生命過程中不無暫時的愉快,但結果仍歸于痛苦。老子曰:“吾之大患,爲吾有身”,與這個意義相同。故佛興大慈大悲心,說此苦空觀,意欲令行者抛棄目前暫時的歡樂,而脫離未來的大苦。
叁、無我觀:“五陰無我”的五陰,即色陰、受陰、想陰、行陰、識陰,在五陰除色陰外,余四陰皆屬心法。我們常說的“我”,究竟是什麼構成的呢?蓋以四大等色陰與余四陰和合,而成我身。換句話說,“我”是四大五陰的代名字。倘把那四大五陰細細分析起來,何嘗有我相存在呢!據醫學家說:人身七年一轉變,則七年前的我非今日的我,七年後的我又非今日的我了。再拿呼吸而論:若以吸入時的氣爲我有,而呼出時氣則屬于何人?倘以清醒時爲我,則睡熟時又是誰呢?我們的理想中不是常常想去惡行善嗎,爲什麼有時候仍要去作惡犯罪,不能自作主宰呢?既不能自作主宰,不是等于沒有我自己嗎?所以“我”字的建立,不過爲自騙自的一種名詞,那裏有真實的價值呢!所以修行的應當知道“陰”是有遮蔽真性的意義,雖能與諸法和合相續,成爲一期的衆生或世界;但“生滅變易,虛僞無主”,沒有實在的東西。既然明了五陰本空,四大假合,則那裏還有“我”呢?故無我觀成就後,即能破除我執超出叁界了。
四、不淨觀:“心是惡源,形盤罪薮”:這兩句經文是說不淨觀。何以言之?因爲凡夫有漏身軀,充滿著精神上和物質上的矛盾性。在這矛盾律中,生起了貪嗔疑慢的根本煩惱,造了許多罪惡。所以我們不淨的幻質,無非是惡的貯藏所,那裏有美的區域。何不回過頭來細細想一想:從前種種殺他物以養己身,損他財以利己家等等的行爲,推其根源,不過欲維持一己的生命而已,雖用盡伎倆,費盡心血去保護己身,而其生存的光陰,亦不過僅僅數十寒暑,終歸于消落湮沈。聰明者對于這不淨的軀殼,宜深生厭離,幡然覺悟,立刻去止歇一切利己的癡心,極力去追求無上的覺道才好!
“如是觀察,漸離生死”:這二句是結成修觀的效能。如果佛弟子們能夠依照上面所說的“世界無常”的無常觀,“四大苦空”的苦觀,“五陰無我”的無我觀,“心是惡源”的不淨觀:念念觀察,事事警策,即能漸漸的絕滅一切顛倒愚癡的心思和行動;定能隨順真如法性,共入正遍智的大覺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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