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大德,因悲心激切,惟恐學人不肯專心于一個法門去學習,所以苦口婆心,特別強調自己法門的優勝;但這往往都是一個時期中,破人執著的方便說法。例如六祖惠能大師說:“東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國?”這正是以理奪事的說法。如果學者自己的腳跟沒有站穩,聽到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就不免彷徨不定,墜入歧途。因此初下手實踐時,應以專一深入爲主,多親近本宗的明師益友,等到妄想銷落,心地融通,這時正須遍參知識,廣學多聞,由一門而會入普門。
各宗的修法,雖然不同,但都要以願力爲主。願力要切實、正大,痛念死生無常,決心要求解脫,並發廣大悲願,誓願與一切衆生共同獲得平等圓滿的無上正覺。這樣以堅決、偉大的願力來引導行動,就如嚴師的隨時督察,方可警覺痛切,不至于中途懈怠。其次要以實修爲主。所謂實修,就是實心實行,要從內心出發,不只是表面的一套唱念禮拜。功夫做得實在,就會冷暖自知。最初下手時,不宜用力過猛,要穩步前進,否則往往會犯“念佛叁天,佛在眼前,念佛叁年,佛在天邊”的急進急退病。在修學中途,必須一門深入,不急不緩,如切如磋,毅力堅強,愈久愈堅。等到發明心地後,則要涵養省察,不離覺照,在一切順逆境界上,刻苦磨練,考驗自心。
此外,修心可分爲救果與慎因兩方面。救果就是根據佛法來掃蕩過去已經薰成的舊習氣,所謂“隨緣消舊業”;慎因就是審慎今後自己身、口、意叁方面的活動,勿再顛倒昏迷,亂作亂爲,以免再增加新習氣,所謂“莫再造新殃”。假使只注意清除過去的習氣,而不戰戰兢兢改造其現在的思想行爲,那麼正像服藥而不忌食,病終不得痊愈,苦終無由解脫。所以持戒實是學佛的基礎,學佛的人,無論修什麼法門,必須注重戒律。雲棲大師說:“持戒爲平地,禅定爲屋宅,能生智慧光,次第得明照,定慧力莊嚴,萬行爲具足,乃至成佛道,悉由戒爲本。”梵網經心地品說:“一切有心者,皆因攝佛戒,衆生受佛戒,即入諸佛位。”我們假使能語默動靜,合乎戒的規律,那麼圓明妙心自然應現;同樣,如果能心地清淨,殺、盜、淫、妄等惡行,也無從發生。所以能真實攝心,內外一如的,是真持戒!
(二)扼要介紹幾種主要的修法
佛法本來不必多,但我們既然談到佛法的實踐,爲了適應各個不同的需要,覺得有將主要幾種下手修持的方法,作一簡明、扼要介紹的必要。讀者可估計自己的根性,看哪一法和自己的興趣相近,就可選擇來修持。但必以專一深入爲主,等到日久功深,自有互會融通的一日,假使以貪多爲得,必將一事無成,這點是非常重要的。
(1)參禅
禅宗一門,是佛法的骨髓,但以心印心,原不是言語文字可以表達。過去佛在靈山會上拈花示衆,那時大家都默然不識,只有迦葉尊者,破顔微笑,互相默契。當時佛說:“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咐囑摩诃迦葉。”因此迦葉尊者,是禅宗的初祖。中國的禅宗初祖,則是在梁時到中國來傳法的達摩大師。自達摩大師傳至六祖惠能,禅風鼎盛,那時悟入的方法,一般都是直接指點當人本心,使他明悟,往往只要一言相契,便直下承當,並不須許多言說。我們可以舉下列幾個例子,作爲榜樣:像二祖慧可曾向達摩祖師說:“我心未甯,乞師與安。”初祖說:“將心來與汝安。”但心原是幻生幻滅不可得的東西,怎麼拿得出來,所以二祖半晌說:“覓心了不可得。”初祖便說:“我與汝安心竟。”二祖從此有悟。又像四祖道信,在十四歲時,到叁祖僧璨處求道,說:“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叁祖說:“誰縛汝?”他說:“無人縛。”叁祖說:“何更求解脫乎?”他便于言下大悟。又像六祖教惠明:“摒息諸緣,勿生一念。”之後,說:“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哪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也于言下大悟。可見古人是怎樣簡切和了當。叁祖的信心銘說:“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虛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黃檗禅師的傳心法要說:“世人不悟,只認見聞覺知爲心,爲見聞覺知所覆,所以不見精明本體,但直下無心,本體自現。”又說:“學道人若不直下無心,累劫修行,終不成道。”大珠禅師的頓悟入道要門論說:“但知一切處無心,即是無念也。得無念時,自然解脫。”我們平時其實也常有這種無念境界現前,可惜一般人都隨便忽略過去,頃刻之間又萬念俱生,不曾一把抓住,“啊!原來就是你”,來親自體驗一番。我們知道心念既是有生有滅的東西,那麼一定有前念已滅,後念未生時的一段光景。當前念已滅,後念未生,這中間究竟是怎樣的?假使我們能這樣細細一參,去悟心一門,也就不遠了。(以上,“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如果讀者能當下體認,便瞞你不過。)
從這裏我們可以看出,禅宗一門,惟論見性,直指人心,承當便了,本來無所謂參話頭與疑情,但後來由于人們妄想太多,根機日鈍,不能直下見到,往往互弄機詐,說口頭禅,因此祖師們才不得不各出手眼,教人以參看話頭的方便辦法。所謂參話頭,就是把一向朝外奔馳的心念,回轉來反照參看一句足以使人發生疑情的話頭。對于這一話頭,能越疑越好,所謂大疑大悟,小疑小悟(若疑情發不起,是因爲發心不真切。)由于用這一極強的慧力來照顧追究,功夫嚴密而緊湊,自能得力不少。所以參話頭,實是悟心的妙法。所參的話頭,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前本來面目如何?”“無想無夢時,主人翁在什麼處?”“念佛是誰?”等。其中以“誰”字話頭,一舉便有,最易發起疑情。
參的辦法究竟是怎樣呢?虛雲大師說:“如問念佛的是誰,人人都知是自己念。但是用口念呢?還是用心念?若用口念,死了還有口,爲什麼不會念?若用心念,心又是個什麼樣子,卻了不可得。因此不明白,便在“誰”字上發起輕微疑念,(“念佛是誰”四字,以“誰”字爲重心。)切不要粗,愈細愈好,隨時隨地單單照顧住這一疑念,像流水般不斷地照顧下去,不生二念。若疑念在,不要動著它,疑念不在,要輕微提起。”這裏必須注意的,就是參話頭並不是將話頭像念佛一樣,一句頂一句地念,也不是像猜謎語般,反覆思量蔔度,研究道理;也不能有想開悟、求智慧等念頭,總要將一切凡情聖解一刀兩斷!只是回光返照,全神貫注在這疑念上,勿間勿斷,勿令馳散。妄想來時,由它來,不去理它,只以覺照的力量,釘住疑念。初參的時候,必定斷斷續續,忽生忽熟,漸漸參看純熟,功夫成片,不疑自疑,這時塵勞妄想,也就不息自息。這樣以長遠心,追逼到山窮水盡之處,一旦瓜熟蒂落,一念頓歇,便能親見湛然寂照的本性。然後從所悟的本體,起觀照的力用,在一切生活日用上,鍛煉打磨,能掃除一分習氣,便增一分定慧;能消融一分境界,便獲得一分自在,這樣真可謂盡學佛的能事了。
(2)觀心
觀心一法,是修心的要務,一切大乘經典所說的,處處不離般若,正是處處不離觀照。由于我們平時不能一念回光來返照自性,終于使妄念像脫缰之馬一般,奔馳不停。現在我們用自性來照于自心,是伐木斷根的根本辦法。所以涅槃經說:“能觀心性,名爲上定。”又大乘心地觀經也說:“若能修習深妙觀,惑業苦果無由起。”觀心的方法,初下手時,要隨時隨地放下一切妄想雜念,是、非、善、惡都不思量,直下細細靜看自己當下的心念。這時便見念頭忽來忽去,幻生幻滅,切不可分別執著,也不可隨它流浪,又不可著意遣除。因妄念本空,原是無可遣除的。我們只要平心靜氣地細細看察,妄念被自心所照,當下便能湛寂不動,以致自然化于無形。但在初觀的時候,往往易于忘記,所以必須多練,每日至少須起觀數十次,自可逐步純熟。觀至中途往往一念起後,力量甚大,有盤桓叁四日不去的情況,這正是習氣種子在內翻動。這時我只一味觀照,不去管它,毅力堅強,埋頭忍受,用“不取不舍”的辦法。用功日久,就會覺得妄念不流,心地空淨,寂照同時,靈光獨耀。這種觀心的道理,簡要地說來,能觀照的智,就是般若;被智所觀照的境,就是無明;但無明原是依于真如而起,所以觀無明妄心,就是觀自性清淨心。這樣以般若薰于無明,正像以日光照于堅冰,照得時間久了,沒有不分分融泮而消歸于自性的。又觀照般若是始覺,實相般若是本覺,由回光返照的始覺,逐步息妄顯真,觀力愈強,定力愈足,定慧互資,則始本合一,如珠吐光,還照珠體,諸妄既息,寂照現前。這正是圓覺經所說:“圓照清淨覺相”的辦法。所以觀心一門,大乘心地觀經說是“入如來地頓悟法門”。
其次,關于止觀法門,當然是以天臺的圓頓止觀,系緣法界(止),一念法界(觀),初後不二,行解俱頓,爲盡善盡美。因此,我想來扼要介紹一下關于臺宗一心叁觀的初步修法。
摩诃止觀開所觀之境,共有十種,在十境中,先揀定陰入境中的第六意識爲所觀之境,因爲第六意識是我們的妄想,日常現前,爲生死的根本,所以必須從第六意識下手觀起。此外,立能觀的方法有十乘,在十乘中,以觀不思議性德最爲圓妙。這性德有即空、即假、即中叁方面。自性不生不滅,本來空寂,叫做真谛;自性應用無窮,具足妙假,叫做俗谛;自性即空即假,而又非空非假,叫做中谛。這叁谛,實際上就是一谛,一谛就是叁谛,是自性一物的叁面,圓融而不可分離。在這叁谛圓融的自性中,自然具足百界千如的叁千諸法。這叁千諸法,包括盡了世間出世間的心物、因果、性相、體用等等一切諸法在內。我們日常一念之間,叁千諸法,同時具足,既不是本無今有,也不是前後縱橫,而是即空即假即中,不可思議。現在下手修觀,就在這性德不思議境上,起空假中的叁觀之修,用橫豎四句推理檢點這性具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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