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亦是假名。以假名故,則亦無有定相,則亦不可著。著則亦落四相,尚得謂之圓融中道乎哉?當知中之一言,是因二邊相形而有者也。若離二邊,中無覓處。所以中無定相。相既無定,豈可看呆。看呆便成法執矣。更當知中之所以無定相者,因二邊亦是假名,亦是相形而有,亦本無定相故也。二邊既不可著,那得有中可著耶。故真解中義者,無往非中,即空假而皆中也。
譬如就空言之。空則不著有矣,並空亦空,便是不著空,所以一空到底,便歸中道。如上所明是也。以是之故,般若與華嚴、法華,其義趣所以無別。不但此也,一假到底,亦複如是。譬如知一切法不無假名,是不著空矣。即複能知其名是假,豈非不著有乎,則亦宛然中道矣。所以密宗、淨土,皆從有門入道,而皆是圓頓大法者,因此。即以相宗言,亦本是大乘圓義。他不具論,觀其發明撿□、依他、圓成叁性之理,何等圓妙。無奈學之者,不向此等處觀照用功,專在瑣瑣名相上剖析。愈剖析,愈分別,遂愈執著。于是大者小,圓者偏矣,可謂不善學者矣。不知用以去凡情,反因而增長凡情,豈佛說法相之本旨哉!其修學密淨之人,若不明自他不二,心土不二之義趣,則令大者變小,圓者變偏也,亦然。由此可知佛所說法,本來法法皆圓,其有見以爲非圓者,實由衆生偏見,非關于法。故學佛者,首須大開圓解,觀照無往非中之理,以修一切法,則法法皆圓矣;皆中道第一義矣;皆第一波羅蜜矣;即皆得證實相到彼岸矣,此之謂圓中,學人所萬不可不知者。
頃言大開圓解四字,極當注意。凡我所說無往非中雲雲,不過可爲聞者之一助耳。必當時時以此圓義,于自心上,于一切法上,微密觀照,精進用功,以去其偏執之凡情,然後自己之圓解,庶幾可開。若非然者,則所謂圓解,仍是他人的,而非自己的。雖知無往非中,而對于一切法,必仍然觸途成滯,不能無往非中矣。此層極關緊要,千萬勿忽。不但此一義然,所說諸義,莫不皆然。總之,聞思修缺一不可。
又當知本經之說則非,說是名,是明性之與相,非一非異。雖圓融而行布,雖行布而圓融也。(行布者,如是如是之意,即是一而二。圓融,則二而一矣。上來說遣蕩即中道,明其與法華義趣同,今則明其與華嚴義趣同也。)何以故?凡言則非是約性說。約性而說,則不應著相,故非之。應不著相而非之者,是明性相非一也。凡言是名,是約相說。約相而說,則不應壞相,故是之。應不壞相而是之者,是明性相非異也。何以故?性是體,相是用,迥然各別,故非一。所謂行布是也。然而用從體生,離體無用,由此可知相乃性之作用耳。明得此理而不著,則見相便是見性,故非異。所謂圓融是也。然則性相既然非一非異,則是一而二,二而一矣。一而二,故既應不壞,又應不著,因其雖非異而已非一,故須于圓融中見行布,又須于行布中得圓融也。二而一,故雖熾然現相,而依然會歸于性,因其雖非一而實非異,當令圓融而不礙行布,行布而不礙圓融也。我今如是發揮,則與華嚴義趣,亦宛然無別。宗華嚴者,可以不必怕矣。如前來所說遣蕩與中道無二,若明其義,則宗法華者,亦可以不必怕矣。
本經中如雲: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應生清淨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以及實相二字,並此中我相即是非相等等,皆可以此義說之。即如開經時,說種種衆生,說無余涅槃,亦圓融之行布也。而又說實無衆生得滅度者,則行布而圓融矣。茲不過姑約則非是名以發揮之,使宗華嚴者不必歧視耳。如執定只有則非是名可明此義,則又非也。總之,得其要而會其通,則無說而不可。即此可悟法無定相矣。
更有極要之義,必須一說者。既是遣蕩法門與圓融法門,無二無別。何以前雲必須從此經入耶。當知此二法門理雖無別,而用功則大有利鈍。所以當從此經入者,以一切凡夫無不偏執病深,必得極力遣蕩,而後乃能圓融也。否則偏執之凡情未去分毫,便觀圓融經論,何能領會,那得受用。至多不過學得一二教相,作爲清談之助而已。
試觀自唐以來,禅宗以外諸大德,其道德見地,最令後人欽服者,考其得力所在,幾無一非經過禅門煆煉者。正以禅門用功,是宗般若空之又空,極力遣蕩學人之偏執故也。故吾常謂自唐以後,中國佛法端賴禅宗者,因此。由是可知遣蕩功夫之要矣。亦即般若叁空之義趣不可不明矣。但遣蕩時,應深觀圓觀經中圓融義谛。不然,便不知何者爲偏?何者爲執?何者應遣?甚或自以爲是遣,其實反增偏執。此禅門所以雖不談教義,而必須有嚴明師友,時時爲之痛下鉗錘也。所謂痛下鉗錘者,即是遣之又遣。所謂百尺竿頭還須更進一步是也。
今既未逢嚴明師友,只有自觀自照,精密體會經中之明二邊不取,性相圓融。或說一空到底,乃至愈說愈深,如後半部之諸法一如,一切皆是,無聖無凡,本來無生等等。學人當審量自己程度之所堪,由淺而深,或拈一句,或合數句,以之觀照自心。倘自己習氣,以及起心動念,于經中意旨,少有未合,便是偏著。便即自棒自喝,遣而去之。此用功最妙之方,實不慧經驗之談,敢爲諸君告。
其他圓融經教,如喜研究,無妨並觀,然宜以般若爲主。何以故?華嚴、法華等是表诠。表诠者,用彰顯圓融之語,以明性體是也。故其辭句義味,一一皆趨圓融。即說遣蕩之法,亦寓在圓融之中。故必已有遣蕩功夫之人,即是執見已薄之人,方能徹底領會。不然,便只知其是說圓融,而不知其是說遣蕩。所以從此入手者,往往學之多年,而偏執之病依然。雖或依據教相,說得圓融。而于本分上並無交涉。況執情未化,其所說者,不過表面文章,有時看似精深,而細按之,不清不醒。或以爲但是某經如此,其他則否,仍未見其真能圓融也。而般若則是遮诠。遮诠者,用遣蕩偏執之語,以明性體是也。故其辭句義味,一一皆趨遣蕩。雖說圓融之理,亦寓在遣蕩之內。所以怕談般若者因此,所以不將般若列入圓教者亦因此,由其但看文字之一面故也。即此一點,便可證明,未在般若中用功,雖學其他圓經,其見地仍是隔別,而未能圓融矣。
以上所說,般若與他種圓經立言之不同,及學之者利鈍所關之微細處,今爲扶持正法計,爲人人得受用計,故不辭反覆詳晰,爲諸君縷縷言之。由是可知般若之妙矣,必當先學矣。何以故?執情遣蕩得一分,性相便圓融得一分。遣蕩至極處,亦即圓融至極處矣。慧徹叁空,便是圓融中道,妙哉妙哉。足見般若不但是學佛的坦途,且是學佛的徑路,若不從此門入,豈非不識途徑。此所以學佛者多,得自在者少也。凡此所說,是一個字一滴血,皆從千辛萬苦中得來者也。皆是摳出心肝以示人者也。而此闡義諸經文,是一個字一顆珠,透圓透圓,務當真切領會,不可忽略。
頃言中國自唐以後,佛法端賴禅宗,不可誤會是勸人不念佛,去參禅也。蓋我之贊歎禅宗處,乃贊歎般若處。是勸人學般若,非勸人參禅。要知參禅當審時機。機是機,時是時,非一事也。所謂機者,根機也。故先當問自己能受棒喝否?根器利鈍,關系尚小。非具有敢死隊精神,毋庸談此。又機者機緣也。故又當問遇有良師否?參禅不能離師,師不但要明,且要辣,更要有殺活手段。叁者不備,便非良師。若其根機機緣兩皆具足,參禅甚好。苟缺其一,而言參禅,未見其益,或反有害。此亦我之實驗談也。所謂時者,如南北朝時,北魏南梁,無不大宏佛法,講席極盛,然不無取著文字相。故達摩東來,乃不立文字,直指本心,正對時病。今則大都未明佛理,正當廣勸讀經,藥其空疏。不立文字,今猶非宜也。故不如發起大悲大願,修福持戒,一心念佛,親近釋迦、彌陀兩位大善知識。一面依我前說,以此經義理,觀照自心,遣其凡情。一面懇切持名,求與衆生同生淨土,滿菩提願。現世修行,無逾此法。此是不慧近二十年勉力奉行者,敬以供養諸善知識。又我自開講以來,所說修行方法多矣。不可執著誰是最好,宜擇其所善者行之。或一一試行,行之覺有效益者,便是對機之最好者,此亦用功之竅要也。並爲諸君告。
上來所說怕談般若之重大原因,是由其既未明了經義,又有先入爲主之言,遂致愈加怖畏,愈不修學。然此外尚有一重大原因,亦不可不知者,則以妄談般若者之多故也。妄談之病,古即有之,于今尤烈。此輩雖曾學佛,而夙業甚重,佛法又不明。忽若發狂,大破其戒,不敬叁寶,縱意行惡。實行其貪嗔癡,自以爲戒定慧。且曰此般若之不著相也。于是怕者引爲口實,更相戒不敢道般若一字,幾有談虎色變之勢矣。嗟乎,因噎廢食,何計之左耶。須知既有妄談之怪狀,更應發心修學,發心宣揚,然後般若之真義,方得大明。真實義明,妄談之怪狀,何自而生?不知出此,一味深閉固拒,其病狀雖與妄談者異,而病根則同,蓋皆誤認爲偏空者也。以因果論,妄談之罪誠重,然除魔眷外,人皆能知而遠之。而怕談者,人且奉以爲准繩,井不知其錯謬。坐令超勝一切法而爲佛法命脈所關之般若,無人過問。其誤法誤人之惡因,恐其所招之惡果,未必能輕幾許也。
我世尊洞知一切衆生之病,故前言持戒修福者,能生信心,以此爲實,是對妄談者痛下針砭也;而今此數科,則又爲怕談者痛下針砭。觀前面所言,是屏妄談者于門外也。何以故?信爲入道之門。既是持戒修福,方爲入門;則妄談者破戒造罪,其揮諸門外也決矣。觀此數科所言,又是警告怕談者決不能轉凡成聖也。何以故?不驚不怖不畏,方許其爲希有,則怕談者之仍爲凡愚也明矣。而前雲以此爲實,此中又爲闡義。則是明明開示,欲除免妄談怕談之病,唯有信解受持,務求明了經中之真實義耳。又怕者有恒言曰:我豈不知般若之應學哉。誠以末世衆生,障深業重,未易幾及。不如不談,免增罪過。此又誤矣!世尊不明明曰:如來滅後,後五百歲,有持戒修福者,能生信心以此爲實,乃至得無量福德乎。故謂…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講義(中)》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