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開示。他老人家回信(師訓數十封都失了),大意說:禅宗機鋒語,多半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這兩句話,沒有甚麼希奇,汝如不懂,旁的機鋒,亦必不懂。你但專心念佛,等你得到念佛叁昧時,自然會懂,沒有甚麼了不得,以後少在這些上用心思。軟軟的一個釘子碰下來了,我從這一個開示裏,看出“沒有甚麼希奇”。若是不懂的人,敢說這句大話麼?他老人家一定懂得,故說沒有甚麼。但他如何才懂的呢?“等你得到念佛叁昧時,自然會懂。”然則他老人家之懂,是得到念佛叁昧之後,才懂的了也。由此推證,老人已得叁昧矣。
說到神通,我略舉幾件事。二十一二年,我爲上海顧竹軒事到滬,他不過意,請我住在他的旅館裏。經理趙君對我說:他母在生,他極不孝,反對他母念佛。死後孝念油然發生,不能自己,聯想到母死,似因念佛,遂起了滅佛的心。繼思在佛門外,不能破壞佛教,當走進去才便。一個人想定了,也不對其妻說,一早赴北站,到蘇州皈依印光法師,若皈依了,便是優婆塞,即可達我目的。沒有好久,車抵蘇州,尋到報國寺,走到大殿上,獨自傍徨,不知印光法師住在哪裏?時殿上有一和尚,正在打掃,打量他一打量,問曰:“先生可是來皈依的麼?”這和尚即明道師也。他一聽之下,心裏奇怪,即反問:“你如何知道我要皈依?”明道師說:“晨間老法師招呼過,今天有一人要來皈依,你們不要擋他,領他來!”原師的皈依日期,爲初一、十五,他時無介紹,不受也。“我聽見後,不覺打個寒噤,這老法師,還了得?我在上海,還沒有動身,他就知道了。佛法無邊,我不能破壞,還是來個護持罷!領我皈依後,老法師開示了一些念佛,諸惡莫作,衆善奉行的話。臨走,我說,到底不甘心,要問老法師!我還在上海,你怎麼就知道我要來皈依?”師時顧左右,若不經意,答他說:“我受皈依多了,早間做功課,似覺得今天有人來皈依,故囑他們接引。”這一遮蓋,是師不欲人知其有神通,並看這魔王,如果發起魔來,佛教倒也要受影響,故略露點給他看,使他回心。
這是我親聞的事,還有我親驗的事。二十五年,我母歸西,在日有願,思做一場水陸,又怕我用錢太多,遂未說。逝後,予妻對我說起,予思有願必償,即預備在旌忠寺戒期裏做。一日與主席和尚,及二叁親近缁友,商量主法人選。蓋內壇除正副表外,齋主與主法,有似屋之二柱,其重要可知。以予做齋主,則主法人選,當勉強對得上方好,故有所討論。時舉某人某人,予曰:“他戒行不清,又且理觀不熟”。連說叁四人,均未同意,時天已近晚,回宅。次晨即到蘇谒師,臨行,順便禀告欲做水陸之意。師曰:“不要做這些,還是念佛好。”予答:“吾母既有此心,當酬其願。”師曰:“你做是做,不要拿你尺碼子量人!”予唯唯,已心知有異。當恐予不悟,再曰:“如拿你尺碼子量人,不但這水陸做得無功德,你還要遭怨!”予不覺凜然,啊呀!我昨晚在揚州的話,師父已經曉得了。無線電沒有那麼快,這不是天耳通、他心通麼?可是這句話,我深深奉行,並奉行在世法上,不要拿我尺碼子量人,如拿,別個尺寸短,經不起量。多年來,受部下怨望,大半是用這個尺碼子。惜予不早聞師訓,自彼時以後,即不用矣!降格相從,而贊美之,是亦人情也。蘆溝事起,上海開火了,一二月後,要我視察前線,並慰問各總司令。起止點,即在蘇州,又得常親近五六次。時見弘化社人,在大殿耳廂內掘木頭防空洞,予見而嘻之,告老人家,他說:“他們要做讓他們做去。”我說空襲到激烈時,師父應該避一避罷。他說:“我是不走,他要來炸我,我即往生。”我們師弟想頭,倒差不了好多,我決不勸他一定離開。在讀儒書通了的,尚知就裏,矧學佛厭棄娑婆,急欲往生者耶!不過師已前知,不欲向人說。舊歲在香港,張一塵向我說,蘇州危急時,他曾親問老人,蘇州如何。他說:“當不要緊,不過小劫是免不了的。”一老聞而大慰。
在我流離到川滇,常時禀安問訊,共得五覆書,今只其二,余非棄去,乃播遷無定,衣物亦如傳舍也。前年在重慶,接到一示,時刻懷諸胸次,幸今還在,常取而讀之。予早知在這一期生死中,不能再見老人面矣!予常懷隱憂,深懼化緣早畢,因老人示中,已早告知我也。嗚呼!今竟不幸而中,瞎卻人天眼目,亦可痛哉!示曰:
“接手書。知此一年來,遊曆數萬裏,其開通知見與修持淨業、折伏我慢、急求往生之心,當比從前真切百倍。娑婆之苦,不可一朝居,當通身放下,一心念佛,並勸眷屬一心念佛。從前之事業乃夢,今不複做,專做往生西方之夢,迨至此夢成後,再乘佛慈,來入娑婆,普度怨親,同生淨土,庶可不虛此生此遇矣!若放不下,則後來只有惡夢,決無好夢。此種惡夢,聽尚不願,何況再做!若再做者,便是顛子。幸眷屬無恙。當相率而同做生西方之夢,以期與諸上善人,俱會于蓮池也!又七月十二。”
吾師非上善人乎,他已約我在蓮池相會矣!當時即起了這個感覺。我總算聰明,能領我師奧語,然而嗣後時時心悲。舊年在此間(成都),某寺某老和尚對我說:印光法師圓寂了!我當時頭頂上打了一個霹雳,即忙寫信到蘇州,問妙真師。意外的,得到老人一示:
“去年接手書,疑光無信。知學業大進,能見人之見不到處,故不願複。至某和尚謂光死,此是實話。以人格已失是偷生,今又念及,別無所說。念佛、念觀世音,校彼生兜率天,其難易安險,奚啻百千萬億之天淵懸隔!汝名慕儒,光雖爲釋,尚有儒之氣分,只此二句,乃剖心瀝血之言,余俱不敘。八月廿叁。”
這是吾師最後給吾的一個訓示,距往生只兩個月零十天耳。在這一封信裏,有多少話說不出,不是《正氣歌》嗎?去西方的人,並沒有忘記娑婆衆生。衆生不知,但事造惡,釀成劫運,豈不哀哉!今我師回去了,我們如航海失卻了舵,不勝悲泣傍徨。以後關于教理上,掌故上,有不能決及不能知者,向何處請示呢?對僧伽發生問題時,向何處解決呢?師平昔以護法諄諄見囑,我當竭我所能,本吾師之知見性行來衛教。僧伽有不爭氣者,魔外有篡竊者,知見有不正者,行持有懈怠者,戒行有背謬者,我均本我良心來愛護他。對叁寶有欲損害者,我當盡我力量來抵抗他。應以此余生之年,專心念佛,勸導他人念佛,以報法乳深恩。今追念百不及一,我決不敢在師頭上著糞,說他通儒通宗通教。他確確實實知道,先要做成一個人,才能成超人的佛。成人當行世法,孔子教也。成佛當行出世法,迦文教也。今時今世,真能出世,可以了生脫死者,世尊金口所宣之淨土橫超法門也。師以此言,以此行,以此化導,以此證明。因果不二,言行一如,慎勿以他語加諸吾師,以實其妄,則幸甚矣!昏愦之余,謹追念如是,尚祈十方大德,諸上善人,閱而憐之。
[編者按]王柏齡先生謂大師念佛之得一心,是在民國十年以後,可于民十以前《文鈔》見其焦躁,殆閱大師致體安、融明二師之書而雲然。按二書,其一有“十余年來,悠悠虛度,毫未得益”,其二有“谛法師專修淨業,……念佛之心,又懇切之極,恐彼深得叁昧,我尚未能一心,他日何顔見彼?……恐汝于淨土法門錯過,故不禁落索如此耳!祈深體鄙懷,則幸甚幸甚!”此正大師悲心深切處,自謙以勉人。所謂八十老翁作舞,爲教兒孫故,弦外之音,是在聽者。複次,考大師之《宗教不宜混濫論》、《淨土決疑論》等,曾載于民國叁年出版之《佛學叢報》,非到家人,決難著筆。該報主筆評骘大師有雲:“悟了妙心,精持全藏,高縱卓牽,密行妙圓。韬光海岸,養慧珠于紫竹林中;閟迹岑樓,培智果于白蓮臺畔。”語語允當,非溢譽也!
普天同悼大師
陳立鳌
印光大師示寂,海內外佛教團體,紛紛開會追悼,薄海同悲,斯語信然。大師西歸,遺命不許鋪張糜費,各社團仰體大師遺志,舉行紀念會,儀式各極簡單。各地追悼消息,未克盡載,茲略錄國內十則,詳記國外二則,以例其他可耳。
上海佛教團體于國曆十二月二十二日,在覺園舉行印光大師紀念會,參加團體有佛教同仁會、居士林、淨業社、菩提學會、彌陀精舍、佛學書局、省心蓮社、安養念佛堂等,普佛上供。到妙真、遠塵、範成諸上人,範古農、樂慧斌、黃慶瀾、關絅之、施省之、楊欣蓮男女居士等叁百余人,莊嚴靜穆,盛極一時。陰雲密布,細雨微風,諸天似亦同悼大師者。會中樂慧斌居士贈送《印光法師文鈔續編》及《覺有情紀念專刊》結緣。又上海佛教蓮友社、大*輪書局、覺有情半月刊叁團體,于農曆十二月一日,在蓮友社開“印光大師追念會”,到男女居士甚衆,由德森法師報告印光大師曆史。森師親近大師垂二十年,故大師高行,亦惟森師知之最詳,聽衆莫不肅然動容。
南京佛教徒于農曆十一月十七日,在觀音庵開追悼印光大師法會,到妙蓮法師、趙默生居士等數百人,挽聯琳琅滿目。
重慶缁素聞印光大師圓寂,無不悲戚歎惜,農曆十二月十五日,由太虛法師導缁素數百人,在長安寺念佛追薦。
桂林佛教界同人聞印光大師西歸,不勝哀念,廣西省佛教會特于十二月八日舉行追悼,並翻印大師《嘉言錄》,流通八桂,以資紀念。
成都佛教界于農曆十一月十七日,假文殊院追悼印光大師,到佛如法師、王柏齡居士等六百余人,該院並爲大師臨時啓建佛七。
昆明佛教會追念印光大師,臘八日在雲棲寺舉行,由戒塵法師主席,到會男女居士甚衆。
杭州佛教界于大師荼毗日開追悼大會,並假姚園寺,舉行追念印光大師佛七道場,由常明律師主持,儀式隆重。
泉州缁素各界聞大師噩耗後,由廣義法師、覺圓法師、周伯遒居士等,編印《紀念印光大師特刊》,以示追悼。並由晉江佛教會通令各寺庵爲大師設立蓮位叁日,早晚頂禮,念佛回向。
天津佛教界于十一月十七日,集印心精舍,…
《印光大師永思集》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