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用爲俗講的話本。
俗講雖有叁種話本,卻以講經文爲宗,押座文爲引子,變文不過是補充材料而已。
俗講盛行于文宗時代(827—840),其發生時似在唐初。如據《續高僧傳》卷二十《善伏傳》所載伏日聽俗講事,即貞觀叁年
(629)頃俗講即已存在。五代以後,俗講雖不大流行,然據《佛祖統紀》卷叁十九引《釋門正統》良渚之言,俗講至南宋理宗時(1225—1264)還未盡絕。這樣從七世紀到十叁世紀,前後存在大約五百多年。以區域而論,長安爲俗講的中心,定時奉敕舉行;各地方寺院也大都在春秋及夏(或冬,即正、五、九等叁長齋月)各有舉行。地方俗講與唱導差不多,而俗講僧、說法師、邑師、化俗法師等爲數亦不少。
俗講流行區域這樣廣,存在時間這樣長,但在北宋時,由于政治的原因,與異教一齊遭受禁止,至南宋已名存實亡。但它的影響卻極其廣大,宋以後說話人(分小說、說經及說參請、講史書、合生商謎四科)、話本、寶卷、諸宮調、彈詞等,均可溯源于此。
(田光烈)
九 浴佛
浴佛的起源,是因悉達多太子在蘭毗尼園無憂樹下(亦稱婆羅樹或波羅叉樹)降生時,九龍(亦說二龍)吐水洗浴聖身的傳說而來。在古代,它已成爲佛教故事中一個重要的題材。印度鹿野苑和阿摩羅伐底近代出土的佛傳雕刻,都有這種情景的構圖。據《過去現在因果經》卷一的記載,摩耶夫人懷胎臨近産期,一日出遊蘭毗尼園,行至無憂樹下,誕生了悉達多太子。難陀和伏波難陀龍王吐清淨水,灌太子身。因此,後世佛教徒紀念佛陀誕生的儀式,都在佛堂中或露天下淨地設灌佛盤,在盤中的蓮臺上安置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釋迦太子金像,然後灌以香水,以表示慶祝和供養,就叫做“浴佛”或“灌佛”。這一天是佛教四衆信徒的歡喜節日。
浴佛的儀式開始于印度,是從求福滅罪的一種宗教要求傳衍而來的。佛教以外,婆羅門教早有一種浴像的風俗,起源于印度人使精神清潔的思想。《大寶積經》卷一百記述這樣一個故事:舍衛城波斯匿王的女兒無垢施,于二月八日和五百婆羅門一道,持滿瓶水,出至城外,欲洗浴天像。這時許多婆羅門見諸比丘在門外立,認爲不吉祥,其中一個長者要求無垢施回到城內,但遭到她的拒絕。于是展開辯論,無垢施終于感化了五百婆羅門皈依了佛陀。可知浴佛來源于古印度的社會風俗。
唐義淨《南海寄歸內法傳》卷四《灌沐尊儀章》說:“大師雖滅,形像尚存,翹心如在,理應遵敬。或可香花每設,能生清淨之心;或可灌沐恒爲,足蕩昏沈之業。……但西國諸寺,灌沐尊儀,每于男中之時,授事便鳴楗椎(木製“打木”),寺庭張施寶蓋,殿側羅列香瓶。取金、銀、銅、石之像,置以銅、金、木、石盤內。令諸妓女奏其音樂,塗以磨香,灌以香水,以淨白毯而揩拭之,然後安置殿中,布諸花彩。此乃寺衆之儀。……至于銅像無論大小,須細灰磚末揩拭光明,清水灌之,澄華若鏡。大者月半、月盡合衆共爲;小者隨己所能每須洗沐。斯則所費雖少,而福利尤多。其浴像之水,即舉以兩指瀝自頂上,斯謂吉祥之水。”
義淨所譯的《浴佛功德經》也只說日日澡沐尊儀,可以獲大利益,並未說專在佛生日舉行。所以贊甯于《僧史略》上《浴佛》條說:“然彼日日灌洗,則非生日之意。疑五竺多熱,僧既頻浴,佛亦勤灌耳。東夏尚臘八,或二月、四月八日,乃是爲佛生日也。”
隨著佛教的輸入,浴佛的儀式很早就在中國流傳了。《吳書》卷四《劉繇傳》附記笮融事迹說:“笮融初聚衆數百,往依徐州牧陶謙。謙使督廣陵、彭城漕運。……乃大起浮屠祠。……每浴佛,多設酒飯,布席于路,經數十裏,人民來觀及就食且萬人,費以巨億計。”這樣大規模的佛教儀式,大概就是中國“浴佛會”的濫觞。
後來這種浴佛的儀式逐漸流行于朝廷和仕宦之間,到了兩晉南北朝時代,各地普遍流行。後趙的國主石勒(319—332),爲他兒子祈福,曾舉行過浴佛。《高僧傳》卷十《佛圖澄傳》說:“石勒諸稚子,多在佛寺中養之。每至四月八日,勒躬自詣寺灌佛,爲兒發願”。《佛祖統紀》卷叁十六宋孝武帝大明六年(462)條說:“四月八日,帝于內殿灌佛齋僧”。又《宋書》卷四十七《劉敬宣傳》說:“四月八日,敬宣見衆人灌佛,乃下頭上金鏡以爲母灌,因悲泣不自勝。”可見在西元五世紀以前,浴佛儀式已在我國各民族之間相當流行了。
我國浴佛的日期,古來有幾種不同的記載。一是二月八日,一是四月八日,還有一種是十二月八日。佛陀的誕生、出家、成道和涅槃,在印度南、北傳的《佛傳》裏雖都明記七月日,但各記載不一。《大唐西域記》(卷六、卷八),曾述上座部和諸部所傳的不同。據上座部傳,佛降胎在嗢咀羅額沙荼月之叁十日,相當我國五月十五日;誕生、出家、成道都在吠舍佉月後半十五日,相當我國叁月十五日。諸部所傳降胎同于額沙荼月的後半八日,相當我國五月八日;其他誕生等同于吠舍佉月的後半八日,相當我國叁月八日。南傳佛誕則在逝瑟吒月後半八日(南傳《本生經》覺音序言),相當我國四月八日。印度曆法以黑月(從月既望到月晦)爲前半月,白月(從月朔到望)爲後半月。所謂“月盈至滿,謂之白分;月虧至晦,謂之黑分。黑分或十四日、十五日,月有大小故也。黑前白後,合爲一月”(《西域記》卷二)。七月之下弦(當下半月之八日)在我國陰曆次月之上弦。我國漢譯佛經記載二月或四月,大抵辰以印度的某月當我國之月,又隨譯經時代曆法之差而傳爲二月或四月的。吠舍佉月後半八日,本相當于我國陰曆叁月初八;而譯者則理解爲二月上弦,因傳爲二月八日。後來多從南傳的叁月後半八日換算爲四月八日,于是佛誕四月八日之說就一般通用了。
從曆史的記載看來,後漢時笮融的浴佛日期未見明記;北朝多于四月八日浴佛。自梁經唐至于遼初,大抵遵用二月八日;宋代北方改用臘八,南方則用四月八日。後趙的石勒及劉宋孝武帝、劉敬宣等于四月八日浴佛,已如上述。梁時《荊楚歲時記》以二月八日爲佛誕。《續高僧傳》卷二十二唐《釋玄琬傳》說:“琬以二月八日大聖誕沐之辰,追惟舊緒,敬崇浴具。每年此日,開講設齋,大會道俗。”《遼史》卷五十叁《禮志》記載,遼時以二月八日,爲悉達太子生辰。至宋代,浴佛儀式多在十二月八日舉行。宋贊甯《僧史略》卷上《佛誕生年代》條說:“今東京(宋都開封)以臘月八日浴佛,言佛生日。”贊甯以爲臘八恐怕是印度的節日,或者是用《多論》(《薩婆多毗尼毗婆沙》)的二月八日,臘月即是周的二月。《翻譯名義集》卷叁引《北山錄》雲:“周之二月,今之十二月也。而大聖在乎周年,故得以十二月言正。”但也有明指臘八爲釋迦成道之日而浴佛的。如宋丹霞子淳禅師臘八上堂說:“屈指欣逢臘月八,釋迦成道是斯辰,二千年後追先事,重把香湯浴佛身。”(《丹霞子淳禅師語錄》)又宋祝穆《事文類聚》說:“皇朝東京十二月初八日,都城諸大寺作浴佛會,並造七寶五味粥,謂之“臘八粥”。”這是浴佛會和臘八粥相結合的記載,但江南一般多在四月八日浴佛。《歲時雜記》說:“諸經說佛生日不同,其指言四月八日生者爲多,……故用四月八日灌佛也。今但南方皆用此日,北人專用臘月八日,近歲因圓照禅師(1020—1099)來慧林(禅院),始用此日行《摩诃刹頭經》法;自是稍稍遵(之)。……其後宋都開封諸寺,多采用四月八日浴佛。”《東京夢華錄》卷八說:“四月八日佛生日,十大禅院各有浴佛齋會,煎香藥糖水相遺,名曰“浴佛水”。”元代的《幻住庵清規》及《敕修百丈清規》均製定四月八日爲釋迦如來誕辰,其後南北浴佛的日期就完全一致了。
關于浴像的方法,寶思惟譯的《浴像功德經》所說最爲清楚:“若欲浴像,應以牛頭旃檀、紫檀、多摩羅香、甘松、芎膿、白檀、郁金、龍腦、沈香、麝香、丁香,以如是種種妙香,隨所得者以爲湯水,置淨其中。先作方壇,敷妙床座,于上置佛。以諸香水次第浴之。用諸香水周遍訖已;複以淨水于上淋洗。其浴像者,各取少許洗像之水置自頭上,燒種種香以爲供養。初于像上下水之時,應誦以偈:“我今灌沐諸如來,淨智功德莊嚴聚;五濁衆生令離垢,願證如來淨法身”。”
我國叢林的浴佛,多依元代《敕修百丈清規》(1336年修)所定的儀式。但比《敕修百丈清規》更早十九年的《幻住庵清規》(中峰明本1317年作)已經有所規定了。《敕修百丈清規》卷二《報本章》的《佛降誕》條,具體地規定浴佛的儀式說:“至四月八日,庫司嚴設花亭,中置佛降生像,于香湯盆內,安二小杓。佛前敷陳供養畢,住持上堂祝香雲:“佛誕令辰,某寺住持……虔爇寶香,供養本師釋迦如來大和尚,上酬慈蔭。所冀法界衆生,念念諸佛出現于世。”住持說法竟,領衆同到殿上。住持上香叁拜然後跪爐。維那白佛雲:一月在天,影涵衆水;一佛出世,各坐一華。白毫舒而叁界明,甘露灑而四生潤。……宣疏畢,唱浴佛偈”(偈見如上《浴像功德經》),一面反覆地唱偈言,一面讓僧衆進行浴佛。最後並以浴佛的功德回向于無上的佛果菩提。
明代的風俗大抵是繼承宋代的。據田汝成《熙朝樂事》記明代的風俗說:“四月八日,俗傳爲釋迦佛生辰。僧尼各建龍華會,以盆坐銅佛,浸以糖水,覆以花亭。”這種風俗到清代並無多大改變。按照《敕修百丈清規》,禅林在佛誕浴佛這一天,還有煎“香湯”和造“黑飯”供衆的習慣。《清規》卷四《兩序章》的《知殿》條:“佛誕日浴佛,煎湯供大衆;”卷七《節臘章》的《月分須知》條:“四月初八日,佛誕浴佛,庫司預造黑飯,方丈請大衆夏前點心。”但是這種遺規後來雖已不通行了,而以四月八日爲佛誕,舉行浴佛議式,則至今不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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