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纖細。以煩僧徒。且實錄中。不以常住法爲僧徒律令乎。一切有爲。皆常住法。而所雲夢幻泡影。則不住法也。夫有常住而後可以不住。有不住而後可以常住常不住。有常住常不住。而後可以無住無不住。惟常住而諸夢幻空不礙有。惟常不住而後諸法有不礙空。諸僧徒由不敢侮法。入不泥法。斯于我師所纂實錄。所譚夢幻。與所感去來離合空有。相攝而不相礙。是即佛祖本來之旨。亦古德無盡之旨。余且與師向夢幻泡影中權住幾劫。更作商量。師其函爲一轉語報余。天啓壬戌孟秋南京光祿寺少卿西浙祝以幽撰。
憨山老人夢遊集卷第五十叁
憨山老人自序年譜實錄上
嘉靖二十五年丙午。
予姓蔡氏。父彥高。母洪氏。生平愛奉觀音大士。初夢大士。攜童子入門。母接而抱之。遂有娠。及誕。白衣重胞。是年十月己亥。十二日丙申。己醜時生也。
二十六年丁未。
予周歲。風疾作幾死。母禱大士。遂許舍出家。寄名於邑之長壽寺。遂易乳名和尚。
二十七年戊申。
予叁歲常獨坐。不喜與兒戲。祖父常謂曰。此兒如木樁。
二十八年己酉。
二十九年庚戌。
叁十年辛亥。
叁十一年壬子。
予年七歲。叔父鍾愛之。父母送予入社學。一日叔父死。停于床。予歸。母绐之曰。汝叔睡。可呼起。乃呼數聲。嬸母感痛。乃哭曰。天耶。那裏去也。予愕然疑之。問母曰。叔身在此。又往何處耶。母曰。汝叔死矣。予曰。死向甚麼處去。遂切疑之。未幾。次嬸母舉一子。母往視。予隨之。見嬰兒如許大。乃問母曰。此兒從何得入嬸母腹中耶。母拍一掌雲。癡子。你從何入你娘腹中耶。又切疑之。由是死去生來之疑。不能解于懷矣。
叁十二年癸醜。
予八歲讀書。寄食于隔河之親家。母誡不許回。但經月。歸一次。一日回。戀母不肯去。母怒鞭之。趕于河邊。不肯登舟。母怒。提頂髻抛于河中。不顧而回。于時祖母見之。急呼救起。送至家。母曰。此不才兒。不渰殺留之何爲。又打逐。略無留念。予是時。私謂母心狠。自是不思家。母常隔河流淚。祖母罵之。母曰。固當絕其愛。乃能讀書耳。
叁十叁年甲寅。
予九歲。讀書于寺中。聞僧念觀音經。能救世間苦。心大喜。因問僧求其本。潛讀之。即能誦。母奉觀音大士。每燒香禮拜。予必隨之。一日謂母曰。觀音菩薩。有經一卷。母曰。不知也。予即爲母誦一過。母大喜曰。汝何從得此耶。誦經聲。亦似老和尚。
叁十四年乙卯。
予十歲。母督課甚嚴。苦之。因問母曰。讀書何爲。母曰。做官。予曰。做何等官。母曰。從小做起。有能可至宰相。予曰。做了宰相卻何如。母曰。罷。予曰可惜一生辛苦。到頭罷了。做他何用。我想只該做個不罷的。母曰。似你不才子。只可做個挂搭僧耳。予曰。何爲挂搭僧。有甚好處。母曰。僧是佛弟子。行遍天下。自由自在。隨處有供。予曰。做這個恰好。母曰。只恐。汝無此福耳。予曰。何以要福。母曰。世上做狀元常有。出家做佛祖。豈常有耶。予曰。我有此福。恐母不能舍耳。母曰。汝若有此福。我即能舍。私識之。
叁十五年丙辰。
予十一歲。偶見行腳僧數人。肩擔瓢笠而來。予問母此何人耶。母曰。搭搭僧也。予私喜。視之。僧至。放擔倚樹。乃問訊化齋。母曰請坐。急烹茶。具齋飯。甚恭敬。食罷。衆僧起。即荷擔。只手一舉。母急避之。曰。勿謝。僧徑去。予曰。僧何無禮。飯齋不謝。母曰。謝則無福矣。予私曰。是僧之所以高也。切念之。遂發出家之志。苦無方便路耳。
叁十六年丁巳。
予年十二。讀書通文義。鄉族鹹愛重之。居常不樂俗。父爲定親。立止之。一日。聞京僧言。報恩西林大和尚。有大德。予心即欲往從之。白父。父不聽。白母。母曰。養子從其志。第聽其成就耳。乃送之。是歲。十月至寺。太師翁。一見喜曰。此兒骨氣不凡。若爲一俗僧。可惜也。我第延師教讀書。看其成就何如。時無極大師。初開講于寺之叁藏殿。祖翁攜往谒。適趙大洲在。一見喜曰。此兒當爲人天師也。乃撫之問曰。汝愛做官。要作佛。予應聲曰。要作佛。趙公曰。此兒不可輕視。當善教之。及聽講。雖不知言何事。然心憤憤。若有知而不能達者。時雪浪恩兄。長予一歲。先一年。依大師出家。見予相視而嘻。時人以爲同胞雲。江南開講佛法。自無極大師始。少年入佛法者。自雪浪始。
叁十七年戊午。
予十叁歲。初太師祖擇諸孫有學行者。俊公。爲予師。先授法華經。四月成誦。
叁十八年己未。
予年十四。流通諸經。皆能誦。太師翁曰。此兒可教。不可誤之也。遂延師能文者教之。
叁十九年庚申。
予年十五。太師翁。乃請先生。教習舉子業。初即試其可教。乃令四書一齊讀。是年多病。
四十年辛酉。
予年十六。是歲四書完。背之。首尾不遺一字。
四十一年壬戌。
予年十七。是歲講四書。讀易。並時藝。及古文辭詩賦。即能詩述文。一時童子。推無過者。
四十二年癸亥。
予年十八。時督學使者。專講道學。以童生爲歌童。動隨數十。逐隊而歌。亦有因之而幸進者。予大恥之。遂欲棄所業。是歲以病。辭不入館。
四十叁年甲子。
予年十九。同會諸友。皆取捷。有勸予往試者。時雲谷大師。正法眼也。住棲霞山中。太師翁久供養。往來必款留旬月。予執侍甚勤。適雲大師出山。聞有勸予之言。恐有去意。大師力開示出世參禅。悟明心地之妙。曆數傳燈諸祖及高僧傳。命予取看。予檢書笥。得中峰廣錄。讀之未終軸。乃大快。歎曰。此予心之所悅也。遂決志做出世事。即請祖翁披剃。盡焚棄所習。專意參究一事。未得其要。乃專心念佛。日夜不斷。未幾。一夕夢中見阿彌陀佛。現身立于空中。當日落處。睹其面目光相。了了分明。予接足禮。哀戀無已。複願見觀音勢至二菩薩。即現半身。自此時時叁聖。炳然在目。自信修行可辦也。是年冬。本寺禅堂。建道場。請無極大師。講華嚴玄談。予即從受具戒。隨聽講至十玄門。海印森羅常住處。恍然了悟。法界圓融無盡之旨。切慕清涼之爲人。因自命其字曰。澄印。請正。大師曰。汝志入此法門耶。因見清涼山有冬積堅冰。夏仍飛雪。曾無炎暑。故號清涼之語。自此行住冰雪之境。居然在目。矢志願住其中。凡事無一可心者。離世之念。無刻忘之矣。
四十四年乙醜。
予年二十。是歲。正月十六日。太師翁入寂。師翁于前年除日。畢集諸眷屬。曰。吾年八十有叁。旦暮行矣。我度弟子八十余人。無一持我業者。乃撫予背曰。此子我望其成人。今不能矣。是雖年幼。有老成之見。我死後。房門大小事。皆取決之。勿以小而易之也。衆唏噓受命。新歲七日。師翁具衣遍巡寮。各辭別。衆鹹訝之。又叁日。即屬後事。示微疾。舉藥不肯進。乃曰。吾行矣。藥奚爲。乃集衆念佛五晝夜。手提念珠。予擁于懷。端然而逝。以師翁生平。持金剛經。臨終亦不辍也。太師翁爲報恩官住。叁十年。居方丈。及入滅。至叁月十八日。而方丈火。衆皆歎異。是年冬十月。雲谷大師。建禅期于天界。集海內名德五十叁人。開坐禅法門。大師極力扳予往從。少師翁聽之。乃得預會。初不知用心之訣。甚苦之。乃拈香請益。大師開示。審實念佛公案。從此參究。一念不移。叁月之內。如在夢中。了不見有大衆。亦不知有日用事。一衆皆以予爲有志。初不數日。以用心太急。忽發背疽。紅腫甚巨。大師甚難之。予搭袈裟。哀切懇禱于韋馱前曰。此必冤業索命債耳。願誦華嚴經十部。告假叁月以完禅期。後當償之。至後夜。倦極。上禅床。則熟睡。開靜亦不知。及起。則忘之矣。天明。大師問恙何如。予曰。無恙也。及視之。已平複矣。一衆驚歎。是故得完一期。及出。亦如未離禅座時。即行市中。如不見一人。時皆以爲異。江南從來不知禅。而開創禅道。自雲谷大師始。少年僧之習禅者。獨予一人。時寺僧服飾皆從俗。多豔色。予盡棄所習衣服。獨覓一衲被之。見者以爲怪。
四十五年丙寅。
予年二十一。自禅期出。是年二月十八日午時。大雨如傾盆。忽大雷自塔而下。火發于塔殿。不移時大殿焚。至申酉時。則各殿畫廊。一百四十余間。悉爲煨燼。時予少祖爲住持。及奏聞。旨下法司。連逮同事者十八人。合寺僧恐株連。各各逃避。而寺執事僧。無可與計事者。予挺身力救。躬負鹽菜。送獄中以供之。寺至刑部相去二十裏。往來不倦者叁月。且多方調護。諸在事者。竟免死。時與雪浪恩公。俱決興複之志。且曰。此大事因緣。非具大福德智慧者未易也。你我當拌命修行。以待時可也。是時即發遠遊志。頃之少祖尋入滅。太祖之房門無支持者。先是太師翁入滅。無儲畜。喪事皆取貸不資。故多欠負。即析居。知必不能保。予思太師翁遺命。乃設法盡償其負貸。余者分諸弟子各執業。房門竟以存。是年冬從無極大師。聽法華經于天界寺。因志遠遊。每察方僧。求可以爲侶者。久之。竟未得。一日見後架精潔。思淨頭心非常人。乃訪之。及見。特一黃腫病僧。每早起。事已悉辦。不知何時灑埽也。予故不寐。竊經行廊下偵之。當衆方放參時。即已收拾畢矣。又數日見不潔。乃不見其人。問之。執事曰。淨頭病于客房也。予往視其狀不堪。問曰。師安否。曰。業障身病已難支。饞病更難當。予問何故。曰。每見行齋食。恨不俱放下。予笑曰。此久病思食耳。是知其人真。因料理果餅。袖往視之。問其號曰。妙峰。爲蒲州人。予即相期結伴同遊。後數日。再視之。則不見。予心知其人。恐以予累。故潛行耳。
隆慶改元丁卯。
予年二十二。特舉虛谷忠公爲寺住持。以救傾頹。比爲回祿事。常住負貸將千金。皆經予手。衆計無所處。予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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