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情。遇到有挂單的來,就接過擔子或包袱來,送到他屋子裏,先打洗臉水,後打洗腳水,種種的伺候完了之後,再頂一個禮。這樣,在清修院住了半年。
那一年的秋天,(即一九一七年。)正值甯波觀宗寺谛閑老法師六十壽辰。本來,教下門庭,按規矩不傳戒,他的弟子,和一些皈依徒弟,爲與他祝壽,要傳一堂戒。傳戒的報單,寄到天津,大家都很歡喜,認爲這是一個好機會。清池和尚說:
「這一次機會很湊巧,也是你與谛老有緣。當初你出家的時候,想讓你以谛老爲剃度師,不想你拈阄的時候,拈著了印老。這也很好,因爲與剃度師在一塊,出入的很不方便,辦什麼事的時候,也不能客氣;現在正值谛老六十誕辰傳戒,你可以依他作一個戒師,這樣在一塊還比較從容方便一點。」
自從接到報單之後,我就預備去受戒。先學著捆衣單,挑扁擔。因爲出家人講究行腳,所以我就先練習行腳這一套。同時他們大夥還教我演禮,挂單等事情。
受戒的時候,要先到客堂挂號,凡是新受戒的人,都帶一個挂號條子,有自己的一個名,一個號,還有年齡籍貫等。我出家之後,宗派的名字已竟有了,這臨去受戒的時候,還得再起一個號。五六個人在一塊,這個說:叫這個字好,那個說:叫那個號好,大家紛紛議論,莫衷一是。後來清池和尚說:
「有一個現成的名字,早就起好了。因爲在一月以前,我做了個夢,夢見自關外來了一個未受戒的沙彌,住在我們廟裏,他的名字叫倓墟我並不認識這兩個字,在夢中我還覺得很奇怪!他在我們廟裏住了沒幾天就死了。廟裏的人請我給他荼毗焚化,我舉火的時候,還說了四句偈子,說完就醒了。這時候正是夜間二十點,我點著洋燈查字典,倓音談,作安靜不疑講,墟、音虛,作丘墟講,和我在夢裏所知道的意思一點也不差。我覺得這事很特殊!就拿起筆來,把這段事記在一本皇曆上,並注明某年某月某日作此夢。你現在是一個未受戒的沙彌,也是從關外來,正與這事相應。你出家以前的事,如同已經死去,出家以後的事,由我介紹得度,就等于死後由我荼毗焚化,這事情很相應,你就叫這名字吧!
其實這個倓字,是個很生疏的字,冷不防叫我一看,我自己也不認得。記得在戒期裏邊,我們的引禮師,也很多不認識這個字,在點名的時候臨時現問我。
當時清池和尚叫我用這個名字,我覺得叫起來很響亮,也不錯,當時我說:
「這個名字雖然很好,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因爲我已出家,可以把那個墟字的土傍去掉,以示離塵之意。」
「也好!」清池和尚說:「那麼你的號就叫倓虛吧!」
我離天津去觀宗寺受戒的時候,那天是九月九日,正趕天津發大水,馬路上可以行船。臨走的時候,清池和尚告訴我說:
「出家人那裏有很多錢雇車子,上碼頭的時候,走著去吧!最初出家也得練習行苦行,將來預備朝山!不然,有時候,沒有錢,也雇不到車子怎麼辦呢?」
「好!我就這樣辦吧!」
說完這話之後,我自己挑了自己的衣單上碼頭,坐招商局的輪船,一直到了上海,從上海又換船到甯波。
一入甯波境,因爲言語不通,處處覺得蹩扭!路很窄,不好走,我又找不著那是正道;末了,好歹化四毛錢,雇一輛竹轎子到觀宗寺。
先到客堂挂單,因爲是新求戒的,又按照手續挂上號,然後送新戒堂學演禮,學毗尼。到了開堂的日子,再按照一定規矩,受叁壇大戒。
我們的戒期是從九月十五,至十月十五,一個月圓滿。受戒的人,四衆弟子合計起來,有一百二十多位。這是我出家後的第二個階段—受戒。
第七章 觀宗寺佛學時代
(一)最初一月的苦悶
在我們戒期裏邊,北方人受戒的,連東北人共合有十叁位。戒期圓滿之後,有十一位回小廟,惟有遼陽金銀庫的一位戒兄,他的名字叫淨玉,出戒期之後,願意發心求學。我們兩個人算是志同道合,就一塊兒留住在觀宗寺。
那時候,谛閑老法師在觀宗寺辦一個佛學研究社。他在前若幹年,和楊仁山居士在南京曾辦過一個僧校。中國佛教最初辦僧學校,就從那時候爲起始;如太虛、仁山、兩位法師,都是那裏的學生。後來因爲經費困難,辦了二年多工夫,就停頓了。谛老複興觀宗寺之後,因爲立不起學堂,才立一個研究社。
我和淨玉師,打算入研究社求學,谛老很慈悲,尤其對北方人求學,特別優待歡迎。因爲北方人隔于言語,到南方去求學的很少。北方佛法零落,如果浙江甯波一帶的人到北方來宏揚,因爲說話聽不懂,也是很困難的事。因此,谛老關心北方的整個佛法大體,很希望北方人,能夠到那裏去學學佛法,將來學成之後,可以到北方來,開辟幾個道場,在北方宏揚佛法!
淨玉師比我年青,我兩個入學後,谛老很歡喜;可是北方人在南方住,一切都感覺不習慣。
觀宗寺,它原來的名字是延慶寺,宋朝法智大師中興天臺所創建。院子很大,分前後兩院。元豐年間,四明五世後,介然法師,按照觀無量壽佛經,建十六觀堂。因爲天臺教注重修止觀,所以那裏的禅堂不叫禅堂而叫觀堂。原來那個老廟的門向南,後來的中興觀堂門改向東。廟很威風,像一座城。周圍有一道河,像護城河一樣;外面有很多房子,多半是在家人住。
研究社的主講是谛閑老法師,開大座講經的時候,也應當由谛老講;但是因爲觀宗寺由谛老複興,事情多,每天忙于應酬,有時候對大座經無暇來講,就委托當輔講的,靜修法師講四教儀集注。
靜修法師,他對教觀綱宗曾作過注解(即教觀綱宗科釋),對于天臺教也很有研究。不過因爲他是溫州人,我聽不懂他的話。頭一次聽講,給了我一本四教儀,聽了整整兩個鍾頭,一句也沒聽懂!也不知他講到什麼地方,只看別人聽得很高興,我也不知他們爲什麼高興。
下課後去問同學妙真法師(現任蘇州靈岩山寺住持,繼續印光老人。),因爲我們住同寮,他是湖北人,說話稍微能懂,給我講一遍之後,才稍微明白一點。就這樣聽了一個多月,總是覺得苦悶得很!
後來,輔講法師催著要回講,我因爲聽不懂,也沒什麼心得,自己心裏就打妄想,要走,原因是:
(1)甯波吃臭菜,我吃不習慣;
(2)夜間冷,睡不著覺;
(3)言語不通,聽課不明白。
那時候,正是十一月天,屋裏沒有爐子,凍的睡不著覺,所以告假想走;但是沒得許可。輔講法師問我:
「你爲什麼要走?」
本來我走的原因,並不是只爲了吃不好,睡不好,主要的,原是爲了聽課,口音聽不懂。但是當面又不好意思說,只好說是「夜間冷,睡不著覺,」他說:
「你是有被不會蓋呀!如果你晚上脫了大衣,穿著小衣服睡,把四下裏收攝好,這樣就不冷了。」
他的一番好意,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但,晚上照他告訴我的那樣去睡,果然就不冷了。這樣住了幾天,我的妄想抑製不住,仍然要走。走的主因,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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