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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事,都是從出家人受拜不還禮引出來的,這雖是題外的閑話,大家也應當知道。
閑話擱起。再說那家送座的,頭一天送座之後,他們本宗的祖師像,在另一個寺裏供著,第二天照例要拜祖,同宗的人不許可,托人通融,才得允許。那時候廣濟寺還很荒涼,不像現在那麼整齊。悟然老和尚是北方人,已竟退居,即由現明和尚任住持。他是湖南人,作事很有見地,有本領。論知識,論應酬,都能高人一籌。他一生對佛法供獻頗多,講經期間,他曾邀谛老吃一回飯,我們幾個隨從的人,也一同跟去。這在當時的各寺來說,得算別具智眼,和出人頭地的事。
一九四一年,現明和尚圓寂,正趕我在北京,預備發龛期間,還請我到廣濟寺講一期經,末了我又給現明和尚舉火荼毗。
上面的話,說起來好像談論人的是非,其實我並不是專門來說是非,是爲的說明那時的北方佛法,已經不容易往外宏揚。第一是因爲有派系鬧意見;第二是太散漫,不團結。雖然出家人以宏法爲家務,而時勢趕的,把自己的本分事業都忽略過去,就是有了宏揚佛法的法師,而人們並不歡迎。就拿整個北京來說,有一千一百多處廟,大叢林七十幾處,才不過有幾處歡迎谛老法師,可見當時宏揚佛法之難了。
第九章 觀宗學社二年
(一)觀宗學社改組前後
我隨同谛老,由春間叁月天到北京,在路上來回還耽誤了很多日子,到了七月間,一部圓覺經講圓滿了,馬上又准備回甯波觀宗寺。
在臨走之前,有交通部長葉恭綽居士,還有鐵路督辦蒯若木居士,他們兩個人,對弘揚佛法上很關心,看到谛老已經這麼大歲數;同時也因爲北方佛法不振興,勸谛老培植人材,繼續弘法志願,打算留谛老在北京,辦一個佛學院。
谛老,對辦佛學院的心很切,就是自己力量薄弱達不到。過去在南京辦一處僧師範學校,因爲經費拮據,遂告停頓。後來回到觀宗寺,自己又勉勉強強的立一個研究社。這一次,他們幾個居士,又留谛老在北京辦學。預備將來宏揚北方佛法。谛老當時因爲觀宗寺的工程未修完,還得繼續去修;同時,還因爲過去在南方有幾位居士很熱心,親自拿錢來辦佛學院,不想過一年多,心就涼了!找誰拿錢誰也不出頭,也找不到,末了還是自己爲難,因爲第一次上過這種當,所以後來遇到這樣事,就不敢輕易接受。
谛老把這種意思給他們大家一說,蒯若木居士首先回答谛老說:
「莫作同樣看待,如果你老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先拿錢!」
于是葉部長和蒯督辦,他們每人先拿出一千塊錢的現大洋,其他居士,隨便樂捐,谛老這才接受辦學的事,專門研究佛經;並且把學校附設在觀宗寺,不在北京。
谛老從北京回甯波後,就籌畫辦學的事。把原先的研究社,改組爲觀宗學社,(並沒立案)學生有從原先研究班裏挑出來的,也有後去的。分正預兩科,正科二十名,預科二十名,一共四十幾個人,我在正科裏。那時候禅定和尚已經在上海留雲寺退居,四十六歲又到觀宗寺當學生,我們兩個人相處甚好,我也很敬佩他;還有仁山、(以後在那裏當監學)妙真、我們相處都不錯。雖然與寶靜住同寮;但是我們的交情就稍差,原因是他年紀輕,才二十多歲,可是他很好學,天資也不錯。
上學期的功課是十不二門,所以下學期還是接講十不二門。把十不二門講完之後,又接講教觀綱宗,第二年(一九一九年)上半年講法華經,後半年講法華玄義。
南方氣候,比北方熱的厲害!蚊子也多,我住的那個寮房,在樓上,往往夜間熱的睡不著覺。到了暑假,谛老要考試,說實在話,我感覺到谛老雖然對教義;和經中大義很精通;但是他對教授法上,還沒體驗到很好,考的時候,講多少就考多少,也不論範圍大小,都是挨個的問一問,向來也不作文。
天氣已經熱的夠厲害!再憋到屋子裏死用工,這實在受不了!所以我和禅定和尚,因爲歲數較大,對用工方面很從容,也不死板板的去幹。可是我們班裏的那十八位同學不然,心裏好勝,愛要好,大熱的天氣,都悶在房子裏硬幹!我和禅定和尚說:
「我從很遠的跑到南方來學教,用工固然要用工,但要量各人的力量,要有節製,這次還犯不上爲了考第一去玩命!我預備把我這堆老骨頭,還得叫它回北方呢。」
禅定和尚,認爲我這話很對,所以我們兩個人,對用工上就很松散。我們同去的北方人淨玉師,他歲數很年輕,書還不如我念的多,天資也很平常,一聽要考,自己又好面子,馬上就加緊的日夜用工;還有跟靜修法師不睦的那位道同學,他是南方人,更好勝!也不顧自己的身體撐住撐不住,整天的悶到屋子裏幹。到考試完了之後,張出榜來,常惺法師考第一,仁山法師考第二,顯陰(谛老徒弟)考第叁,淨玉法師費了很大勁考了個第十一,那位與靜修法師不睦的同學考第六,我整天隨隨便便的沒十分用工考了個第十叁名。
我和淨玉師是戒兄弟,又同是北方人,在一塊無話不說,等貼出榜來之後,我對淨玉師說:
「戒兄!恭喜你!考了個第十一名,這很好;不過我們兩個人是戒兄弟,無話不談,若以儒學底子來說,你未見得比上我;可是這一次考的時候,你考上在我頭前,這可見你用工有成績。不過我看你用工有點過勁,因爲我過去對醫學也曾研究過,看你的氣色,將來內裏必定要受傷,我因爲歲數已大,也不想在觀宗寺出風頭,露臉面。我說句關照你的話,希望你以後用工要有節製。不是有這麼兩句話麼:『用工不忘健康,健康方得用工。』因爲你過去對用腦筋,用思想,並沒鍛煉過,乍然使勁硬用,必定要出毛病;譬如一個通水溝,水在這一個地方流慣了,溜也暢通了,水來了,很順當的就淌過去,如果是不通的水道,水來的很緊,水溜就不能順利,這樣水來之後,必定有壅塞,有壅塞水就散漫。人的思想也是這樣,已往沒有訓練過,偶爾使勁硬用,日久之後,不鬧肺癰吐血,就要患心疼的病,或者精神衰弱,夜間失眠,這是一定的道理,不知我說這話你以爲如何?」
「可不是!」淨玉說:「我現在心疼,晚間睡不著覺,一閉眼睛,經的正文,和一些亂七八糟的科目,都擺在我的眼前,弄得不看不成。」
本來,我知道他的精神有限,聰明也有限,用過勁一定要受傷。果不然到了第叁年,累的病重吐血,後至一九二二年至觀音閣,在仁山法師的小廟內病故。因爲他用工很純,谛老聽說疼的心裏很難過,直吊淚惋惜!
前年有一位靜安法師,(前說過)累的吐血,告假走了,從此不敢再用工。當學生的,在學校裏研究經文教理,固然須要下苦工;然而需要善用,不能把自己的色殼子累壞,如果累壞的話,學好也沒用了。所以我每逢看經的時候,只要心一跳,馬上就合上本去休息,休息一會再去看,這叫做用工會調合,如果不會調合的話,把自己挺好的一份才器都作踐了!
(二)由看病而生的感觸
暑假考試完了之後,道同學考了個第六名,他洋洋得意的很喜歡!可是他累的得了肺炎,整個的肺臃腫,爛得吐膿吐血,整天疼的嗷嗷叫喚。我們兩人在同學感情方面還算不錯,我到寮房裏去看他,給他開個方子吃幾劑藥。因爲他的肺已經腫得大勁,輕易不容易好,所以也沒見效。後來把他送醫院去,過一個禮拜,醫院也看他病得太厲害!沒法治,又用病床子把他擡回來,想往宿舍裏送,大夥同學都恐怕他這肺病傳染,不樂意,就把他擱在院子裏。
本來出家人有病,應當入如意寮去調養;可是如意寮內,差不多進去十個人,就有九個人不活。原因是湯藥無人問,飲食無人照應,自己有幾個相好的人去問問,也濟不了什麼事。自己一著急,一苦惱,往往病勢會更加沈重起來!道同學知道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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