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極樂寺各屋子裏的桌椅家具等,東西都不錯,就是油的色氣不好。這都是法師監工出的主意!還有殿裏的佛像,其他都是銅的,惟有前殿的伽藍菩薩,法師出主意,無緣無故讓塑一泥的。拿偌大一個極樂寺,無故塑一泥像,如果到明天開光,各機關人來參觀瞻禮,多麼減色!」
朱將軍因爲好面子,恐怕來賓不滿意,于是叫工人伽藍菩薩像搬在工人宿舍裏,用黃布蓋上。
九月二十八日極樂寺正式開光,善男信女燒香的很多!各機關來賓也很多!廟裏特意預備了很多桌席,招待他們,當天還收了幾百元錢的布施錢。晚上太陽剛落,所有來賓都去了,院子裏只剩一小工,坐在大殿窗臺上,香燈師勸他走,他不走還滿嘴說胡話。香燈師沒辦法,又告訴我,我去告訴他說你走吧!我們要關山門,他還是不走。籲籲的喘粗氣,像有什麼不平的事,憋的直難過。我問他爲什麼不走,他說:
「我今天很難過!」他又指著大殿的釋迦佛說:「這是我母親,阿難迦葉是我們的姊妹,他們今天都有地方有位子,爲什麼今天沒我的地方,沒我的位子呢?哎喲!我難過!我今天這個氣憋的不好受………」他一邊說還一邊喘粗氣,眼裏還直流淚。我看他堅決不走,乃打電話召警察來,警察讓他走,他還是說今天爲什麼沒他的地方,像一個瘋子一樣。警察對他也沒辦法,末了好歹把他拖下來,拉出山門外去。
這時天已黑了,屋子裏剛點上燈,預備休息的時候,忽聽外面的胡亂叫喊,驚惶的不得了。出去一看,廚房上蓋火光熊熊,原來是失火了。我想這簡直太不順利了,趕緊打電話叫消防隊來救火,不一會消防隊趕到,把火撲滅,已竟把五間廚房上蓋燒光了。此時朱將軍聽說廟裏失火,也急忙趕到,調查失火原因,或許廚房煙筒,工程不好。可巧包工的和工程師也來查看失火原因,聽朱將軍說工程修的不好,也無言可答。到了朱將軍臨回公館,還說:「須詳細調查失火原因。」包工的自己也覺得沒面子。
第二天早晨,開山門時,見山門外電燈未閉,因爲這時候很忙,諸多事情未就緒,對這些瑣碎事還未顧及到。姜益亭看到這事,覺得這是漏縫,有隙可乘,于是又以此爲借口,在朱將軍跟前說壞話:
「他們出家人好吃懶作,什麼事也不問,夜間連電燈都不關,這麼好的房子,讓他們住了真可惜!將來必定弄的像豬圈一樣。」這些話都是當茶房聽見,又告訴我的。
之後,佛教會庶務王漱泉談失火原因,他說:
「我昨天出大門瞭望,見電線杆一個大火彈,像大汽燈一樣,照到廚房上面挺亮!」大家都疑惑是神火,我說:
「這事必有原故,昨天開光,諸佛菩薩前皆上供燒香,獨有伽藍菩薩,因其爲泥塑,搬在小工屋內用布蒙上了。昨天晚上有一瘋子,說釋迦佛和阿難迦葉都有地方,獨他沒地方,想是伽藍薩薩顯聖。」
大家都齊聲說:「對!」于是又請出來燒香上供悔罪。開光那天,還收了四百多塊布施錢,買家具及零化用完。將要過年,買供菜沒錢,正在困難之際,可巧陸炳南居士來,說此次化緣還不錯,收四千多塊錢,再化點可以把難關過去了。問我用不用錢,可由此撥借,我乃借一百元,買面蒸供。元旦日,早清起來,聽外邊有人叫門,問有什麼事?說是來燒香的。只聽大殿上鍾鼓魚磬齊鳴,都是燒香人,這個到那裏敲一下,那個到那裏打一下,晚間開香櫃一看,有六十多塊錢香資錢,這也是佛菩薩的感應。從此之後,天天有燒香的,每天能收到幾十塊錢,直至元霄節,燒香人絡繹不絕,香火因緣,盛極一時!
第二年,朱將軍辭職回奉天,顧慮到極樂寺將來無收入,日久難維持。臨去時,給寺傍邊,安置一個公墓,作寺內常年經濟來源。後張召棠爲長官,改爲官辦,因官府事情手續多,老百姓不敢去,另外還要住兩個看墳的人,因此賠款,後又改歸極樂寺。因出家人和老百姓一塊辦事接近得多,也方便,來埋的人很多,每口棺材二十元。又每年四月八浴佛節日辦廟會,有當地警官姓金,受朱將軍屬托,說要唱戲,對攤商租地號收費,因此每年到廟會趕臺子的人很多。即此兩項收入,加平常再作點佛事,吃燒都用不了。每年還修點工程,放生、放赈、濟貧、辦慈善。可是趕廟會的人,絕不許殺生販賣葷酒,每年已成慣例。這是關于極樂寺的經濟來源。
(六)請谛老到東北傳戒
極樂寺修起之後,即由我擔任住持,直至一九二九年,六年滿期,傳完戒之後才卸任。中間爲了修長春般若寺,營口楞嚴寺,奉天辦學,以及北京彌勒院辦學等,常不斷的來往。
關于極樂寺傳戒。最初是由陳飛青發起,他以前因爲聽信謠言,對出家人懷不好印象。後見姜益亭違背因果,現時現報很害怕!欲作功德悔罪,除修廟外,他在銀行還存一筆款,預備成就極樂寺傳一堂戒。當時他對我說:
「極樂寺已落成數年,必須傳一堂戒,方爲圓滿。」
我把這事和定西法師商量,傳戒是佛門中最大最莊嚴的事!不能無故傳戒,須大家開會商量。先給奉天和營口去信,讓他們來信要求傳戒。等兩下來信後,以信召集各位護法居士開會,大家都贊成,于是設法籌款。陳飛青說:
「我在道勝銀行存一萬捌仟塊錢款,若能設法要出,以半數捐助作傳戒費用。」
本來道勝銀行是俄國人辦的,已經歇業。後變産清債,因債多款少,債戶須均攤,也沒有一定日子。此款還不知領出領不出,陳想一舉兩得,假辦慈善名義,如數領出之後,以一半歸廟裏,一半歸自己。時哈市管理局長米春霖在座,因他管地方事情,陳托他出力辦理此事。米乃到銀行找俄人說此款已捐作慈善事,務須提前償還。時俄人意見亦不一致,開會後,決定先償還一半。這筆款收到後,撥歸極樂寺傳戒用,這是陳自己願意的,到這時也無話可說。余一半款,始終也沒領出,這算一舉並沒兩得;可是極樂寺傳戒的經費算有指望了,這也是佛菩薩的感應!
谛閑老法師,久矣想到北方宏揚佛法,只是沒有因緣。後來聽說我在北方建立幾處大叢林,很喜歡,北來之心已非一日。
一九二五年,我收一徒弟名臺源,去寶華山受戒,回來時我讓他買一份禮物,去觀宗寺代我拜望谛老。
起初我在觀宗寺當學生時,谛老就很器重我,等回北方後,又建立幾處廟,他老更歡喜!所以在臺源去觀宗寺替我拜望的時候,谛老親筆寫一統嫡傳天臺宗第四十四代法卷,交臺源帶來。我接到之後,真是感慚交並,惶愧莫如!自忖德薄根鈍,深恐有玷所付。谛老到東北時,我又重新按照傳法儀式,給谛老謝法。
一九二九年四月間,我把谛老請至東北哈爾濱極樂寺傳戒,爲得戒本師和尚,我則忝爲依止阿黎。和谛老同來的有七人,另外又請天津清修院清池和尚,彼亦谛老學生。
戒期內沙彌戒剛傳完,因鐵路督辦呂仁寰把外國鐵路局長逐出境內引起戰爭!人心不安。與谛老同來之黃薦六居士害怕,請谛老趕緊走,清池和尚說:
「戰事離此遠的很,與道場無關,若半途而廢,恐贻笑大方。信佛人凡事講因果,對任何事也不畏懼!如果現在說些泄勁的話,使大衆心氣,更要動搖。」黃唯唯然又說:「我怕有危險波及谛老!」
清池和尚說:「我們出家人都是爲法忘軀,還有什麼危險可言!」
谛老情無適莫,惟道是從,聽到他們的話,只是應之一笑,仍然安心傳戒。
傳比丘戒時,谛老從頭一天下午四時升座,到第二天九點傳戒完,經過十七小時的工夫,始終不放腿子,不下座,精神奕奕,飲食照常,按壇挨次說戒。其他尊證師們,以時間過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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