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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唯識宗的興盛及其傳承 第一節 圓測與西明“別派”

  第七章 唯識宗的興盛及其傳承

  學術界和教界公認,法相唯識宗是玄奘和窺基共同創立的。玄奘圓寂于鱗德二年(665年),窺基圓寂于永淳元年(682年)。如第五章所論,玄奘弟子以及助譯僧的佛學傾向很複雜,真正繼承玄奘思想和弘法方向的唯有窺基而已。窺基圓寂之後,其大弟子慧沼忠實地繼承了其師的事業,批駁不忠于玄奘一系的奘門弟子及其他助譯僧對唯識學的诠釋。與此同時,新羅圓測也在不懈地弘揚唯識學,並且建立了被後世稱之爲“西明唯識學”或者“新羅唯識學”的系統。曆史上曾廣泛傳播窺基與圓測不合之事。而事實上,窺基系與圓測系確實在許多問題上有分歧。然而,正是這兩大系統的並興,才使得法相唯識宗漸趨興盛。本著以爲,此宗的興盛是從《成唯識論》的翻譯和流通開始的,而將其興盛期末端界定至慧沼弟子智周弘法時期。

  第一節 圓測與西明“別派”

  新羅圓測在唐代唯識宗史上具有特殊地位。盡管他和窺基承傳的唯識學有所不同,但無論是在當時還是後世,圓測在中國唯識宗史上都應該占據重要位置。特別是,圓測的唯識著述傳到新羅,奠定了新羅唯識學的基礎,在其弟子及其後繼者的大力弘揚下,形成了“新羅唯識宗”。本節從圓測的生平事迹、著述、思想等方面入手,敘述分析圓測在唯識宗史上的地位和貢獻。

  一、圓測的生平事迹

  關于圓測的傳記資料,主要有贊甯《宋高僧傳·圓測傳》、新羅崔致遠撰《故翻經證義大德圓測和尚傳》、《叁國遺事》卷十二以及宋複撰《大周西明寺故大德圓測舍利塔銘》等。這些並不豐富的資料中,疊有分歧之處。現在依據上述文獻,吸收學界的研究成果,對圓測的行曆作些考辨敘述。

  圓測(613—696年),諱文雅,生于隋大業八年(612年)、新羅真平王叁十四年。叁歲時出家,十五歲時(貞觀二年,628年)離開新羅,到達長安。

  關于他的籍貫,現存的文獻中記載不一致。《宋高僧傳·圓測傳》說“未詳氏族也”,宋代宋複所撰《大周西明寺故大德圓測法師舍利塔銘並序》說:“法師諱文雅,字圓測,新羅國王之孫也。”《叁國遺事》卷二“孝昭王竹旨郎”條中說:“園測法師是海東高德,以牟梁裏人故,不授僧職。”《叁國遺事》爲高麗一然所撰的韓國資料。當代學者推測,牟梁裏人在當時可能被視爲賤民,因此,無法授僧職。對于圓測的身世,當代學者楊白衣有一推斷,可以參考:“依“塔銘並序”與崔致遠所作的傳記,圓測是“馮鄉土族,爲燕國王孫,而于叁歲出家”。叁歲而出家,這除非有特別的理由,到底是不可能的事情。若非孫兒,測爲喪失父母,或爲病弱兒、私生子之類,故對王族出身者而言是極爲不相稱的。如果允許筆者的假設,圓測可能與日本一休和尚同樣,爲國王之私生子。其母一定是身分較賤之人,故無法收留于王宮,必須年僅叁歲,就讓他出家。依佛教的戒律,若未足七歲,不能出家爲沙彌。即使想讓他出家,亦一定要有特殊的關系,不然絕不肯收養。也許爲了隱匿身分,逐漸南遷,遂由不詳氏族,而變爲牟梁裏人。可見圓測也爲王孫,也爲牟梁裏人。崔致遠寫爲“圓測是馮鄉土族,燕國王孫”,也許就是暗示此事。因爲,燕爲春秋戰國時代之國名,爲今河北、熱河、遼甯、北韓一帶,其王統存續六百四十叁年之久,而于四十叁代時被秦滅亡。故崔致遠所說之“王孫”,可能指王之後代之意。不然,北韓一帶之人,那有可能南遷至遙遠的南韓呢

  !又土族爲讀書人,未必是就官者。”[①]但是,此中的“園測”的“園”不同于通常的“圓測”的“圓”,也有學者推測二人必非一僧。而且高麗方面資料說,園測最後回國了,而中國方面的資料則顯示,圓測圓寂于長安。尤其是,《佛國寺古今曆代記》記載,圓測曾于唐僖宗光啓元年(885年)、新羅真聖元年,真聖女王重建佛國寺時,受托講述《華嚴經》,其文說:“真聖女王即位之初年,……施谷于佛國寺,修薦席,請圓測和尚轉講《華嚴經》。”佛國寺創建于752年,重建于唐僖宗光啓元年(885年)。這裏記載的圓測于佛國寺宣講《華嚴經》的時間,與唯識宗圓測的年代相差太大。綜合考慮,筆者以爲二者非一僧的可能性很大。

  圓測十五歲離開新羅,來到長安,時當貞觀二年(628年),玄奘正在長安作西行求法的准備。宋複《塔銘》記載:“初于常、辯二法師聽論,天聰警越,雖數千萬言,一曆其耳,不忘于心。正(貞)觀中,太宗文皇帝度爲僧,住京元法寺,乃覽《毗昙》、《成實》、《俱舍》、《婆沙》等論。”可見,圓測早年受教于法常、僧辯師。而從文中的表述推測,跟從二師的時間似乎是在受具足戒之前。如二十歲受戒,應爲貞觀七年,而將“貞觀中”理解爲“中間”,則受大戒時間爲貞觀十一、二年。貞觀五年,法常住于普光寺;貞觀九年,兼知空觀寺上座。“新羅王子金慈藏,輕忽貴位,棄俗出家,遠聞虔仰,思覩言令,遂架山航海遠,造京師。乃于船中夢矚顔色,及覩形狀,宛若夢中,悲涕交流,欣其會遇,因從受菩薩戒,盡禮事焉。”[②]慈藏來長安的時間是貞觀十二年,此時圓測也在長安受學。法常圓寂于貞觀十九年。貞觀八年之後,僧辯住于弘福寺,直至貞觀十六年(642年)卒于此寺。如前章所論,法常、僧辯都是當時的攝論大師,傳播的是真谛之學。

  圓測受大戒後的住寺應該爲長安玄法寺。上述文獻寫爲元法寺應該是清代避康熙的諱而改的,依據《長安志》以及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記》來看,長安城中有玄法寺而無元法寺。

  現存文獻說,圓測天資聰明,不但精于《毗昙》、《成實》等諸論,又通梵語、西域語等六國語言。法常、僧辯精通古唯識學,而從圓測的思想來看,應該受二師很大的影響。玄奘貞觀元年再至長安,曾跟從法常、僧辯二師學習《攝論》,就此推斷,圓測法師與玄奘法師雖未同時參學于二師,但實有同門之誼。

  玄奘貞觀十九(645年)年從印度歸來,而在此之前,圓測應該是在長安城諸寺中學習,時年圓測叁十叁歲。但此年設置弘福寺譯場,圓測並未被征召。《塔銘》說:“奘公一見,契合莫造,即命付《瑜伽》、《成唯識》等論,兼所翻大小乘經論,皎若生知。”——此記載大而化之,不能以其中提及的經典的翻譯時間來確定玄奘與圓測相識的時間。但圓測入西明寺似乎暗示二師很大可能于此時此寺認識。顯慶叁年(658年)西明寺落成,秋七月,高宗敕玄奘法師徙居西明寺,並選拔當世大德五十名入住西明,輔佐玄奘弘法。圓測也許于此時進入西明寺,但他並未充任玄奘譯場職事,而是隨玄奘學習的。有學者強調這一情節,以爲這說明,玄奘並未將圓測當弟子看待。但須注意,跟從玄奘的僧人有兩類,一類是助譯僧,一類是拜師學習的弟子。前者的名單見于所譯經典的署名中,後者則不如此。從現存文獻所敘述的圓測與玄奘及窺基之間交往的深度和廣度揣度,圓測應該是跟從玄奘去了玉華寺。如果如此的話,圓測在寺籍隸屬于西明寺的情形下,以什麼名目去玉華寺呢?綜合這些情況,圓測是嚴格意義上的玄奘弟子。現今學者強調圓測是“自學”成才的,缺乏證據支持。古代文獻明確說,他跟從當時長安的兩位真谛系統的攝論大師學習過,後來跟從玄奘學習。這些都是不易之論。至于圓測在思想方面忠實于古唯識學而與窺基不同,並不能說明是“自學”的結果。

  玄奘大師圓寂之後,圓測從玉華寺回到長安,依照僧籍管理的慣例,應該歸于西明寺。而宋複撰《塔銘並序》記載: 法師性樂山水,往依終南山雲際寺,又去寺叁十余裏,閴居一所,靜志八年。西明寺僧徒,邀屈還寺,講《成唯識論》。時有中天竺叁藏地婆诃羅,至京奉勅,簡召大德五人,令與譯《蜜嚴》等經,法師即居其首。

  關于圓測至雲際寺的時間,依照《塔銘》等的敘述順序看,應該是在參與地婆诃羅譯場之前。

  根據《開元釋教錄》等記載,從儀鳳四年(680年)五月至垂拱末年(688年),朝廷爲地婆诃羅在長安西太原寺和洛陽東太原寺建立譯場,圓測與嘉尚、道成、薄塵、靈辯、明恂、懷度等承擔證義。從上文的表述看,圓測始終參與翻譯,爲時九年。此後,圓測又被“召入東都講,譯新《華嚴經》。卷軸未終,遷化于佛授記寺,實萬歲通天元年七月二十二日也。春秋八十有四。在地婆诃羅譯場結束之後,圓測受诏至東都洛陽宣講經論。而翻譯新《華嚴經》的事情是從證聖元年(695年)開始的,如《開元釋教錄》卷九說:“天後明揚佛日,敬重大乘。以《華嚴》舊經處、會未備,遠聞于阗有斯梵本,發使求訪,並請譯人。實叉與經同臻帝阙,以天後證聖元年乙未,于東都大內徧空寺譯《華嚴經》。天後親臨法座,煥發序文;自運仙毫,首題名品。南印度沙門菩提流志,沙門義淨,同宣梵文。後付沙門複禮、法藏等,于佛授記寺譯,至聖曆二年己亥功畢。”而圓測已于萬歲通天元年(696年)七月二十二日圓寂了。可見,圓測在未譯完八十《華嚴經》,就先圓寂了。

  圓測圓寂之後,當年七月二十五日火葬于龍門香山寺北谷,祀于白塔。唐代時期,圓測的靈塔初建于洛陽香山寺的北谷,後來疊有遷移。宋複《塔銘並序》說:

  以其月二十五日,燔于龍門香山寺北谷,便立白塔。在京學徒,西明寺主慈善法師、大薦福寺大德勝莊法師等,當時已患禮奉無依,遂于香山葬所分骸一節,盛以寶函石椁,別葬于終南山豐德寺東嶺上,法師甞昔往遊之地。墓上起塔,塔基內安舍利四十九粒。今其路幾不通矣。峭壁嶄絕,茂林郁閉,險僻藏疾,人迹罕到,埋光蔽德,徒有歲年,孰知歸仰?由是同州龍興寺仁王院廣越法師,勤成志願。以大宋政和五年四月八日,乃就豐德分供養,並諸佛舍利,又葬于興教寺奘公塔之左,創起新塔。規範基公之塔,一體無異。

  從這一記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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