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是以不依般若,業障就無法可銷。努力努力,早作預備,勿臨時慌亂。人身難得,豈可再入惡道耶?行者既明生死之苦,以無明爲因,業障爲緣,受苦爲果,當謀有以解脫之,然解脫之義有未知也。
釋解脫
“解脫”,“解”有二義,一解釋,釋以去疑也;二解義,謂明理義以解放其心也。梵雲木叉,乃離縛而得自在之義。解惑業之縛,脫叁界之苦,曰“解脫”。此縛乃自縛,異于被人所縛,蓋彼爲人縛,此爲自縛。彼爲有相縛,此爲無相縛。彼縛我于身,此自縛于心。彼縛只一二種,此則有八萬四千種之多。彼縛解之以手,此縛解之以慧。彼解在求人,此解在求己。彼縛必解而後脫,此則不解自脫。然並非不解,以慧眼人照見根本已空,原來無縛,雲何有解。只對鈍根人,不能不說許多名相耳。求解脫者,名似囚人不得自由而求脫,此則不然,以本來無縛故。但衆生不明所以,今之忙忙名利者,不被名縛,即被利縛,或名利雙縛。彼正竭力營謀求其深入之不暇,豈肯放松求解。及至感受痛苦,始悟到苦空無常諸義。但在未感覺前,早已痛苦萬狀,因被希望心所惑,遂不覺苦,尚自以爲達到希望,一切痛苦即此解除。不知人事不常,萬難如願。如彩券頭獎五十萬,同時欲望者且百萬人,結果得望者僅一人,而失望者不知若幹萬也。在未開彩前,其欲望熏灼不安,與開彩後失望惱怨之苦,同一不可名狀。然則本來無縛是真,目前不安又非假,徒因不覺,冤枉自縛,解鈴還仗系鈴人,既從心上縛,還從心上解,欲從心上解,應先明因果與緣會之理。
說因果
“因”是起因,“果”是圓滿成果。由因到果,中必有緣,緣不足,果不滿也。所謂四緣,一因緣,二緣緣,叁次第緣,四增上緣。緣中又有無數小因小果,譬如因渴思茶,因緣也。因思茶而烹茶,緣緣也。由口渴而思茶而烹茶而泡茶而飲茶而解渴,先後次第不可紊亂,此次第緣也。由口渴至解渴,中間許多過程,逐漸增上進步,此增上緣也。層層有因果,處處可轉緣,或好或壞,皆不出此四義。若因烹茶而烙手指而瞋恨而怨人而鬥爭,是又轉一因緣而另成一果矣。因果遠可通乎叁世,近只在目前,刹那即是一因果,事無巨細,皆逃不出因果定律。一切科學,處處不離因果,以各種緣爲助成之也。因起果熟,皆名曰生,如植樹下種爲因,灌溉肥料陽光爲緣,抽枝開花結實成果爲果,是爲生。于是樹生爲因,木葉黃落幹枯斧伐爲緣,枝幹作柴焚燒成灰爲果,是爲滅。爲一生一滅,生是緣生,滅是緣滅,故不是自生滅。以一粒籽不能自己成樹成果成柴也,又不是他生滅。以雖有他種緣會,若無籽,亦終不能成樹成柴成灰等等也,又不是共生滅。以共則無主體,無自性矣,究屬爲誰,不可得也,故曰“緣生性空”,雖有而不可得也。又不是無因生滅,以此一生一滅,皆爲果,若初無因,決不成生滅之果也。心亦如是,“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乃至一切一切,皆如是緣生緣滅。所以心是因緣起,因緣滅,幻生幻滅,畢竟不可得。今日種種苦惱,亦因緣縛,因緣解,因心迷,緣外境以自縛。因心明,緣覺照而解脫,然皆緣空不可得。凡夫愚魯,不明因果,只怕果,不怕因,以因不可見,果則在眼前也。因果易入而難逃,人每輕忽之。二乘怕因,不肯造因,是亦怕果也。菩薩不昧因果,佛則了了因果,既有前因,今必有果,不受而受之可而,無所謂順逆也。至未來事,則前因後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受。在未動前,早已覺照分明,自不會輕易造因受後果矣,是以明心爲一切事業之總關鍵。以心明心者,般若也,然必明心之體,方可啓般若之用,此啓機分最要緊處。由是而般若頓開者有之,由是而破疑決定者有之,由是而種植善根者亦有之,此度自性衆生于因地之微旨也。
辨心性
心何物乎?心是集起的東西,如眼與色相集,耳與聲相集等。內六根,眼耳鼻舌身意也;外六塵,色聲香味觸法也。根塵相集而起知識,于是有六識,遂名識心。故依外境而集起者爲念,隨念而起量度者爲意,依量度而分別者爲識,追索者爲想,由識而決定之者爲我見,堅固此見而不肯變通者爲情執,以慧照力,運想此意念識見而轉變者爲觀照。證知智慧亦空,能大舍無住者爲般若妙用,其實皆心之幻起幻滅,而此一起一滅,即一生一死,一因一果,一個輪轉。住此者爲纏縛,無住者爲解脫。然心無出入無來去,更無生死,本來不迷,本不可得,又從何處說解脫耶?答曰心本來是覺,而今宛然有一個迷惑在,又奈何。譬如人本來不病,原說不到醫藥,但人確已受病,身熱頭痛,不可執幻,定指爲無。明知病除後一切不可得,但不能不以幻滅幻。又如醉人與醒人比,雖一切完全不二,其動作狂亂,卻不可謂爲無有也。我人與佛比,亦只一醉與不醉耳。
世人每分明心見性爲二事,又心與性,亦無從辨別,此機之所以難啓也。儒釋道叁家說性皆同,以○爲代表。在儒名之曰仁、大道、至善、天命、明德、浩然之氣、帝則、天理、常存、心性、元。在釋名之曰如來藏、真如、大圓鏡智、法界體性智、圓覺、菩提、毗盧遮那、法性、法身、佛道、妙心、涅槃、金剛般若識心、阿賴耶、五智、九識、無邊身、歸元。在道名之曰玄、金丹、谷神、上清、無極、不死、大道等等。叁家都立假名,不可勝數,爲物則一,亦表此空性而已。
今以性之湛寂不動,喻之如水,因境而動念,此念爲心,喻如波浪,因風而起也。水有起波浪之可能性,非水之實有波也,此波既因風而有,是名幻生,風止波滅,滅還于水,是名幻滅。幻生幻滅,故不可得,以無自性,故空。水與波,二而一也,惟性本無生滅,雖經千萬世,亦無變易,以不可見而非空,故曰真空不空。以不見其有而妙用卻恒沙無盡,故曰妙有不有。此物不生不滅,非垢非淨,故湛寂不動者性也。此不動非如木石之不動,仍活潑潑地,見境而起念,幻生幻滅,畢竟不可得者,心也。心生于性,“性”字從心從生,言心之所自生也。心之滅也,滅還于性,故生處不可見,自何而來,不可得而知也。謂之依境而生,則當生于境,非關自有,于性宜若無涉矣;謂之依性而生,則無境何由起念,性中不得憑空起念也。故知因緣假合而有,如鍾之因擊而鳴,聲之出也,亦各種因緣和合而假有,是生處之不可得也。及其滅也,去至何方,不可得而知也,謂爲滅于境,則境上不見有所增,謂爲滅還于性,則心生時,性亦不見減,心滅時,性亦不見增,正如水之有波時,水未必減,波滅于水時,水未必增,動而不動,此滅處之不可得也。以不可得,故不生,以不生,故無可滅,是雲不生不滅。由是而知,生者幻生,滅者幻滅,均亦假名而已。幻生之義雲何,曰依他起也,依法相。性本有叁,一曰依他起性,二曰遍計執性,叁曰圓成實性。圓成實者,言本來圓滿,本來成就之實相也,忽爲外物所誘,依他而起念,以不能覺知爲幻,遂周遍計度而執持之,其病不在依他起,而在住著,住著之病,又不在周遍計度,而在堅固執持,遂使本性淆亂。然只暫時之淆亂,本性決不有增減,故名曰恒常不變如來藏性。
性心不二
性若爲體,心若爲用,體用不二也。一念起,因風成浪,不問其爲善爲惡,一轉即空,當體即消,聖凡之別,亦此一轉。去惡向善,在此一轉,超凡入聖,本極容易。然最活者心,最死者亦心,世人老不肯轉此心以向善,乃至九牛二虎之力,尚不動絲毫,此是固執心業力堅強,難調難伏,佛亦無可奈何,非自動不能轉也。但如何能轉?只要覺悟,覺便是轉。凡人本性,原來是圓滿不缺,故名“本覺”,本來是妙故又名圓覺妙心。不幸而酒醉若狂,同一爲醉,醉有深淺,醉人卻與好人不異。先醒的人,去灌救未醒的人,是名行菩薩道。平等慈度,醉人雖狂,卻輕慢他不得,因他的本性,不曾壞卻分毫,只是一時糊塗,不能清白。一醒之後,和好人完全不二,所以煩惱菩提,實在不二。兩者都屬性空,都不可得,故名即是。昔有人問“何謂煩惱即是菩提?”余令其人舉手,再令其放下,更問其人:“汝手是否有一舉一放?”曰“是”。更問:“此一舉一放,是兩只手,還是同這一只手?”曰“同”。又問:“舉放是不是二?”曰:“二”,問:“手是不是一?”曰:“一”。其人頓悟斯理,歡喜而去。可見醉醒亦不二,本來如是,人不肯放下,轉這一轉,又奈何。及至入門修行,一切貪懶性成,全去靠佛,要佛替他放下這只手,要佛去替他醒,又奈何又奈何。推本窮源,由于根本不曾明白心性的相貌。
根塵相對
不能不見,不能不聞,硬要他不見不聞,是外道斷滅,硬壓功夫,必成大病,非落在死海,即翻爲狂魔。若隨順他見聞流轉,是凡夫攀援,攀援即是惑業被動流轉,失去主權,故一切仍要了了覺知,加上一個“照見”工夫。“知是空華,即無輪轉”,是《圓覺經》主要經文,此難在一“知”字,其中包括覺照、證空、不惑、不動等種種境界在內,非修證則不知耳。
心謂寶藏
雲何謂“藏”,即指藏識。識又分爲五六七八九,茲分說之。
五識者,前五識也,即眼耳鼻舌身,與色聲香味觸相對而起之識也。此如門口招待使者,招待客貨入棧,藏而未入者也。 六識者,意識也,由前五識而引起之意念也。此如接收運貨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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