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過菩薩的初地、二地和叁地時,我們會愈來愈感到我空和真正的心性。這使得我們的成覺之欲逐漸減退。
我們可以用一個簡單的例子來說明此點。當你今天早上從紐約某處動身前來聽法時,你的心中先是有一個很強的意願:「我要去聽法。」你越趨近說法之處,你就越不需要爲聽法一事擔心,因爲你離說法之處越來越近。當你終于抵達時,心中若再想:「我非去聽法不可」,那就毫無意義,因爲目的已達,有能求和所求的成覺之欲,會逐漸消失,用不著把它看成障礙;就某一方面而言,成覺之欲,有其必要。
問:我在修禅觀時,心老是亂跑,我該怎麼辦?
答:爲了要能善修禅觀,必須修止。修止可平息一切煩惱,讓你心定于一。
初修止時,那種經驗有如河水自山頂而下:心老是跑,全是妄念。隨後,在第二階段,心如河水留至平原,既緩且穩。複次,在最後階段,河水入海,容于其中。
精進與虔誠有助于你如是靜心,心靜之後即能善修禅觀。
問:我的身體不夠強壯,要我盤腿打坐很困難,甚至不可能,更不用說伏身頂禮之類了。這是不是說我不能修禅觀?
答:年輕力壯的人,完全按照坐禅的姿勢去坐很重要;如法持身,對身體和禅觀都有助益。但年紀大的人,健康不良或身體虛弱的人,則可用多種其他姿勢修行禅觀,甚至躺著都成。禅觀是心的事,不是身的事。因此,你若能善用心修,就能修得好。
問:我的生活中,須做之事太多,所以沒有很多時間修行,我該怎麼辦?
答:西藏有個故事,講兩位年輕人。一位很聰明,常想有關輪回和覺境方面的事,以及這兩種情況的意義。另一位對世間不太好即修行非常好有基本的認識;此外,他就不明了了。有一次兩人交談,後者說:「修行佛法似乎真的很難,也很費力。專力致志于修行佛法,的確是一件辛苦和麻煩的事。」前者說:「沒那麼難。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隨時隨地在積善積惡;正如你走路時,口所言、手所做都能成爲善行。即使只是單純的走路,如果踩死了昆蟲的話,也成了殺生。我們無時無刻不與善惡有關。並不一定要做大事才算是善──只要你能時時刻刻注意自己的行爲就成了。」
走路時,你如果來到一座美麗的花園,即可將你所感受到的花園之美供養給叁寶或你的上師。如是供養時,你可以懷著真誠的意願,願一切衆生皆能因而增長福德、加深智德、精進于道。這樣,一個平凡的感受即能轉化爲供養,而你的動機又能使你的供養變得非常偉大和有力。如若碰見一個畜生,你可以做些極簡單的事,例如念「嗡嘛尼貝美吽」,讓它聽到;此即播下善種。雖然所費之力只不過是念六字真言,但仍是有益之舉。
問:獲得高等證悟時有何征候?發生何事。
答:試想有一百尊不同的佛像,每一尊皆顯現多種形色,分布在全球各地,諸如印度、中國、美國、加拿大和法國。試想同時觀想所有這些尊不同的佛像。事實上,我們若能把一尊佛像觀想得清清楚楚,那就很不錯了。這是因爲我們當前之心量太有限,在菩薩初地,心可于一剎那遍觀一百尊像,清晰無遺。此即心得自在。
當此階段的自在之心開始表現出來時,它還是受某些約束,但其能力已大大超過我們目前的經驗。有個故事可作說明。一位名叫遮蘭達拉〈Jaland-hara〉的大成就者持有「喜金剛密續」的某一傳承。他給一位弟子灌頂,並傳予觀想喜金剛本尊身相的修法。然後,遮蘭達拉教那位弟子去閉關。
喜金剛身相有十六臂,頗爲複雜。那位弟子觀此身相,並于觀中與之認同。他修得極有成就,達到自覺是本尊及真能顯現十六臂的地步。此時,遮蘭達拉來看他的弟子修得如何。他一到就對弟子說:「你應該給我洗腳。」印度天氣炎熱,灰塵遍地,所以當有客自遠方來訪時,主人都用清涼的水給客人洗腳,以表示尊敬和禮貌。經過長途跋涉,遮蘭達拉看來的確又熱、又累、又髒。他的弟子端來一盆水給他洗腳。遮蘭達拉說:「一只手洗一只腳。」于是,弟子開始用左手洗上師的右腳,用右手洗上師的左腳,但他低頭一看,卻猛然發現上師有四只腳。這難不倒他。他立刻化現兩只手以補不足,用四只手洗四只腳。接著,上師的腳變成八只。這也不難;他化現成八只手就解決了。後來上師的腳又變成十六只,他也化現成十六只手來應付。可是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面對的竟是叁十二只腳,這可把他給難住了:他把觀想的十六只手當真,以致不能超越十六。
問:談空是否無大手印法所獨有?
答:空法是佛教的根本。在談智慧度的「般若波羅蜜多經」中,有從不同觀點對空的詳盡分析,舉出空的十八面來協助我們了解現象空及心空。
日本佛教及藏傳佛教,都強調空義,強調在禅觀中證空,同時也都念誦〈屬于「般若經」的〉「心經」。語言雖不同,基本概念則皆是:「無眼、耳、鼻、舌、身、意。」這句話否定了我們各方面經驗的究竟真實性。表面上看,這似乎荒謬可笑。一位顯然是六根具足的比丘竟然一本正經的說他無眼、無舌、無耳。他在說些什麼?
想一想夢境就知道了。夢裏我們能聽、能看、能嘗、能嗅、能觸、能思,但並沒用感官。心轉播感官的經驗,而又未牽涉到感官。人一醒,夢境即消。醒後,我們把所記憶的夢境視爲心造。若將此分析延伸至醒時的情況,我們就會了解一切現象和經驗,本質上皆如夢境,因其也有同要的虛幻之性。修禅觀時,我們若對空性,及對意念與煩惱的無實性,沒有基本的認識,那就會遭遇很多困難,此即爲何佛陀要說智慧度法,以及爲何「般若波羅蜜多經」迄今仍爲人所念誦。
試想修觀音觀。在觀觀音身相時,我們觀想自己現觀音身。當我躺下睡覺時,觀音菩薩是否也躺下睡覺?修觀者若將所見之相當作真實自有,就會自找麻煩,産生這類問題。然而,一但了悟心空,這種困惑即無由生。空不會起來,也不會躺下。空不受任何限製。了知心本是空,即能于用心方面得大自在。
「心經」以咒結尾:「德雅他嗡嘎谛,嘎谛,波羅嘎谛,波羅僧嘎谛,菩提所啥。」是爲般若波羅蜜多咒,能息一切苦。此咒將證空的經驗濃縮爲套語,揭示證空之義:因己見心及心之感受本來是空,故苦無所依,不能生起。
問:仁波切曾談真谛與俗谛,如是命名豈不只會加強有二相對之念嗎?
答:在我們直接證得「我」、心及因果究竟非實之前,有必要接受實與非實相對的看法。這也就是說,未成覺前,須采兩種立場。我們現在即可采取一切現象究竟非實的立場。由于究竟非實、本來是空,所以一切現象只是依俗爲真;它們不是究極實相,而是彼此深有關聯。此即所謂法緣起。另一方面,諸法在世俗層面上的運作,也必須予以尊重,因爲我們仍然受其約束。一但我們達到究竟的層次,再談真談俗,就沒意義了──那時我們將超越真俗二名,超越任何有二相對之念。不過,在那種地步之前,既接受一切現象究竟非實,又承認諸法依俗爲真,是有益的。
問:心智所察覺的思想,是心智所生嗎?
答:如果我們斷定心智是監視者,監視其所産生的思想,那就把心與心的産品一分爲二了;如果一開始就懷著如是的有二相對之見,我們會把情況弄得越來越複雜,而産生一連串的監視者來監視監視者,永無止境。心實非如此。
同樣的,這個光源,我旁邊這盞燈,是由其放射之光而自然表現出來的,心亦如是,本性空明之心是當下自然表現爲心靈活動。智能只是心的一面,與心靈活動俱生,並能覺知此心靈活動:心中生起的即此覺知,而此覺知即心自然的運作。
問:大手印的證悟與悲心之間有何關聯?
答:由于認識自心之性,你即開始對輪回中的每一衆生有更多的了解。這種了解是自動而全不費力的,能引發你對所有其他衆生的悲心。認識了一般心性,你也對心在淨與不淨兩個層面上運作的方式漸能了解。由于了知淨與不淨是一心的兩面,你乃對陷于不淨境界的衆生發起悲心,對己證清淨覺境的衆生發起信心。同時,對諸佛菩薩的信心,及對以利一切衆生爲成覺目標的信心,也都自動增長。
此外,由于認識心性,你將更有能力應付你所遭受的痛苦、恐懼和沮喪。一旦有此基本認識,你即能更有效的處理一切。例如,假定你的手背上長了一個又大又疼的膿瘡,你可以用不同的方法療治:按摩它,或輕松的把潤膚油揉進去,這樣過一段時間也許就會好。或者,你可以用一根針,把瘡刺破,讓裏面的膿立刻流出來。別種修法有如緩和漸進的療法,而認識心性則是直搗問題的核心。何以故?因爲你從認識心性而得以了知一切思想、煩惱、恐懼、不安都只不過是心所投之影而已。
《大手印》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