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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別關愛和在乎的人,比如父母眼中的孩子,青年眼中的戀人。爲什麼不能將這份關愛和在乎普及于一切衆生呢?根源就在于我們的心。在我們現有的境界中,尚未具備關愛一切衆生的心。在我們心靈中産生主導作用的,通常都是情緒,而情緒又充滿著好惡和不平等。在這樣一種心態下,可能做到冤親平等嗎?可能對衆生一視同仁嗎?即使表面能做一點,往往也非常勉強。
以平等覺悟之心利他,對心行的要求極高。但佛菩薩的品質正是這樣培養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面對這樣的困難和內心沖突,首先可以通過觀想的力量,以相應的方便善巧來克服自身局限,啓動內心平等利他等正面的力量。在我們生命的內在,本來具足佛菩薩一樣的心,具足佛菩薩一樣的無限大悲,關鍵是喚醒這種沈睡已久的心行,使之發揮作用。
菩提心也是緣起的,正如省庵大師在《勸發菩提心文》中所說:“此菩提心爲諸善中王,必有因緣乃得發起。”菩提心乃一切善法中層次最高、能量最大的心行,其成就也最爲圓滿。但這種善法並非憑空而有,同樣依賴于各種因緣的和合。關于菩提心的發起,通常有以下幾種途徑。
1、七因果次第
《修心七要》中,阿底峽尊者爲我們講述了七因果的修法,從知母、念恩、報恩、修慈、修悲、增上意樂進入菩提心。其中,知母、念恩、報恩是菩提心發起的前奏,而修慈、修悲則屬于菩提心的內涵。
所謂知母,是將一切衆生視爲自己的生身母親。衆生無始以來都曾是我們的骨肉至親,或爲父母尊長,或爲兄弟姐妹。正如《梵網經》所說:“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此外,很多佛教經典都曾論及這種關系。但對于現代人來說,“知母”能否使人生起報恩心很值得懷疑。相當一部分人,對今生的母親都不願孝順奉事,更何況過去的父母?也許有人覺得,把一切衆生當作兒女,效果也許會更好,因爲絕大多數人對兒女都關懷備至,疼愛有加。佛經中也有類似的教導,言菩薩將一切衆生當作獨生子般看待。但此處爲何強調“知母”呢?因爲後面還涉及到“念恩”、“報恩”。人們對兒女的喜愛是本能的,是出于天性,但我們不可能對一切衆生同樣生起天性的喜愛,所以還是要“知母”。將衆生視爲母親,是菩提心修法的開始,也是關鍵。
所謂念恩,是憶念母親對我們的養育之恩。從十月懷胎開始,不僅給予我們色身、哺育我們成長,更在整個成長過程中悉心照料,付出難以計數的辛勞和關愛。我們在作如是觀想時,應當經常誦一誦《父母恩重難報經》,其中詳細闡述了父母的恩情。
父母恩重如山,我們又怎能知恩不報呢?不僅要對今生的父母生起報恩心,也要對生生世世的父母生起報恩心,還要對一切如母有情生起報恩心。在無始以來,所有衆生都曾做過我們至親的父母,不僅包括人類,也包括所有一切不同生命形態的有情。
然後就是修慈,慈即與樂之心。認識到父母對我們的恩情,就應盡力報答,使他們獲得快樂和幸福,也使一切衆生獲得快樂和幸福。唯有對一切衆生心懷感恩,慈心才能普及。修慈也是有善巧的,可以先從自己的親人、從自己喜歡的人開始修,然後逐漸過渡到關系中等乃至漠不相幹的,最後是冤家仇人,如是逐漸推廣至一切有情。按這個次第修習,可以一步步拓展我們的心胸,在利益衆生的同時,極大地改善自身心境。當我們心中能夠容納更多衆生時,狹隘的自我也在隨之瓦解。我們的心,正是由于我法二執而落入局限中,變得狹隘而渺小。若能對一切有情生起慈心,心量自然掙脫二執之束縛而得到拓展。
修悲,是拔除一切衆生的痛苦。苦有叁苦及八苦之分,前者爲苦苦、行苦、壞苦,後者爲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盛陰苦。從這個角度來說,一切衆生皆沈溺于苦海,即使暫享一時之樂,亦是長劫苦因。所以我們要生起悲憫之心,發願將其從痛苦中拯救出來。同時,還要積極住持並弘揚佛法,若沒有佛法智慧的照耀,世間將變得暗無天日。這種“不忍衆生苦,不忍聖教衰”之心,也正是我們上求佛道、下化衆生的強勁動力。
那麼,怎樣才能對衆生産生不忍之心?面對衆生的痛苦,我們時常熟視無睹,表現出事不關己的冷漠姿態。若是看到自己討厭的人遭受痛苦,甚至還可能幸災樂禍。這些都是修習慈悲過程中容易出現的問題。有時,別人向我們求法或求助,我們可能脫口而出就是“沒有時間”。爲什麼我們更習慣拒絕而不是爲他人提供幫助?正是因爲我們對于衆生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甚至,我們還會給自己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我現在正忙著更重要的事情。”我執非常狡猾,當我們不想慈悲衆生時,它會找到各種開脫的理由,使我們心安理得地原諒自己的錯誤,輕易獲得心理平衡。事實上,有多少理由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理由背後的動機是否爲了利他?如果不是,再多的理由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只能將我們已有的錯誤變得更堅固、更隱蔽、更難以改正。由凡夫心轉入佛菩薩那樣的大慈大悲,不僅要以柔軟心對待衆生,深入體察其痛苦;更要以堅毅心對待自己,決不以任何理由姑息自我的詭計。
慈悲心的修習,一方面是在座上觀想。按藏傳佛教的要求,必須每日叁次修習菩提心儀規。修習儀規和觀想的目的,都是爲了長養這一心行。我們每觀想一次,慈悲的力量就在思維中得到一次強化。在佛教修行中,特別強調運用觀想力來轉換心念。這是因爲,修行所成就的並非客觀結果。如果我們要辦所學校,那麼客觀上的一所學校就是目標所在。但修行成果主要體現于內在的轉換,其關鍵在于心行的運作。每天不斷地觀想,正是轉換心行的必要過程。依唯識原理而言,也就是“種子生現行,現行熏種子”的過程。假如我們剛在座上修習了慈悲觀,再看到一個原本討厭的人,也不容易産生強烈的厭惡之心。即使沒能很好地控製心念,事後也較容易意識到這一錯誤,並因此感到慚愧。所以,座上修行和日常生活中的實踐檢驗是相輔相成的兩個方面。在座上修習慈悲觀和菩提心儀軌的同時,還應在生活中不斷運用和調整。正如鑽木取火那樣,需要兩塊木頭持續摩擦,才能碰撞出慈悲和智慧的火花。
修學佛法,最高成就正是菩提心的成就、慈悲的成就。如果說只修一法就能使我們成佛,那一定非慈悲莫屬。正如《華嚴經》所說:“虛空尚可量,菩提心難知,所以不可量,大慈無量故。”或許有人會問,佛果的成就不是悲和智的成就嗎?爲何只修慈悲也能成就?這是因爲,圓滿的慈悲必然包含了智慧。若無空性慧爲基礎,慈悲亦無法達致究竟的圓滿,無法擺脫凡夫心的雜染,充其量也只是有漏、有限的世間善行。長期以來,對菩提心的弘揚往往側重于利他,未曾強調智慧和慈悲的關系。事實上,修習慈悲同樣離不開般若智慧的指導。倘若有悲無智,難免會好心辦壞事。所以,我們應當同時長養自身的慈悲和智慧,不可有絲毫偏廢。
有了慈悲之後,應進而生起增上利樂之心,即強烈的利他心。這是發起菩提心的重要引導力量,也是發起菩提心的殊勝因緣。
2、自他相換法
除“修心七要”外,寂天菩薩的“自他相換法”也是修習菩提心的重要教授。從理論上說,“自他相換法”非常具有說服力。凡夫的特點是什麼?正是愛執自我,舍棄衆生,處處替自己著想,對他人漠不關心。我執是與生俱來的力量,並在無盡生命延續中得到不斷的滋養和擴張。因此,這種執著幾乎貫穿著一切心行,使我們滯留于凡夫境地不能超越。而我執又源自于無明,兩者是構成凡夫人格的基本力量。
盡管在我們生命的某個層面,與佛菩薩是無二無別的。但我們的確還是凡夫,原因何在?正是由于這兩種力量所致。一旦打破無明和我執,我們就不再是凡夫了。所有煩惱和惡業的生起,亦是源于無明和我執。我執處處替我們包裝,替我們維護自身利益,想方設法地逃避一切于己不利之事。殺盜淫妄,哪一樣不是因爲我的貪、我的嗔、我的癡呢?我們所以糾纏于貪、嗔、癡行爲中,無非是尋求快樂,絕不是爲了製造痛苦。但最終結果,卻給我們帶來無盡的苦果。所以說,我執乃一切衰損之門。
那麼,我們所建構並執著的“我”究竟是什麼?當我們說到所執時,首先會涉及能執,也就是我們的意識行爲。但意識所執著的這一切,不論是思維的部分,還是身體的部分,皆虛幻無常,無法從中找到固定的實質。生命的立足點何在?我們的安身立命之處何在?我們所執著的財富、家庭、事業都是暫時的,都處于動蕩變化中。生命真正的立足點,一定不是我們意識所執著的,以“我”或“非我”皆不足以概括。可以肯定的是,意識所設定的一切自我,絕對是錯誤的。可這種錯誤的設定,無始以來卻成爲一切痛苦之源。我們設定了一個不穩定的對象,但作爲自我來說,卻要竭力維護這個不穩定。將不穩定當作穩定來維護,又是何其辛苦?可歎的是,我們始終都糾纏在這場毫無意義的奮鬥中,幾乎無人例外。修學佛法,首要目的便是摧毀我執。阿羅漢正是因爲超越我執,方能證得涅槃、斷除煩惱。
“自他相換法”的修行,雖是從凡夫心著手,但必須具備一個認識的前提,那就是深切意識到“我執乃一切衰損之門,利他爲一切功德之本”。這兩句話極爲重要,諸佛菩薩之所以能解脫生死,成就無量功德,正是因爲所思所行皆從利他出發。
利他,似乎很平常,不少人都在做利他之事,包括許多沒有學佛的人。但利他究竟到達什麼程度?如果以一百分來衡量利他的純度,諸佛菩薩的純度是一百,而凡夫利他的純度至多只有幾十乃至幾分,除此而外,還雜夾著貪心、我執、我慢等種種煩惱心行。作爲凡夫來說,即使在利他時,生起的利他心,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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