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而眼識和耳識則要保持一定距離才能感知。
在我們通常的觀念中,往往認爲對世界的認識是來自于感官。事實上,真正起著決定作用的卻是我們的精神系統,這就是《八識別規矩頌》所說的“愚者難分識與根”。
和前五識同樣,第六、第七、第八諸識也是隨緣而起,否則就不符合佛法的緣起觀了。其中,第六識的生起需要五種緣:第一是作意;第二是種子;第叁是所緣境;第四是染淨依;第五是根本依。第七識的生起需要叁種緣:第一是種子;第二是第八現行識,此爲第七識生起的不共俱有因,即頌文所說的“依彼轉緣彼”;第叁是作意。而第八識的生起則需要四種緣:第一是種子;第二是作意;第叁是第七識,它與第八識是互爲依止的;第四是所緣境。第七識之所以只有叁種緣,因爲它的所緣和所依都是第八識,而第八識的所緣境爲種子、根身和器界。
諸識是否同時生起
前五識的活動需要不同條件,那它們能否同時生起呢?
在我們吃飯時,眼睛會看見飯菜,鼻子會聞到香味,舌頭會嘗到味道,耳朵會聽到吃飯發出的聲音,身體在進食並消化,五種識都同時現起。而在我們睡覺時,前五識基本不産生作用,而意識也只是在夢中才産生作用,如果睡得很沈,意識活動也基本停止了。
當識産生活動時,還會有很多心理活動在配合。當我們看到喜愛的境界,就可能生起貪心;當我們聽到莊嚴的佛號,又可能生起正念。心所隨時都在依五識展開活動,其中有些是普通心理,如觸、作意、受、想、識五種遍行,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産生作用;而某些心所只有在部分情況下才産生作用;另一些則涉及到特殊的情形,如貪、嗔、癡等不善的情感,或慈悲、慚愧等善的情感。
正因爲有衆多心所的參與,所以我們的心理活動是極爲複雜的。如果沒有正確的觀照,看到喜歡的就起貪,看到不好的就起嗔,內心被煩惱左右而躁動不安。這就需要我們平時修養有素,時時提起正念。如果我們有平常心,無論是面對順境還是逆境,才能如如不動。否則由觸而有受,接著就是愛取有,從而流轉生死不能自拔。我們都以爲,生死關頭只是在臨死的那一刹。事實上,生死就在現實生活的當下。當我們接觸環境時,是走向沈淪還是走向覺悟?是進入生死的狀態還是進入解脫的狀態?我們不必關心死後的去向,現在能夠做得了主,將來也一定能夠作得了主;反之也是同樣。所以我們要了解心的現象,禅宗主張“明心見性”,如果對心理活動沒有基本了解,對善和不善的心態缺乏判斷,又如何見性?所以無論修習什麼法門,最好懂得一些法相,懂得一些心理特征,在修行過程中才不容易進入誤區。
心靈的海洋
“如波濤依水”是形容我們的心理活動像波濤般起伏不定。在第八阿賴耶識中,儲藏著我們無始以來的生命經驗,浩瀚有如大海。
正如《楞伽經》中所說的:“藏識海常住,境界風所動,種種諸識浪,騰躍而産生。”“藏識”即第八識,“常住”是說它始終處于相似相續的狀態,但隨著境界的變化,隨著業風的力量,隨著前七識的活動,內心又會産生相應的變化。就像大海一樣,東海有風,浪隨之而起;南海有風,浪亦隨之而起;風大浪也大,風小浪也小。往往境風越大,內心活動就越強烈,反之亦然。“境界”又有外境和內境之分,當我們處于回憶時,雖然沒有接觸外境,但記憶中留存的影像同樣會使內心活動受到影響。如果是愉快的回憶,會使我們忍不住會心一笑;如果是痛苦的回憶,又會使我們陷入絕望的境地,可見回憶也是一種境界。前五識皆向外轉,必須有外境的參與才能發生作用;唯有意識爲內外能轉,面對外境能産生作用,不面對外境亦能産生作用;清醒時能産生作用,睡眠時亦能産生作用。
意識的生起是以第八阿賴耶識爲所依,而第八識的活動特點是“恒轉如暴流”。因而經典中也時常以流水來比喻心識活動,因爲流水不常不斷、相似相續,而緣起所呈現的精神狀態也具備了這樣的特點。關于流水的比喻,在《楞嚴經》、《密嚴經》和《解深密經》中都有大量的說明。在《解深密經》“心意識相品”中,形容前五識爲“大暴流”,“若一浪生緣現前,則一浪起;若多浪生緣現前,則多浪起。”有産生一個浪的力量出現,就掀起一重浪潮,有産生多個浪的力量出現,就會一浪接著一浪掀起。
雖然海中的波濤時起時滅,但大海卻永遠存在。在八識中,第八識是作爲生命主體在執持色身,一旦發生間斷,有情就會變成無情;而第七識一旦發生間斷,我們就會由凡夫成爲聖賢。所以,第七識和第八識爲恒時轉,從而構成我們精神世界的浩瀚大海。在我們的阿賴耶識中,儲藏著無始以來的生命經驗,有些潛藏得很深,有些潛藏得較淺;有些經常能得到表現,有些根本沒機會得到表現。這也正象大海,當海面波濤洶湧時,海洋深處卻往往是平靜的。弗洛伊德將意識喻爲海洋中的冰山,我們能意識到的只是顯露在外的那一部分。所以說,盡管我們每天都在妄想紛飛,但相對于藏識海洋而言,僅僅是其中的幾片浪花。
七、意識的活動情況
關于意識的活動情況,在《唯識叁十論》中的頌文爲:
“意識常現起,除生無想天,及無心二定,睡眠與悶絕”
所謂“常現起”,是說意識時常處于活動狀態。與第六識的活動相比,前五識的活動爲少時轉。因爲前五識生起所需的條件較多,而條件越多就越不容易産生活動。比方同樣是旅遊,出國旅遊所需條件甚多,所以實現機會較少;國內旅遊所需條件較少,所以實現機會就會增加;如果僅僅是在附近散散步,隨時都可以實現,因爲它幾乎不需要任何條件。同樣的道理,意識生起只需五個條件,所以它的活動比前五識更頻繁。
此外,前五識的活動是現量,屬于自性分別和本能直覺,而我們對任何事物所作的思考和判斷都屬于意識範疇,所以說,我們的精神世界是由意識構成。但意識並不是恒常的,在一些非常特殊的情況下,它的活動也會暫停。那麼它在怎樣幾種情況下不産生活動呢?就是頌文中所說的“除生無想天,及無心二定,睡眠與悶絕。”
一、無想天:又作無想有情天、無想衆生天、福德天。色界天之一,爲修無想定所感的異熟果報。生此天者,念想滅盡,僅存色身及不相應行蘊,所以稱爲無想天。此天爲外道婆羅門的最高涅槃處,亦爲異生凡夫以“出離想”作意,修無想定所感得的異熟之果報,稱爲無想果,或無想異熟。關于此天的位置,有部與經部攝之于四禅之廣果天;上座部則于廣果天之上,別立無想天一處。此天衆生身長五百由旬,壽命爲五百大劫。但壽終之時,卻會再生念想而墮欲界。
二、無想定:由厭離“想”,而向往“無想”,依此修行使心、心法滅盡的定爲無想定。能于定中使一切心識活動全部停止,以求證得無想果,與滅盡定並稱爲二無心定。此定爲凡夫及外道所修,他們認爲色界第四禅無想天之果報爲真悟境而修習之。無想定屬心不相應行法,可在五百大劫之內得滅心和心所。
叁、睡眠:此處所指爲深沈的睡眠,因爲淺睡爲五十一心所之一,屬于一種心理狀態。而在極重的睡眠中,心理活動都已停止,爲第六意識的睡眠位。
四、悶絕:根據印度的說法,人體有很多特殊而關鍵的部位,相當于中國人所說的穴位。只要在點擊那些部位,就會使人進入昏迷狀態,類似于武俠小說所描述的點穴。這樣的情況,在佛經裏也有記載。此外,當人處于極度興奮和恐嚇狀態時,生命系統就會被這種強烈的情緒幹擾乃至摧毀,就像電器發生短路的情況。在《瑜伽師地論》“五識身相應品”的意識部分中,對生命呈現的各種狀態都有詳盡闡述,以及如何從心理活動的特征去理解這些現象。
叁能變的內容到此就介紹結束了。
第五節 正辯唯識
《唯識叁十論》的第二部分爲“正辯唯識”,這也是唯識學的核心內容,即成立諸法唯識。
唯識所說的“識”,在佛教中有不同的名稱。在早期的《阿含經》及有關論典中,心、意、識叁個概念往往是通用的,如《大乘毗婆沙論》雲:“心意識,名異義一。”也就是說,叁者名稱雖然不同,內涵卻是相同的。而在唯識學中,心意識的內涵有時是相通的,有時又有著特定的對象。通常,心是指第八阿賴耶識;意是指第七末那識;識是指前六識。
爲什麼唯識宗強調的是“唯識”,而不是“唯心”呢?雖然“叁界唯心,萬法唯識”及“若人欲了知,叁世一切佛,若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之類的偈頌在唯識經典中經常出現,但之所以定名爲唯識宗,主要是爲了區別于真常唯心系所說的唯心。另外,佛教所說的唯心和哲學所說的唯心也是不同的,尤其是唯識宗所說的唯識,更突出了緣起的特點。前面介紹過,眼識九緣生,耳識八緣生,鼻舌身七緣生,而意識、末那識和阿賴耶識也都是緣起的。以緣起的識作爲萬法生起之因,顯然不同于哲學所說的第一性。因爲第一性具有兩個特點:一是不依賴任何條件就可獨立存在;二是能派生他物而不被他物所派生。如基督教以上帝作爲第一因,由上帝創造世間萬物。但佛教是以緣起揭示了世間萬物相互依存的關系,沒有任何事物是獨存的,都須依賴其他事物存在,所謂“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如果我們承認世界有第一因,就不符合緣起的法則。
識的變現
唯識所要顯示的,是唯識所變之理。即我們認識的一切境界,都是各自的識所變現。或者說,我們認識的對象沒有離開我們的認識。但這不是說世上的一切都是我們變的,如果都是我們變的,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時,世界就不存在了麼?那就不是唯識而是唯我論了。
既然說到唯識所變,或許有人會說:我想擁有電腦就能變出電腦嗎?或者我們想將西園寺變到山上,可以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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