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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信心銘》 第叁講、建立人生的根本道場▪P2

  ..續本文上一頁公;而學佛的人知道,這是因爲有個阿賴耶識在起作用。

  把禅宗和唯識宗搭配起來,融爲一體來學,難度會很大。但是,如果以禅宗爲綱,再學唯識宗並不難學。如果我們先是陷入唯識學當中,再學禅宗就不易體會到禅宗的妙趣。另外,學唯識很容易陷在支離破碎之中,而禅宗是先把最要命的東西掌握住。它不管什麼阿賴耶識異熟不異熟,再異熟也是在當下一念之中表現。就像我眼前的這個鏡頭,不管什麼內容都必須經過這個鏡頭進行表現。如果我們把當下一念收拾好了,那麼就會避免被動地受八識田種子幹擾的狼狽。

  在談“有”和“無”的時候,我經常打這樣一個比喻:我們的注意力就是一束光,我們所認知的世界是一間漆黑的房子,裏面什麼都有。我們把注意力,也就是這束光,投射在哪個點上,哪個點上的東西就清楚了,明白了,于是這個東西就是“有”。而這束光沒有投射到的地方,就是“無”,就是“空”。我們的注意力會轉移,這束光不會一直停留在一個點上。當這束光從A點轉移到B點,B點清晰了,于是B點就是“有”,A點就是“空”,就沈寂下去了。光束的移動過程形成我們的意識,或者說成爲我們的思維所能感知的地帶。光束照射之外,就是我們的未知地帶。如果我們能如此了解自己的心理活動,熟悉自己的思維程序,了解“能”與“所”這兩方面的關系,我們就能明白這其中的玄妙,進而使我們在學法的時候,在修行的時候找到關鍵之處,找到下手之處。

  我是一個居士,是一個學佛的人,如果今天我的注意力放在佛法上,那麼我法喜充滿,得智慧自在;如果明天注意力落在煩惱上,煩惱把我的注意力占據了,那我就是可憐的衆生。人們不得自由的原因,就是在這個地方作不得主,在自己的念頭上作不得主。

  在天使與野獸之間

  我們如何能使自己的注意力永遠保持在光明地帶?反過來說,善善惡惡這些東西都是生生滅滅的,都在我們的注意力之中生滅來去,在當下一念之中生滅來去。如果我們能明白“當下一念”是不動的,並能把握它,不爲來來去去的念頭所動,那麼我們基本上就有相應的功夫了。如果你還被念頭所左右,善念來了,菩提來了,高興得很,神氣十足;麻煩事找上門來了,你又很沮喪,覺得自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抱怨自己學了幾十年的佛法,怎麼這麼不中用啊?那功夫就還差得遠。爲什麼會陷入無能爲力之中?因爲你沒有力量,沒有功夫把它轉過來。

  這就涉及到禅宗的賓主問題。面對外境或者心境,都要把它放在當下的覺受之中,放在當下一念之中,對它進行調配取舍。如果你真正做到了“但莫憎愛”,那無論是外境還是心境,就都奈何不了你啦。憎愛之心放不下,它就是主,你就是奴;若是做到了“但莫憎愛”,你就是主,它就是奴。你可以指揮它、安排它,對它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一個人是要有這種英雄氣慨才行!

  很多善知識都說參禅是大英雄的作爲。爲什麼這麼說?我就是佛啊,比皇帝還要驕傲,還要威風!如果沒有這樣的大英雄氣慨,你怎麼參禅呢?真正的大英雄敢于斷臂,在取舍上勇承當,敢于提得起,更敢于放得下。衆生之所以可憐,就是這個提不起,那個又放不下,很多人就被是是非非的念頭纏死了。

  熟悉西方文化的人都知道,東、西方學說是有差異的。以西方的心理學爲例,是把人處于病態時所顯現的人性弱點抓住了。我看過弗洛伊德的一些書,裏面的案例大多是針對病人而言的。西諺說,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獸。弗洛伊德心理學是把人“野獸”的一面抓住了。但佛法,包括中國的聖賢之道,它是以聖賢的心理占主導。這並不是說中國人的心中沒有野獸心理的一面,但我們的文化提倡的是聖賢心理,反複薰習的也是聖賢心理。所以在中國古代,一個人從小學習《叁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繼而學習“四書五經”,之後與佛法有緣的人,又學習佛經。好學者反複薰習的是聖賢之道,是仁義禮智信,是菩提般若。那麼所謂魔鬼的、野獸的心理,在他們那裏就淡化一些,處于冷凍狀態,不容易現形。

  當然,如果魔鬼心理現形那也不得了。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學好艱難,學壞容易。人有多面性,所以,我們要牢守聖賢的教化與路數。但是,如果不明心見性,不在命根上頓斷,那麼聖賢的教化和路數也不可靠!正所謂“毫厘有差,天地懸隔”,用佛教的話來說,有些阿羅漢也會退轉的。

  我常聽南懷瑾的師兄李更生老師說“頂墮”之事,叁十多年前與本光法師在一起時,他也經常說頂墮之事。一個修行很好的人,見地很高明了,功夫很了不得了,但在這個時候稍不注意,就會一個跟頭從上面摔下來,豬狗不如。這是什麼原因呢?原因就是命根不斷。如同一個人得了癌症,需手術切除腫瘤。如果惡性腫瘤沒有切除幹淨,即使僅留下一個癌細胞,它都會複發轉移,致人死亡。所以,必須斬盡殺絕,否則永遠都存在“毫厘有差,天地懸隔”的可能性。這個是我們在見地上,也是在起心動念中的那麼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可以使我們成爲聖人,也可以使我們成爲魔鬼。

  “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這四句話的確是把道理說盡了,但最終還是要落實在“毫厘”上。能不能在“毫厘”上不落痕迹?所謂“羚羊挂角,無迹可尋”,能不能達到透頂透底、徹法源底的功夫?今天,有個惡念來了,我把它打下去,這樣做對不對?這樣做沒有錯,但這個是對治的功夫。你今天把這個念頭打下去了,明天還會有另外的念頭冒出來搗亂。你會窮于應付,生生世世都收拾不盡。所以關鍵還是要回到那句話:腦門頂上要立個“警察”,這個“警察”永遠都不要下崗,覺照力牢牢地把當下、目前的這個“我”監護好。

  如果我們永遠是正念當頭,正念貫頂,那麼佛來斬佛,魔來斬魔,毫不含糊,任何念頭都不會幹擾你,牽引你。這個力量是無窮的。這也是一切法的根本,是修行一切法、成就一切法的根本所在。

  如果我們把這一念的覺照丟掉了,丟失了,放淡了,那麼一切法都無力,一切法都無用,所以念念都要提得起。向上提持,是禅宗祖師們經常挂在嘴邊的話,這個話並不是虛言,即沒有談玄也沒有談妙,它是現實的修持上的功夫。向上提持,當我們把這一念放在腦門心上,就可以解決“毫厘有差,天地懸隔”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但莫憎愛”的問題。

  春熙路上看芸芸紅塵

  參禅的關鍵是在念頭上的“明”。我們要把念頭上的能與所、主與從、賓與主的關系搞清楚,時時刻刻都處于明白之中,這樣你就不會犯迷糊。明白的時候是不是還有取舍呢?有憎愛就有取舍。在我明白的時候,面對是非、順逆,又該怎麼辦呢?

  該取就取,該舍就舍,該愛就愛,該憎就憎!你是主人,你不會爲境所動、爲境所轉,那麼一切都是你的下飯菜。這是用的一個方面。作主之前,你是被動的,是心和境的奴隸;作主之後,你是主動的,是心和境的主人。但是我們要知道,作主的這個本身,它是非憎非愛的,是無揀擇的。所以叁祖大師說“欲得現前,莫存順逆”。

  這就要求我們當下一念幹幹淨淨,清清明明。你說它是,它不是;你說它非,它不非;你說它愛哪一個,它也說不清楚愛不愛;你說它恨誰,它也說不清楚恨不恨。它本身是無形無相,無來無去的。面對客觀環境,面對自己的心境,我們應莫存順逆,保持一種萬法平等的觀念,以這種感覺來面對我們來來去去的念頭。

  我經常舉這樣一個例子:你在川流不息的春熙路逛街,但來來去去的人都和你沒有關系。你走你的路,他辦他的事,互不相幹,正所謂視同路人。如果碰見一個熟人,你就得打個招呼,聊上幾句,這叫緣份。平時我們觀察自己的念頭起落生滅,很多念頭就像我們在春熙路上遇到的來往路人一樣,都與自己毫無關系。有些雖然是善念,來就來了,去就去了。同樣,有些不好的念頭,你也把它視爲路人,讓它來去自由,自生自滅。但有些念頭,比如今天早晨九點鍾上班,這是正當的,是應該應酬的事緣,你就得去做。同樣,對我們修行、學法有幫助的念頭,並不是隨意說放下就放下了,而是該提起的,就要提起來!

  但是從禅宗的角度來講,更進一步要一切法都不留,一切念頭都不留。就像趙州老和尚所說:“老僧行腳時,除二時齋粥是雜用心外,余外更無別用心處也。”除了吃飯上廁所用心,其它事來了就來了,不會用心著力。過去的祖師們說“雁過長空,影落碧潭;雁無遺迹之意,潭無留影之心。”一只大雁從湖的上空飛過,難道它還想:我的身影多麼美麗,不如留在這湖面上。它不會有這個心,飛過去就飛過去了。如果我們用心達到了這樣的功夫,那就潇灑自在了。真正一個出世間的人,看破紅塵的人,應該有這種潇灑的精神狀態。有了這種素質,才能把平常的喜怒哀樂、貪瞋癡慢放下。

  我們斷不了的煩惱,不外乎是我們心理上種種情緒的積聚,是種種心理內容對我們精神的汙染,從而引起不了然。如果我們真正能在念頭上看穿、看破,把它放得下,我們就離解脫不遠了。這本身就是解脫,還要到哪裏找解脫呢?

  美與醜、愛與恨

  要得解脫,其基本功還是要回歸到見地上。如果見地不明,見地不牢,今天遇到一個大善知識把你說動了,明天又遇到一個活佛,把你說服了,你就總也把持不住自己。這也是命根上的問題。法無多法,十分簡單,但最關鍵、最要命的,還是“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厘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這些也正是我們日常舉心動念需要注意到,需要下功夫的地方。

  人不外乎在七情六欲之中,在喜怒哀樂之中遭遇煩惱。平時,不管我們做什麼事,與什麼樣的人打交道,事歸事,本身並不麻煩。真正麻煩的,是我們在這件事上或者與這個人的交往中,産生了喜怒哀樂的情緒。我們的念頭或者說我們的煩惱,是在情緒上而不在事情上。就像我們到市場買米,這件事很簡單,多少錢一斤買回來就是了。就怕你嫌這個米新鮮那個米陳,這個米便宜四厘,那個米貴了叁分,于是買米這件很簡單的事,就變成了一件煩心事。對人也是一樣,麻煩就麻煩在你對一個人的喜好,就像四祖見牛頭禅師時說:“境緣無美醜,美醜起于心”。

  萬事萬法本來是沒有情調的。一堆狗屎在那裏,它絕對不會說自己臭得很,是你感覺狗屎很臭。我們見到西施贊歎她的美麗,是你覺得西施很美。我們因喜怒之心而生喜怒之情,這種情給我們帶來了很多麻煩。本來萬事萬法安住本位,它是自自在在的,只因爲我們人有種種情調,便産生了愛憎與順逆,産生了種種差別,就給我們帶來煩惱。同樣是炒股,輸了一百萬,張叁想不通,跳樓自殺了;李四想得通,輸就輸了,東邊不亮西邊亮,我還可以重頭再來。同樣一件事,放得下就太平,放不下就倒黴。

  所以說,束縛我們、給我們帶來麻煩的,並不是人和事本身,而是我們自心在人與事中産生的種種情緒。愛憎也好,順逆也好,都是由這種情緒帶來的。它不屬于理性範疇,而是屬于情感範疇。它不是第六識,而是第七識上的內容。

  所以修行要在第七識上,也就是煩惱識上下功夫,第六識你不用去管它。每個孩子聰明不聰明,讀書行不行,這本身是平等無別的。沒有哪個孩子特別聰明,也沒有哪個孩子特別愚笨。聰明的人內心世界受幹擾的因素少,而內心受幹擾多的孩子,讀書就要遲笨一些。孩子如此,成年人也是如此。精力不集中,注意力總會受到幹擾。我們受到什麼樣的幹擾呢?受名利的幹擾,受面子的幹擾,還受佛法的幹擾,受種種感覺的幹擾。有的人某種感覺很好,但這種感覺會害他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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