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被僧俗迎請到江西開元寺說法。懷讓禅師見他長久沒有消息,就派人去探詢,並說:“當他上堂說法時,你就問他近來怎樣過日子,注意,要把他的回答如實轉告給我。”那人如教而行,詢問馬祖,馬祖的回答是:“自胡亂後叁十年,不曾少鹽醬。”懷讓禅師對他的回答極其滿意。“不曾少鹽醬”,決不是馬祖遊戲之言,而是他禅風的必然。後來百丈禅師創立叢林製度。提倡“農”禅”,把寺廟專門的念經坐.禅轉化爲勞動和生活,這樣才把那個“打成一片”的禅修理想變成禅修的實踐,並且與“打成一片”打成一片。對此,只有那些有極高成就的禅師才看到這一點。如前面介紹僞山與仰山兩位大師,是真正做到了百丈禅師“一日不作,一日不會”教訓的。剛烈如臨濟,也常在寺廟周圍種松樹,黃檗禅師問他,忙什麼,他說:“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榜。”“與後人作標榜”是禅宗教化的主題,與大自然融爲一體,與生活打成一片,是禅師生活的放旋律。這種生活中的禅趣,可以說是禅修的最高境界,遠非那些“神通”可以比擬。這類故事,在禅宗內真是太多了,不妨多引幾例看看。
道吾在藥山禅師那裏得法後,有一次藥山問他:“今天你到那兒去了
”道吾說:“我遊山去了。”藥山說:“不離此室,速道,速道!”道吾從容不迫地說:“山上鳥兒頭似雷,澗底魚兒忙不徹。”
石霜慶諸在僞山禅師那兒時當糧庫的頭兒。一天他篩米時,僞山對他說:“這是施主們供養廟上的,不能抛撒啊。”石霜說:“這我知道,我是不敢有所抛撒的。”僞山在周圍轉了轉,在地上拾起一粒米,對他說:“你說不抛撒,這是什麼
”石霜回答不出,他尚沒有達到上面道吾的那個境界,所以對僞山的“接引”不醒竅。這則公案,表面上是對一事一物的珍惜,但鋒芒所指的卻是:“這是什麼”
我們面對任何事物,都存在著物——我這層關系。“這是什麼?”是我、是物
或非我、非物
這是貫穿在全部生活中的問題,只有禅,只有在生活中的禅,才能把這兩者有機緊密地接合在一起。
圓悟佛果克勤禅師與大慧宗果禅師兩師徒是宋代禅風爲之一變的轉折點,這裏抄錄一篇佛果給大慧的親筆信,看看二位大師之間的“私房話”。
示呆禅人
杲衲子根性猛利,負獎海上,遍訪宗匠,受知于舊相無盡公(即張商英)深器重之。負俊邁之。氣,不肯碌碌小了,標誠相從。一言投機,頓脫向來羁軟。雖未倒底領略,要是昂藏不受人抑勒快漢。原其所自,蓋由傅公殿撰發渠本因。遂冒嚴凝,之鹹平來告行,且乞法語。于因示之:袖子當痛以死生爲事務,消知見解礙,徹證佛祖所傳付大因緣。勿好名聞退步就實。俟行解道德充實,愈潛遁而愈不可匿。諸聖天龍將推出人爾。況以歲月,淹練琢磨,待如鍾在叩。如谷應聲,如精金出萬爐冶,萬世不易。萬年一念,向上巴鼻在掌握中。草偃風行豈不綽綽然有余裕哉!仍持此紙似傅翁今日與作證。踐貴長久不變耶。(《圓悟心要》)
英姿天聰如大慧宗杲禅師,其“履賤”尚要“貴長久不變”,尚要“以歲月陀練琢磨”,何況中下資質之人。火候在哪裏,那就要涵養得“如鍾在叩”,隨叩即響,“如谷應聲”,隨聲而蕩;也如百煉之“精金”。方可“萬世不易”,到了這樣的境界,自然與“大地萬物爲椞濉繃耍揮萌ァ按颉弊勻歡壞撓胩斓赝蛭铮松酥嫒诤臀獥自然“成一片”了。佛果克勤在大慧宗杲“大悟”之後,還關照他“日用提撕”之事,可見參禅養禅,非此不足以徹底了斷,非此不足以“萬年一念,向上巴鼻在掌握中”,非此不足以“綽綽然有余裕哉”!
在生活中,禅是舉目可見的,如唐代石霜慶諸在道吾禅師那裏參學時,有次他問:“什麼是觸目菩提
”道吾沒有理他,卻叫小沙彌去給供奉菩薩的淨瓶換水。過了——會兒,道吾問石霜:“你剛才問什麼呢
”石霜正准備重說一遍,而道吾禅師卻轉身走了。這一下,石霜慶諸就有所省悟。這是禅宗“問在答處”的現身說法,不是用語言,而是用行爲來表達的。這一切都是菩提,並且讓石霜“耳目所觸”了。這麼明白,石霜當然應有所省悟;再如清平令遵在翠微禅師那裏參學,平常很用功。有一次翠微對他說:“等會無人時,我向你傳授無上佛法。”清平等了一會,看四周無人,對翠微說:“師父,現在沒有人了,您老告訴我吧!”翠微卻一言不發,把他帶進花園。清平又說:“這裏更清靜了,您老該傳法了吧!”翠微禅師于是拉著他的手,指著幾枝竹子說:“你看,這枝竹子長一些,那枝竹子短一些。”這時,清平忽然領悟了禅的奧義。
還有芙蓉靈訓在歸宗智常禅師那兒參學“畢業”時,向歸宗告別。歸宗禅師說:“你在這兒多年了,學習也差不多了,可以外出傳法了。不過還有最根本的一個要點我還沒有向你交待。你先去收拾行裝,然後我再給你說吧。”蕪蓉收拾完畢,恭恭敬敬走到老師跟前。歸宗禅師語重心長地對他說:“現在正是叁九嚴寒的時節,在路途上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芙蓉聽到這裏,立刻把自己以往學習、開悟後所得到的各種認識和境界全都放下了,如同嚴陽尊者在趙州那裏一樣。
禅是生活,或把生活禅化、是徹底解脫和自在的一種表露;禅宗認爲,修行尚在路途中,尚落案臼之中,只有在生活中參禅和悟禅,只有在參悟後投入生活,才是“本色袖子”。
記得當年“上山下鄉”,筆者插隊于江油崇華,著名的海燈法師恰好也被“發配原籍”,也是前生有緣,筆者自然成了海燈法師的常客,並有幸成爲法師的學生。海燈法師不僅武術極高,佛法修爲也是令人乍舌的——他修的是苦行,一天二十小時都被分布在各種法事、勞作和武術的操練上,既要自修,還要帶學生,生活又極其清苦,非眼目親睹,並數年相處,真不敢相信有如此生活。雖在“文化革命”之中,海燈法師仍敢給我們講授佛法,言談又極爲幽默風趣,極有吸引力和感染力。有一次我向他請教《壇經》,法師說:“六祖是因五祖爲他講授《金剛經》而開悟的,《金剛經》裏講: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處住,而生其心”。六祖是在這裏開悟的。既然不住于色聲香味觸法,就不能只停留在分別思維上,書本上、哲學上去理會——那就成了住法生心了,不行。要在生活中,勞動中,一切一切的事情中,要在眼耳所觸、身心所受中去達到那個“無所住”。你們怕苦伯累,拿起扁擔怕重了。抓起糞檔怕臭了,摸著鋤頭怕累了,端起飯碗嫌差了,好逸惡勞,好高骛遠,拈輕怕重、好名好利好色,處處都在生心,眼耳鼻舌身意無處不動,對色聲香味觸法時時計較,哪裏會領會得了《金剛經》的法義,哪裏領會得了六祖大師悟的境界。你們愛讀書,愛讀佛經,是好事,但要如法修行,要在修行中去領會,要把修行放在二十四小時中,勞動、吃飯、睡覺都是有法可依的,不能開小差。所以古人有每天規定自己做一萬件事情的。我自己每天就差不多要做一萬件事,當然還不了——你們不要以爲太多了,是吹牛皮。不,心不離事,事不離心,心不就事,事不分心,這裏是有火候的。只要每天腳不停,手不住,心不閉,術極高,佛法修爲也是令人乍舌的——他修的是苦,一天二十小時都被分布在各種法事、勞作和武術的操練〔,既要自修,還要帶學生,生活又極其清苦,非眼目親睹,並數年相處,真不敢相信有如此生活。雖在“文化革命”沖,海燈法師仍敢給我們講授佛法,言談又極爲幽默風趣極有吸引力和感染力。有一次我向他請教《壇經》,法師說:“六祖是因五祖爲他講授《金剛經》而開悟的,《金剛經》是講: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處住而生其心”。六祖是在這裏開悟的。既然不住于色聲香味觸,就不能只停留在分別思維上,書本上、哲學上去理會——那就成了住法生心了,不行。要在生活中,勞動中,一切一切的事情中,要在眼耳所觸、身心所受中去達到那個“無所住”。你們怕苦怕累,拿起扁擔怕重了。抓起糞檔怕臭了。模著鋤頭怕累了,端起飯碗嫌差了。好逸惡勞,好高骛遠。拈輕怕重。好名好利好色,處處都在生心,眼耳鼻舌身意無處不動,對色聲香味觸法時時計較,哪裏會領會得了《金剛經》的法義,哪裏領會得了六祖大師悟的境界。你們愛讀書,愛讀佛經、是好事,但要如法修行,要在修行中去領會,要把修行在二十四小時中,勞動、吃飯、睡覺都是有法可依的,不能開小差。所以古人有每天規定自己做一萬件事情的。我自己每天就差不多要做一萬件事。當然還不了——你們不要以爲太多了,是吹牛皮。不,心不離事,事不離心,心不就事,事不分心,這裏是有火候的。只要每天腳不停,手不住,心不閉,口不空,處處都是事,而且都是法事,哪裏才止一萬件。若能做得到,我擔保你們日後會有所成就的。”
在這裏回味海燈法師的這番話,的確說得太高明實在了,在當時,哪裏理會得了如此深的意義呢
海燈法師所說的這一切,恰好是禅門日用提撕之事,如能在這一切事物中“生無所住心”,用仰山禅師的話說:“悟則不無,爭奈落在第二頭”,用僞山禅師的話說:“悟與不悟是兩頭語”;1989年;筆者參叩樂至報國寺的百歲高僧離欲上人,離欲上人說:“什麼是佛法,修行就是法,不修行就沒法。正法住于修行之中,十二時中念念不失,事事不失,即住正法。一起妄念,就墮入鬼域,一落懈怠,就是畜牲。我這裏只說“行”,不與人論立聞覺知。”
這些老法師,的確是把修行貫注在生活之中,“念念不失,事事不失”。這對學佛法、學禅宗的人,無疑是有啓示的。
也談“尋思”
本光老法師在其們《臨濟禅初探》的“臨濟禅的頓悟功行和其它宗派的比較”一節…
《棒喝截流 七、日用提撕——油鹽醬醋皆是禅》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