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聞及諸外道。而謂南北時人。智反出老莊上邪。法華雲。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時劫長短。情量所生。情量既盡。長短一如。故曰我觀久遠。猶若今日。稱性之談。豈爲謾語。圓覺楞嚴。初示自性真空。後顯修行軌則。頓漸並收。初中後善。是爲如來決定境界。是爲十方諸佛一門超出妙莊嚴路。奈何挾輕慢心。妄加诋毀乎哉。
陸子之判儒釋。曰義利。曰公私。唯義唯公故經世。唯利唯私故出世。儒者雖至于無聲無臭無方無體。皆主于經世。釋氏雖盡未來際而普度之。皆主于出世。知歸子曰。否否。儒固未嘗經世。佛又未嘗出世也。夫所謂世出世間者。特分別心所見耳。古之大人。所過者化。所存者神。有天下而弗與。雖德被四海。功在萬世。初未嘗見有天下也。如必斤斤焉以經世爲心。則是有天下而與焉也。是自私者也。是用智者也。其爲方體也大矣。其爲聲臭也章矣。不足以語于羲皇堯舜周文之心也決矣。佛所謂出世間者。謂出叁有世間也。出五蘊世間也。切而言之。則世間雲者。一生滅心而已矣。易所謂憧憧往來朋從爾思是也。生滅情盡。則出世間矣。即生滅心。悟真常心。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此之謂也。即生滅心。悟平等心。天下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天下何思何慮。此之謂也。未至于此。則所謂經世者。特歡虞小補雲耳。所謂出世者。特聲聞小乘雲爾。其爲私與利也。豈不大哉。
陸子曰。釋氏雖出家。亦上報四恩。日用之間。此理之根于心而不可泯滅者。彼固或存之也。然其爲教。非爲存此而起也。故其存不存。不足爲深造其道者輕重。若吾儒則曰。人之所以異于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釋氏之所憐憫者。爲未出輪回。生死相續。謂之生死海裏浮沈。若吾儒中聖賢。豈皆只在他生死海裏浮沈也。彼之所憐憫者。吾之聖賢無有也。然其教不爲欲免此而起。故其說不主此也。知歸子曰。一切萬法。莫不從自心中而建立。其要在知本。但得本。莫愁末。故曰溥博淵泉而時出之。中庸一書。以天命開宗。以無聲無臭爲歸宿。其論學。有生知學知困知之別。有安行利行勉行之差。而同歸于一。一者何。本之謂也。知也者。知此者也。行也者。達此者也。知本則明。達本則誠。誠且明。一天道之不已而已矣。存不足以言之。由是施之人倫。推之庶物。不疑其所行。故不習無不利。笃恭而天下平。實無一法可得。故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陸子曰。人而不盡人道。則不足與天地並。吾亦曰。人而不達天道。則安能先天而天弗違。安能範圍天地。曲成萬物。誠得其本矣。九流雜家。百工衆藝。莫不在吾範圍曲成之內。何獨至于佛而外之。有外之心。不足以達天道。不達天道。而能出生死。斷輪回。無有是處。
敬齋胡子曰。佛學只守向一路去。更不去窮天下道理。所以其學易成。只守一個念頭。便要做成佛。非若儒者智周萬物道濟天下而心常存也。儒者心與理一而存。佛學心與理離而存。知歸子曰。理無在無不在。覺之而已矣。常覺則理無不盡。時措之而宜矣。若以理爲有在而以心守之。是二之也。儒者戒慎不睹。恐懼不聞。莫不歸根于獨。聖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亦未有不從一念爲之地者。舍一念而求之萬。如無根本。如無原水。欲不枯與涸也得乎。是故。孔子默而識之。顔子如有所立。孟子求放心。周之主靜。程之主敬。延平默坐澄心體認天理。皆此志也。于此有覺。是謂知本。覺無所覺。是謂達本。離此求道。盡爲外道。將心存理。是謂失心。
胡子曰。不愧屋漏。雖無一事。然萬理森然已具于中。此是體也。但未發耳。老佛以爲空無。則本體已絕矣。今人只言老佛有體無用。吾謂正是其體先絕于內。故無用于外也。知歸子曰。方廣外道立空無爲宗。佛教所斥。楞伽經雲。甯取人見如須彌山。不起無所有增上慢空見。曹溪雲。世界虛空。能含萬物色像。日月星宿。山河大地。泉原溪澗。草木叢林。惡人善人。惡法善法。天堂地獄。一切大海須彌諸山。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複如是。心量廣大。遍周法界。用即了了分明。應用便知一切。一切即一。一即一切。去來自由。心體無住。名爲般若。是故。普賢菩薩發十大願王。而曰虛空界盡。衆生界盡。衆生業盡。衆生煩惱盡。我願乃盡。其有體無用邪。抑無體無用邪。且其所謂森然已具者。謂即空而具。抑離空別有。若離空別有。則有在何處。若即空而具。又何惡于空哉。但無取著空耳。
胡子曰。儒者敬以存心。其心體湛然在腔子裏。如主人公在家。便能整治家事。是個活主人。釋氏默坐澄心。屏去思慮。久而至于空豁。是無主人矣。又有只是系製其心使之存者。便死殺了他。做主不得。此則禅之下者。真空無心。是禅之上者。知歸子曰。心其無方者也。有腔子可求。有湛然者可指。則塊然一物而已。非死殺而何。真空無心。亦未究竟。古德雲。原來有心。無心盡成謗。彼以意見爲有無。何啻千裏。
胡子曰。釋氏見道。如漢武帝見李夫人。非真見者也。釋氏只想像個道理。故勞而無功。儒者便即事物上去窮究。知歸子曰。自格物之學不明。而人之以放其心爲學者多矣。大學之言格物也。前文雲。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是謂本先而末後也。後文明本末之辨。終之曰。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明以知本爲知之至也。本者何。明德是也。知本則知止。格物之功。莫要于此。何嘗教人專求之事物邪。楞嚴經雲。精研妙明。觀察不停。精研者。儒言格致是。觀察者。儒言顧諟是。宗門教人必先參究。用力之久。一旦豁然。是名見性。何嘗以想像爲道邪。
胡子曰。佛氏言死而歸真。殊不知生有生之理。不可謂無。以死爲歸真。是以生爲不真矣。知歸子曰。佛言因緣和合。虛妄有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殊不能知生滅去來。本如來藏常住妙明。不動周圓妙真如性。性真常中。求于去來迷悟生死。了無所得。如是誠言。撥雲見日。何嘗于生滅法中。強生取舍。生寄死歸。世俗恒語。載稽梵冊。未之前聞。
或問。佛氏說真性不生不滅。其意如何。胡子曰。釋氏以知覺運動爲心。是氣之靈處。故又要把持此物以免輪回。愚故曰釋氏不識性。妄指氣之靈者謂性。知歸子曰。不生不滅。本體如然。圓裹六虛。更無他物。知覺運動。何莫非心。本無所住。安用把持。若認氣爲心。便成系縛。是生死根。何名真性。
泾陽顧子曰。叁藏十二部。一言以蔽之曰。無善無惡試閱七佛偈便自可見。或曰。永嘉證道歌。謂棄有而著無。如舍溺而投火。恐佛氏未必以無爲宗也。曰。此只就無善無惡四字翻弄到底。非有別義也。棄有。以有爲惡也。著無。以無爲善也。是猶有善有惡也。無亦不著。有亦不棄。則無善無惡矣。自此以往。節節推去。掃之又掃。直掃得沒些子剩。都是者個意頭。知歸子曰。善惡者對待之名。感于物而形焉者也。淨智妙圓。體自空寂。不可以有無名。況善惡哉。孟子之言性也。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是言性之可以爲善也。程子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已不是性也。以善惡名性。皆程子所謂不是性也。有棄有著。逐物而已。非性之本然也。是故。知性者不取一法而非有棄也。不舍一法而非有著也。掃之又掃。掃得盡時。二際坐斷。圓滿覺心。遍周沙界。譬諸雲開則日現。原浚則流長。直下洞然。更無余法。斯則一乘之了義。實列聖之元诠。若夫方便門中。不廢對治。以法身隨緣。起諸染法。必藉止觀熏修。成其淨用。是故。行則要于漸滿。惑則期于漸斷。六度齊修。萬善具足。方能淨諸國土。成熟有情。經雲。理則頓悟。乘悟並消。事非頓除。因次第盡。識渠善惡本空。何礙止惡行善。不到至善之地。誰證善惡本究。善惡本空。理則頓悟也。止惡行善。事非頓除也。真消真盡。真盡真消。不住中塗。直趨寶所。如其執理而遺事。或逐事而迷理。讵可議于華嚴無礙之指哉。
顧子曰。無聲無臭。吾儒之所謂空也。無善無惡。二氏之所謂空也。名似而實遠矣。是故。諱言空者。以似廢真。混言空者。以似亂真。予皆不敢知也。知歸子曰。空一而已。謂無聲無臭爲有善有惡邪。則不得謂之無聲無臭矣。謂無善無惡爲有聲有臭邪。則不得謂之無善無惡矣。蓋聲臭者善惡之萌。善惡者聲臭之著。將取善以別空。亦猶取有而諱空也。顧子之意。豈不以有善無惡。是謂真空。無善無惡。終歸莽蕩。以此爲儒佛鴻溝之判。不知大易之文。曰虛曰寂。曰無方無體。曰何思何慮。善可得而有邪。維摩經雲。雖知諸佛國。及與衆生空。而常修淨土。教化于衆生。華嚴經雲。此菩薩修習一切諸善根時。作是念言。願此善根功德之力。至一切處。譬如實際無處不至。至一切物。至一切世間。行一切衆生。至一切國土。至一切法。至一切虛空至一切叁世。至一切有爲無爲。至一切語言音聲。願此善根亦複如是。善可得而無邪。直須坐斷有無。遠離空色。一念未生。萬善普會。繁興大用。當處寂然。斯爲究竟真空。何至偏淪莽蕩。若夫取善而窒空。與取空而廢善。執心未化。戲論滋多。不獨乖釋門叁觀之宗。亦豈識孔氏無言之教哉。
顧子一日遊觀音寺。見男女載于道。過往來續。繩繩不已。謂弟季時曰。即此可以辨儒佛已。凡所以爲此。一片禍福心耳。未見有爲禍福而求之吾聖人者也。佛氏何嘗邀之使來。吾聖人何嘗拒之使去。佛氏何嘗專言禍福。吾聖人何嘗諱言禍福。就中體勘。其間必有一段真精神回然不同處。季時曰。此特愚夫愚婦之所爲耳。有識者必不其然。曰。感至于愚夫愚婦。而後其爲感也真。應至于愚夫愚婦。而後其爲應也真。真之爲言。純乎天而人不與焉者也。知歸子曰。嗟乎。愚夫愚婦之心殆非徒禍福之所能動也。夫近于人而能爲禍福者。莫如城隍裏社之神矣。然而城隍裏社之神。能動鄉邑之人而止矣。其大者則江河海嶽之神。出雲雨。見怪物。又其大者則日月星鬥之神。掌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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