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也,如此起之,如此示之,如此複之,浩然沛乎!”所以《壇經》爲佛學聖典,流傳久遠,堪與有“經王”美譽,富麗廣闊的《華嚴經》、圓通暢達的《法華經》媲美,而受人崇敬,尊之爲“禅宗典籍之王”,具有珍貴的曆史價值。
2禅門思想革新:達摩東來,以“壁觀”教人安心,外止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達到佛教真理。至六祖惠能大師,由于他對傳統修行方法、教義闡示的革新,使中國禅有了劃時代的發展。從《法寶壇經》裏,我們可略窺一二。
◆一行叁昧──《定慧品》裏,六祖大師謂一行叁昧,就是能在一切處無論行住坐臥都能經常修行一正直心。他反對持“常坐不動、妄心不起”爲一行叁昧者,他說:“若言常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诘诃。”又說:“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因此,任何人若教人如此習禅,那是最大的錯誤。
◆禅──早期以“守心”或“誠心專注”來解釋禅,因此有所謂“看心、觀靜、不動”。惠能大師爲了革新這個觀念,作了新的诠釋。他說:
何名“坐禅”?此法門中,無障無礙,外于一切善惡境界心念不起,名爲“坐”;內見自性不動,名爲“禅”。何名“禅定”?外離相爲“禅”,內不亂爲“定”。(〈坐禅品〉)
住心觀淨,是病非禅。常坐拘身,于理何益?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一具臭骨頭,何爲立功課?(〈頓漸品〉)
惠能大師認爲“禅”不僅是蒲團上的靜坐,而是超越一切的框框,所以禅不再是以調身、打坐爲唯一修行的功課,禅的主旨是在“明心見性”、“見性成佛”。
◆定與慧的修行關系──有說“先定發慧”,有說“先慧發定”,惠能大師則說:“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其次,又以燈與光來比喻定慧之間的關系:“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有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複如是。”(〈定慧品〉)
◆淨土念佛修行法門──一般僧俗以念阿彌陀佛,發願往生西方。《壇經》說:“使君心地但無不善,西方去此不遙;若懷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難到。”又說:“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衆生,自性覺即是佛。慈悲即是觀音,喜舍名爲勢至。能淨即釋迦,平直即彌陀。”(〈疑問品〉)惠能大師認爲吾人本性之中即具有西方叁聖的慈悲喜舍及平等真心,所以主張吾人在現實生活中能實踐五戒十善、慈悲喜舍,當下即是西方,現生即到極樂淨土。
《壇經》中超越傳統佛教教義而具有革命性的學說,俯拾皆是,促成了禅在中國燦爛輝煌的發展,乃至成爲今日安定社會人心的重要法門。因此,《壇經》的高度曆史價值是無庸置疑的。
叁.壇經的各種版本
《壇經》的版本,從曹溪原本到敦煌本,曆代以來經過多次的增刪修潤,版本不斷的改編和刊行,內容和組織多有出入。因此,現代對于《壇經》版本的考據和研究者相當多。其中,日本的宇井伯壽所作的《壇經考》、關口真大所作的《禅宗思想史》(一九六四)、柳田聖山所作的《初期禅宗史書之研究》(一九六七)及我國學者胡適所作的《壇經考》(一九叁○、一九叁四)與《禅會和尚遺集》等,都曾提出相當的見地。
佛光山于一九八九年也曾以“《六祖壇經》之宗教與文化探討”爲主題,舉行國際禅學會議,來自美國、澳洲、法國、香港、義大利、日本、韓國、臺灣等二十多所大學的教授和學者,熱烈地發表他們的研究論文,集成《佛光山國際禅學會議實錄》付梓刊行。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佛光山“佛光大藏經編修委員會”編印的《禅藏》,結集《壇經》等禅宗重要典籍,將之分爲四部五十冊,作標點、分段、批注、校勘等,方便大衆閱讀了解。
《壇經》的版本,可歸納爲五種:敦煌本、惠昕本、契嵩本、德異本、宗寶本。
1敦煌本:是近代從敦煌所發現的寫本,約成立于七八○──八○○年間。現藏于英國倫敦博物館,題爲“南宗頓教最上乘摩诃般若波羅蜜經六祖惠能大師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壇經”,共一卷。
2惠昕本:近于敦煌本,晚唐僧惠昕參考古本改編刪定而成。編定的時間,約在宋太祖乾德五年(九六七)。據《郡齋讀書志》、《文獻通考》所載,惠昕所編共有叁卷十六門,現存二卷十一門,爲南宋高宗紹興年間(一一叁一──一一六二)晁子健于蕲州所翻刻,流傳至日本,由京都堀川興聖寺再行刻印。今言惠昕本,即指日本京都堀川興聖寺藏本。
3契嵩本:宋仁宗至和叁年(一○五六),契嵩禅師發現了古本《壇經》,依此校勘,由吏部侍郎郎簡出資刊印。契嵩本與惠昕本相距約八十九年。從敦煌本不分卷、惠昕本的二卷十一門,到契嵩本的叁卷十門,《壇經》所具有的品目模式,大致確定下來,爲後代一般流行本所沿用。
4德異本:元代僧德異深感《壇經》爲後人刪略太多,失去六祖禅法的原貌,因此花費叁十年的時間,遍求古本,終于在通上人處覓及古本。于至元二十七年(一二九○)刊印此古本。
5宗寶本:至元二十八年,廣州報恩寺僧宗寶得到叁種《壇經》版本,見其互有得失,于是將叁本合校成一本,全一卷十品。明太祖洪武五年至成祖永樂初年(一叁七二──一四○叁)頃,刊行大藏經,將宗寶本編入大藏,因此宗寶本就廣泛的流傳下來。
至今對于《壇經》的版本、內容等,雖然多有爭論,但是“宗寶本”一直是明代以來最爲流行的版本。
四.壇經的修行觀念
《壇經》在中國思想史上,深具影響力,他所揭示的修行觀念,爲佛教傳統修行方式注入活水,促使禅宗蓬勃發展。今略舉叁點說明如下:
1隨緣不變的無住修行:《壇經》的〈行由品〉說,惠能大師承受衣缽後,到了曹溪,又被惡人尋逐,爲了避難,他隱遯于獵人隊中,過著與獵人爲伍的生活。他時常隨宜爲獵人說法,獵人則令他看守羅網,每當他看見禽獸落網時,便將牠們統統放生。到了吃飯的時候,便以菜蔬寄煮在肉鍋中,但只吃肉邊菜。這樣的生活,惠能大師隨緣安住了十五年。一天,當他思惟出世弘法的時機因緣已經成熟了,便毫無眷戀地走出隱居的生活,而到廣州弘法利生。
惠能大師不論身處寒暑冷暖、榮辱苦樂、貧富得失、是非人我中,都能保有一份“隨所住處恒安樂”的曠達和甯靜,這種隨緣不變的“無住生活”,充分地流露出禅者人間化的性格,也破除一般人對于禅法神奇玄妙的迷思。
2心無憎愛的無念修行:〈般若品〉的無念修行法門說,無念並非百物不思,而是“知見一切法,心不染著”,也就是面對一切境界不起喜惡愛憎等念頭。
如何能無念呢?惠能大師說,只要能清淨自己的本心,使六識出六根門頭,于六塵境中不染不雜,無滯無執,來去自由,解脫自在,即名“無念行”。又〈定慧品〉說:“于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因此,惠能大師說:“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若見他人非,自非卻是左。他非我不非,我非自有過,但自卻非心,打除煩惱破,憎愛不關心,長伸兩腿臥。”這種自我觀照,反求諸己;自我實踐,不向外求,自尊自律的無念生活,自然能使內心清淨,無玷無染,如月映千江,如日處虛空。
3僧信平等的無相修行:〈疑問品〉說:“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東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惡。但心清淨,即是自性西方。”六祖認爲在家、出家都不是成佛的必要條件,所以無須在虛妄假相上分別,但以“自淨其意”爲修行的要務。因爲修行無非在淨化自己的人格,淨化人格,即不須有時間、處所、身分的分別,只要在日常生活裏,行住坐臥中,返觀自照,體悟自性,在在處處無不可成佛。
《壇經》以“無念、無相、無住”爲修行法門,主要是使人人能“明心見性”。因此,若能依此而修,對于世間的善惡好醜,乃至人我的恩怨情仇,言語的觸犯諷刺,彼此的欺淩紛诤,能一並視爲虛空幻相,則不會想到報複酬害,淨土即在目前。
五.壇經的見性成佛
《壇經》的主體──六祖于大梵寺升座,演說“摩诃般若波羅蜜法,授無相戒”,揭示世人皆具足有菩提般若的智能和自性叁寶,確立了南宗禅“佛不向外求”的特有旨趣。
惠能大師在“即心是佛”的基礎上,高舉“見性成佛”的幢幡,直載了當的要我們從自己的身心中“見性成佛”,不假他物。六祖惠能把脫離苦海,去迷得悟的責任回歸給修行者本身,樹立了禅者自信自尊的典範。
在〈機緣品〉說:“一念思量,名爲變化。思量惡事,化爲地獄;思量善事,化爲天堂。……常自見己過,不說他人好惡,是自歸依。常須下心,普行恭敬,即是見性通達,更無滯礙,是自歸依。”又說:“自性起一念惡,滅萬劫善因;自性起一念善,得恒沙惡盡。”
六祖種種苦口婆心,殷勤的誨示:迷悟在人,損益由己。旨在令我們觑透妄想塵勞的幻影,肯定吾人都有個無非、無癡、無亂的自性真佛。
《壇經》的見性,首先要見到衆生與道相違的分別妄念,如〈疑問品〉說:“人我是須彌,邪心是海水,煩惱是波浪,毒害是惡龍,虛妄是鬼神,塵勞是魚鼈,貪瞋是地獄,愚癡是畜生。”破除障自本性的結縛,直入“外離相,內不亂”的禅定叁昧,見到宛然本具的菩提自性,爾後自修、自行,自成佛道,登上頓悟的大法船。
六.惠能的行誼法難
六祖一生的行誼和遭逢的魔難,可說是一紙難以書盡。他不只是學佛修行者的模範,更可以說是冒險犯難,追求成功者的老師。六祖的一生,是鼓舞人們向上的勵志史,具有甯靜致遠的人生意境。今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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