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猶如火宅。
有身皆苦,誰得而安。了達此處,故舍諸
有,息想無求。經雲:有求皆苦,無求乃
樂, 判知無求, 真爲道行。故名無所求
行。”
一般人處世是都有所求的,有了所求之
心,就有所欲,就有得失、榮辱之患,如此
就有了“求不得苦”。以此聯系上說的“報冤行”,則學佛修禅的人想要誠心學佛,則應認爲盡其所有,都是爲了償還宿世的業債,以酬謝現實世間的一切。有了此心,修行者就能一切放得下,而無所求了,也不會以盡力奉獻布施爲苦了,道業自然易成。
“四稱法行者,性淨之理目之爲法。言解
此理,衆相斯空,無染無著,無此無彼。經
雲:法無衆生, 離衆生垢故。法無有我, 離
我垢故。智者若能信解此理,應當稱法而
行。法體無悭,于身命財行檀施舍。心無悭
惜,達解二空,不倚不著,但爲去垢,淨化
衆生,而不取相。此爲自行,複能利他,亦
莊嚴菩提之道。檀施既爾,余五亦然。爲除
妄想,修行六度, 而無所行,是爲稱法
行。”
“稱法行”包括佛法大小乘全部行止的要義,上面所說的報冤行、隨緣行和無所求行都可攝人稱法行中。本門要求修禅者要隨時隨地保持與真如之理相契的心,在一切社會活動中和生活中去修行“六度”,盡力去行利他之事,而不要去執著能行所行,也不能圖行爲的果報,更不必計較個人的利害與榮辱,如此行去,逐漸地自心的悭貪、嗔恨、懈怠、散亂、不正知等等煩惱就可得到對治。
達摩“二人四行”的禅修法門,是真正的學佛、修禅者的正行。 “理人”是屬于對教義理論的思考, “行人”則就是實踐,因此說達摩禅法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教義。
達摩在禹門千聖寺答複期城太守楊炫之的一段對話,正是說明了這個問題,原文如下:
“楊問師曰: “西天五印師承爲祖,其道
如何
”師曰 “明佛心宗,行解相應,名之曰
祖。”又問: “此外如何
”師曰: “須明他
心,知其今古。不厭有無,于法無取。不賢
不愚,無迷無悟。若能是解,故稱爲祖。”
又曰: “弟于歸心叁寶亦有年矣,而智慧昏
蒙,尚迷真理,適聽師言,罔知攸措,願師
慈悲開示宗旨。 ”師知懇到, 即說偈曰:
“亦不觀惡而生嫌, 亦不勸善而勤措。亦不
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達大道兮過
量,通佛心兮出度。不與凡聖同躔,超然名
之曰祖。””
“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禅的立宗基礎與參悟方法,達摩也重視經典在“理人”中的作用,因此他在傳法二祖慧可時,還授了《楞伽經》四卷,並說明此經是如來心地要門,要慧可好好弘傳,以“令諸衆生,開示悟人”。所以說不立文字,並不是不用文字。其作用除在禅修者可據經典思想來對照自己的修禅體驗,加以鑒定之外,實際上從誦經中得到開悟的亦大有人在,故達摩傳《楞伽經》給慧可,是有其深遠意義的。
由禅僧創編的少林武術,名揚四海。武術界曆來將少林武術溯源于禅宗初祖菩提達摩,並說達摩見徒衆久久坐禅,肢體羸弱,昏沈磕睡,于是教以拳術,令活動筋骨。至今仍流行的《易筋經》、 《洗髓經》傳爲達摩所撰,經學者考證,亦屬托名,無信史可查,不足憑信。少林拳術出達摩之手雖不可靠,但少林武僧救秦王,十叁棍僧受秦王敕封獎谕確有碑證。少林武術是以嵩山少林寺爲中心的武僧在長期傳習中創編發明、不斷發展,少林武功還影響于日本和東南亞等地。
少林寺爲聞名的禅宗祖庭,是佛教寺院,武術與正統佛學格格不入,而在少林寺又相輔相成,長期並存。作爲祖庭的少林寺,我希望它能遠承祖燈,真參實究,多出法門龍象。這就是說少林寺應以造就禅德、弘揚禅宗文化爲主導。也正如趙樸初居土所說的“少林寺要文化、要禅、不要拳。”弘揚少林武術的工作,還是讓體育部門多做爲好。
四、達摩禅對中國禅的影響
達摩“二人四行”禅法,是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修學方法。可以說後期禅宗的發展,雖各派各有特色,有新的發揮,但在原則上還是恪守著達摩禅法這些基本特點的。所以達摩是“腳跨中印”,承先啓後的一位禅宗大師。除“二人四行”之外,達摩還十分重視印度大乘空宗的思想,十分重視《楞伽經》。他曾對慧可說: “我觀漢地,惟有此經,仁者依行, 自得度世。”慧可和同在達摩座下受教的道友,如僧副、道育、尼總持、林法師和向居士等人,每談起禅法來,總要引證《楞伽經》,後來僧璨、道信、弘忍都以《楞伽經》爲主。
達摩未來中國之前,我國古來諸師皆修“四禅八定”,至南嶽慧思、天臺教義雖最圓妙,但所修的諸禅行相、止觀法門,亦是如此。達摩曾對武帝宣稱“造寺、度人、寫經、鑄像”沒有真正功德,教導弟子們“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無上禅法,就使中國禅來了個轉折,逐漸地形成了“佛即心,心即佛”的“藉教悟宗、深信含生、凡聖同一真性,但爲客塵所複,不能顯了,若也舍妄歸真,凝住壁觀,無自無他,凡聖等一,堅住不移”修行理論,形成“口說玄理,不出文記”的習慣。這就是從達摩開始,于初唐形成的中國禅之主幹。
弘忍之後,開始出現風靡千年、席卷中國,遠至東南亞的南宗禅;而神秀則較保守,他的禅法沿襲達摩以來的傳統,雖有改變的新禅學,但仍“持奉《楞伽》,遞爲心要”,這就是北宗。一般認爲達摩到弘忍的禅法屬“楞伽系”,慧能以下的南宗才轉到“般若系”,但從根本上講,不管《楞伽》還是《金剛》都是修禅的方便施設而已,不知諸高明以爲如何
靠了達摩的東來,其後師資相承、禅匠輩出,展轉演變爲沩仰、曹洞、臨濟、雲門、法眼五家,臨濟下有慧南(1002—1069)、方會(992—1049),又開黃龍、楊岐二派,合前五家,號爲七宗,從此,中國佛刹多成禅宗道場,鋤頭、扁擔體力勞動與禅家的單純、樸素日用生活結下了不解之緣,並開創了“農禅結合”的禅門新風。
直至近現代,修達摩禅法者或用壁觀,或據
《楞伽》,比比皆是,限于篇幅,恕不詳述。
五、達摩禅與人生
一般人眼中的禅是死板僵化、高深莫測與生活格格不入。實際上它可隨機應化,威嚴而幽默,象春風雨露時時滋潤著一切。禅充滿了智慧與光明,它給人指明了解脫的道路,可使人得到心理和生理上更實在的和諧與寂靜。禅不僅在日常生活中可消除行者的煩惱及痛苦,還可以在自己的意識中得到圓滿的智慧和快樂,享受永恒的存在。
達摩後的禅宗自弘忍至慧能後,雖“一花開五葉”,但五家均以“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理事圓融”爲宗旨。由于門庭施設、門風各有差異,各家各派自有其特有的接引方法而巳,如臨濟之痛快、曹洞之細密、沩仰之謹嚴、雲門之高古、法眼之簡明, “所謂五家宗派者,五家其人,非五其道”。
禅是佛教的修行方法,見性是禅宗的根本目的,是達摩特別提出的,慧能亦說: “不識本心,學法無益。若識自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這是習禅者的第一要務。少林寺爲禅宗祖庭,弘揚少林禅法,亦當以此爲首。又因禅的入門契機、禅的種種現實效應與東方文化的形成、與現代人的生活及現代“入學”有特殊的貢獻,可對現實社會産生殊勝的社會效果。故少林禅寺應負的責任和將來對社會的貢獻就更爲重大。其表現在:
1.禅與生活 在現代社會中,人們擁有了前人夢想不到的物質生活,但物欲的追求,使他辛苦的奔波,失去了最寶貴的心靈自我,封鎖了本有的智慧。但是如果現代人行禅,那麼由于禅之妙用的發揮,則不受欲念牽累,到處充滿著生命力,有了禅,就會使生活更活潑自然,心態也更安祥。
2.禅與自然 古人有“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心”; “青青翠竹無非般若,郁郁黃花皆是妙谛”; “偶來松樹下,高枕石頭眠,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禅者慧眼觀之,大地萬物皆禅機, “物我一體,任我取用,物我合一,相人無礙”, 自然而然,何等超然。門外看禅深不可測,高不可攀。其實,不假外求,俯拾即得。即禅即境,即境即禅,就似山中清泉, 自可洗去心靈中的塵垢;天空的白雲,讓你任運逍遙。如此無牽無挂地學佛,不亦樂乎1
3.禅與心態 真正的禅者,其主要目標是要
“了生脫死,超出輪回”,由于各人的心量有廣狹之別,所得成效殊異。不管發心如何,只要能去修習禅法,其心態必無”牽無挂,處處安祥。禅者必時時事事處于安祥的心態,雖每日仍參加繁忙的工作,即使是遇到極大的困難,他也永遠不會失去生活的信心和勇氣。禅者持“報冤行”、
“隨緣行”、 “無所求行”和“稱法行”去面向現實,心態就會永遠平衡、永遠安祥。
4.禅與道德行爲 一切禅法的修持者,均以持戒爲基,以佛教戒律, 自覺地約束自己的心口意叁業。用佛教戒律可約束惡行,起教化作用,在抽象意義上說,這是它對現實社會的適應。通過禅修能使心理平衡、道德高尚,行爲合乎理性,正如陳兵先生所說的,他們已“具有高度的心理自控能力,很強的自塑能力,有力量把持自心,使行爲符合自己的所處社會的倫理道德規範,塑造自己完美的人格形象。”他還認爲:“如果全社會都能修習以道德修養、觀無我爲核心內容的禅定,不局限于以祛疾健身爲主旨,因而也可能增益我執的氣功鍛煉,無疑會大大提高整個社會群體的道德水平,培養出大批具有高尚品格、高度創造力和責任感的優秀人物,這種禅定再加上智力開發,對促進社會的安定團結,文明建設,是一件有重大意義的事,是一種精神文明建設上的高技術。
禅除開佛教意義,在客觀上它與現實社會關系密切,發揚大乘禅的精神,對現實生活中的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尚能發揮多方面的作用,例如:
禅定與智慧的開發;禅定與健康長壽;禅定與治病;禅定與神通;……
祈少林諸師、同修師友在禅修上再創業績,爲佛教的弘揚、爲社會的安祥和發展作出應有的貢獻!
(原載《中國嵩山少寺建寺1500同年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宗教文化出版社1996年)
《菩提達摩禅學及其現實意義》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