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廣種福田
話說虛雲上人與戒塵鬥法入定七日七夜,將戒塵徹底征服,出定後,戒塵即拜他師。當時剛剛行完了拜師禮,就聽得洞外吵鬧。虛雲上人尚未明白過來,複成在外面大叫:“雲公快出來,你來看有誰來了!?”
虛雲上人出洞,卻是德悟、悟性、山霞、偏真等同參來了。多年未見,他們一齊上前向虛雲上人祝賀。原來,複成把虛雲上人在終南山入定十八天的消息向外散布了,這幾個昔日同參得知虛雲已修成得道,內心無比欣慰,遂從不同的地方一齊來到這裏。虛雲上人留他們在洞中住了數日,直至把他在臘月二十二日化到的一袋子山芋吃完了才分手。
送走同參,虛雲上人本欲潛心修煉,以鞏固所得,不意自此後這獅子岩竟一天勝似一天的熱鬧起來。其時,在終南山修行的僧人很多,他們聽說虛雲上人入定得道,都趕來參學。隨之而來的是當地居士。虛雲上人深感長此下去不利修行。光緒二十九年農曆下月某夜,虛雲上人對徒弟戒塵道:“我在此處的光景你也見了,每日都是做一些虛幻之事,與其這樣耽誤時光,還不如趁早離去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戒塵道:“師父要做有意義的事情具體指的哪一方面?”
虛雲上人道:“老衲在出家之初就立下宏願,將來一旦修成正果,一定要度更多人脫離苦海。現在正是可以去實現宏願的時候了。”
戒塵問道:“師父有去處麼?”
虛雲上人道:“先上峨眉山看看再說。”
戒塵道:“我願伴師左右。”
虛雲上人道:“你先留在此處,如有人來找我,不要說出我的去向,待我有了落腳地方你再來不遲。”
戒塵依言。當日子夜,戒塵尚在睡夢中,虛雲上人也不驚動他,只帶一缽一衲就上了路。不數日,虛雲上人已出寶鴨口,他正在路上行走,忽聞後面有人叫他,他聽出是戒塵的聲音,遂駐足候之。及近乃問:“你如何到的這裏?”
戒塵道:“一路問過來,今日總算追上師父了。”
“爲何不好好待在終南山等我消息?你還是回轉吧!”
戒塵道:“我已追至此,如何還教我回轉?”
虛雲上人感其誠,允之。師徒走紫柏山,過妙臺子,遊張良廟,觀張飛柏。行至成都郊外時,天向晚,師徒覓得一無人居住小破廟過夜。小廟甚髒,睡至半夜,虛雲上人入定,定中,他見有一只臭蟲在戒塵身上亂咬,戒塵逮到了就要想掐死……少頃他放棄了掐死臭蟲的念頭,只狠狠地將其摔于地上……臭蟲腿摔掉了,虛雲上人很清楚地聽到臭蟲叫得很慘……翌日,虛雲上人問戒塵道:“昨晚你殺生否?”
戒塵道:“不曾。”
“可起過殺生之念?”
戒塵道:“不曾。”
“出家人不打诳言,老衲明明見到你動了殺念想要掐死一只臭蟲,還把它的腳也摔掉了。”
戒塵先是羞愧,繼而驚訝,心道:竟然連我放一只臭蟲在地上他都知道,而且還聽到喊叫聲,可知身心清淨的境界真是不可思議。
卻說師徒二人由嘉定抵峨嵋山,登金頂觀佛光,與雞足山佛光無異;夜看萬盞明燈,與五臺拜智慧燈相同。至錫瓦殿禮真應老和尚。老和尚年七十余,乃全山領袖,佛學深厚,他早聞虛雲盛名,歡留數日。
二人下了峨眉山,過流沙河時,適遇水漲,從早上等到中午終于盼到船到,衆人皆上船,虛雲上人讓戒塵先登以行李遞上。一船人正欲過河,索忽斷,水流湍急,虛雲上人右手攀船弦,船小人多,一攀即傾……虛雲上人不敢上船,浸在水中隨流而下。至天黑船泊岸,戒塵牽他上岸,他的衣褲及兩足皆被小石割破。翌日過永北縣朝觀音菩薩聖迹,渡金沙江朝雞足山。其時天將黑,虛雲上人令戒塵守住行李,他本人入寺求挂單。接待他的知客師仍是先前的那位悟化師,但他早不記得現在的虛雲上人就是當年的德清了。上人以天晚爲由請求挂單,悟化當即扳起面孔斥責道:“老和尚不好好呆在廟裏,四處走動,挂什麼單?!”
上人被拒之于廟門之外,二人即夜宿樹下。時下春寒料峭,虛雲上人運動真功亦難禦寒冷。有這番體驗正好立志,他心道:好好的十方叢林蛻變成子孫廟——師父傳給徒弟,徒弟傳給徒孫,如此循環,俨然廟産私有,哪裏符合佛祖本意?……又想到魔王波旬與佛祖鬥法失敗,佛祖道,你還有什麼方法?魔王道,我要讓我的魔子魔孫打入你佛教,讓你佛教自我毀滅,你有辦法嗎?佛祖道,無,當下落淚……虛雲上人此時也落下淚來,他發願要建一寺廟,做一個示範,只要是僧人,都可按規矩挂單,僧稱爲和合也就一定要體現六和精神;戒和同修,對所受戒法,共同修學;利和同均,同衣食利養,無高下之分,不個人隱藏,與同住者平等受用;見和同解,上敬下和,有“見”共“解”,身和同住,互相照顧關心;口和無诤,不挑撥是非,專心修行;意和同悅,同修意業,隨喜功德……虛雲上人不能在雞足山挂單,于次日悻悻下山,抵昆明府,得護法居士岑寬慈留住福興寺。有了落腳處,虛雲上人即在此閉關,令戒塵守護以待時機。
虛雲上人閉關後,戒塵領來迎祥寺一出家人,稱寺廟裏有一只放生的公雞,重七、八斤,凶惡好鬥,在雞群裏稱王稱霸,每日追逐得其它雞不得安甯,群雞皆被傷冠羽,虛雲上人聽了,要他把雞縛來。來人遵囑,虛雲上人執雞曰——
性覺靈明,
寂照真常。
昔迷今悟露堂堂,
叁寶是慈航。
一瓣心香,
皈禮法中王。
隨之,虛雲上人又爲公雞說皈戒,教它念佛,末了還作一首順口溜——
公雞公雞仔細聽,
前生作惡今變雞,
今生作惡還變雞,
止惡修善來得及。
一日、二日、叁日……再放公雞,公雞果不再好鬥,獨棲樹上,不啄蟲吃,不給它東西吃它也不尋東西,久之,聞鍾馨即隨衆上殿,課畢,仍棲樹上,教它念佛,它即發出“佛佛佛”的聲音,頗爲惹人愛憐。此事在當地很快傳開,並有偈——
癸卯公年六十四,迎祥放生有雄雞。
性極好鬥傷同類。公教念佛授叁皈。
閑話少絮,卻說虛雲上人在福興寺閉關將有一年,光緒叁十年春,諸位護法居士和歸化寺方丈契敏和尚來到其禅房長跪不起,懇請虛雲上人出關。上人許之,應邀講《圓覺經》、《四十二章經》,一時名聲大振,要求皈依者達叁千余人……
一日,歸化寺來了一官人,這官人入寺後將左右隨從留在寺外,只身一人入內求見虛雲上人。戒塵聽說是師父故識,遂引至禅房。虛雲上人一見,原來是朱紹政,遂道:“朱大人何事來到雲南?”
朱紹政長跪道:“下官無他,特來謝上人。”
虛雲上人道:“何事謝我?”
朱紹政道:“下官已官至巡撫,這都是托上人之福……如不是上人在岑春煊大人面前多多美言,我何來今日?古人雲,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本欲早日報恩,無奈上人行址不定,多方打聽亦是無果。”
虛雲上人道:“老衲不曾幫人,老話說,與人方便即與己方便,岑大人用你,乃是他有用得著你之處,全然與我無關。”
朱紹政道:“做了好事不願留名,這就是上人的過人之處。無論如何,這大恩下官是非報不可的。”
虛雲上人再次申辯此事與他無關,朱紹政就是不信。他見上人不願領恩,就道:“這大理府中提督李福興與下官是官場上的深交,上人的去處正是他處。日後上人有何難處或要幫助,可與他說,他沒有不會辦理的。”
朱紹政隔幾天又來看望上人,說是向上人辭行。朱紹政離去不多日,李提督果然率衆官紳恭迎虛雲上人至大理府,安排在崇聖寺,講《法華經》,皈依弟子又有叁千多人。李提督欲留虛雲上人住持崇聖寺,虛雲上人道:“我不住城市,早有願在雞足山挂單,而山上子孫廟裏的子孫不許,今諸位護法,能爲圖一片田地,願開單接衆,以挽救滇中僧衆,恢複迦葉道場,此衲所願也。”
李提督稱善,令賓川縣知縣辦理,知縣遵囑在山中覓得一破院,名缽盂庵,無住房,餐無粒米,十方四衆來拜虛雲上人者絡繹不絕,上人毫無分別之心,一一接見。
缽盂庵自嘉慶後,已無人住,因大門外右方有一巨石,似白虎,不吉祥,虛雲上人便擬在此建一放生池。雇工斫之不碎,又去土察之,無根,石高九尺四寸,寬七尺六寸,頂平可趺坐,有護法居士自覺邀百余人來移,拼力叁天,未動尺寸,棄石而去,虛雲上人率十四、五個僧人誦佛咒祈禱伽藍尊者加持,再合力移,白虎石動,哄動衆觀,驚爲神助,有好事者潑墨在上大書“雲移石”,士大夫題泳甚多,虛雲上人亦題詩雲——
……
年深嶺石痕留藓,
月朗池魚影戲松。
俯瞰九州塵外物,
無風吹送數聲鍾。
重修寺廟,急于要錢,戒塵道:“既然師父對朱大人有恩,他有話在前,我們何不就找李提督要些錢建廟?”
虛雲上人道:“我確實不曾幫他,那只是他與岑春煊之間的事罷了。再說出家人要講骨氣!隨緣不要化緣。”
戒塵道:“朱大人囗囗聲聲稱與師父是舊交,你們是何時認得的?” 虛雲上人叱道:“一個出家人以清靜爲立身之本,關心這些無用之事幹啥?”
戒塵于是不敢多問。隨後虛雲上人即交待戒塵師留下料理內務,自己獨往騰沖去結緣。
由下關至永昌,過和木樹,此地數百裏山路難行,官民從來未曾修理。虛雲上人聽人述及有一個外省出家人,路過此處,發心苦行修路,不募捐,幾十年如一日,此路經他常年累月修理,大有改觀,當地人很感動,要建寺廟留他,出家人婉言謝絕,稱修好此條路就走……虛雲上人聞言,心存詫異,循道前進,夜暮降臨時分,在路上見一老和尚扛著鋤頭挑著撮箕,心想必此人無疑,遂上前問詢,老者旁若無人,只是不睬。虛雲上人不以爲意,跟在他後面一同來到小茅屋。老者放下工具,喝口茶不吃什麼東西就上蒲團坐了。虛雲上人頂禮膜拜,老者半閉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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