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並援引《首楞嚴經》、《瞿師羅經》、《摩诃般若波羅蜜經》、《法華經》、《雜華經》等般若經典,可見其深受當時般若顯學的思想影響。有關本經的注疏極多,較重要者有:(一)南朝梁天監八年(509),寶亮等奉武帝敕撰的《大般涅槃經集解》七十一卷,收于《大正藏》第叁十七冊,內容集錄了六朝以來諸家有關《南本涅槃經》之說,爲現存涅槃經注疏中的最古者。(二)由印度婆薮槃豆造,元魏
達磨菩提譯的《涅槃論》一卷,收于《大正藏》第二十六冊。(叁)由印度世親菩薩造,南朝陳
真谛譯的《涅槃經本有今無偈論》一卷,收于《大正藏》第二十六冊。(四)隋代慧遠(523~592)撰的《涅槃經義記》十卷,收于《卍續藏》第五十五冊、五十六冊,本書系《北本涅槃經》的注疏。(五)隋代章安灌頂(561~632)的《涅槃經玄義》二卷,收于《大正藏》第叁十八冊,爲根據天臺宗立場來解釋涅槃經的。(六)灌頂另一作《涅槃經疏》叁十叁卷,同收于《大正藏》第叁十八冊,爲以天臺教旨解釋《南本涅槃經》,並以《南本涅槃經》與《方等般泥洹經》、《大般泥洹經》、《北本涅槃經》等經辨其同異。(七)隋代嘉祥吉藏(549~623)的《涅槃經遊意》一卷,收于《大正藏》第叁十八冊,系以叁論宗義而解說涅槃經的大綱。(八)新羅元曉的《涅槃經宗要》一卷,收于《大正藏》第叁十八冊等。
此外,關于唐代若那跋陀羅、會甯共譯的《大般涅槃經後分》的傳譯,據唐代義淨天授二年(691)成書的《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會甯傳〉、則天武後天冊萬歲元年(695),由佛授記寺沙門明佺、菩提流志、義淨等高僧奉敕撰集而成的《大周刊定衆經目錄》卷二,與智升于開元十八年(730)撰的《開元錄》卷十一等諸記載,本經爲唐高宗麟德年中(664~665),南天竺僧若那跋陀羅與唐僧會甯于南海波陵國,從《阿笈摩經》(即《阿含經》)抄出如來涅槃焚燒之事所共同譯出的,並于儀鳳年初(676)送至長安。本經世稱爲昙無谶譯的《大般涅槃經》之“後分”(又稱《大般涅槃經後譯茶毗分》),義淨(635~713)認爲其中〈憍陳如品余〉是補續《大般涅槃經》的〈憍陳如品〉,且文中所記多似于《長阿含
遊行經》之說,當屬小乘涅槃經文,而與昙無谶所譯大乘涅槃意旨不同;然智升的《開元錄》則引經文所說:“常樂我淨,佛菩薩境界,非二乘所知。”以及經初所題的“憍陳如品之末”,而認爲本經應與“大涅槃義理相涉、文勢相接”。[13]
另據章安灌頂(561~632)的《大般涅槃經疏》卷叁十叁所引〈居士請僧福田經〉記載,昙本的《大般涅槃經》在唐代以前,即有〈燒身品〉、〈起塔品〉、〈囑累品〉等叁品“後分”之說。然而《僧祐錄》卷五的〈新集疑經僞撰雜錄第叁〉,卻將〈居士請僧福田經〉編入疑錄。[14]唐朝荊溪湛然(711~782)撰述的《摩诃止觀輔行傳弘決》卷六之叁記載:《涅槃後分》本在僞目,至大唐刊定時始入正經。宋代智圓的《涅槃經疏叁德指歸》卷二十指出,本經的〈遺教〉、〈還源〉二品相當于〈囑累品〉,〈荼毗〉、〈廓潤〉二品相當于〈燒身品〉,〈起塔品〉當時則尚未傳至中土。依此推之,〈居士請僧福田經〉若屬疑僞之經,則本經(後分)或爲會甯等人僞撰亦未可知。至于其被疑爲僞撰的理由,則或許是因爲此類譯經,多半是從梵文大本中節抄出來的,而非獨立的經本;因此,這些譯經時常會顯得零碎而不完整,以致備受質疑了。
參、我國涅槃圖像與涅槃法會的興起
涅槃圖像,又稱臥佛像、睡佛像或是“寢釋迦”。乃刻繪釋尊入于涅槃的繪畫、雕刻圖像。其像內容通常爲:在四株沙羅雙樹之間的寶臺上,釋尊枕北右脅,作睡眠狀,其旁有諸菩薩、佛弟子、國王、大臣、天部、優婆塞、鬼神、畜類等五十二衆圍繞,並有佛母摩耶夫人出現其間。印度現存最古的涅槃像遺品,是在聯合州迦斯阿(Kasia)西南方的涅槃堂(亦即佛陀入滅之地),爲一長約六公尺余的巨大臥佛石像,上並有銘文記載,約爲五世紀頃的作品。我國最初記載印度史迹有關佛涅槃像的書爲《大唐西域記》,其卷一〈梵衍那國條〉曾描述說,該國都城以東二十叁裏處有一伽藍,其內有佛陀入滅的臥像,長千余尺,該國國王每于此涅槃像前舉行“無遮大會”。如此千余尺的巨大涅槃像,也是古來涅槃造像遺迹中所罕見的。此外,著名的阿姜塔石窟(Ajanta)[15]的第二十六窟,亦有佛涅槃浮雕像,全作長七公尺多,屬于五世紀—笈多王朝時代(梵名Gupta, 320~470統一印度,是繼貴霜王朝與南印度案達羅王朝後,代之而起的王朝)的雕刻遺品。
而我國最早造立涅槃像的記載,爲《僧祐錄》卷十二的〈法苑雜緣原始集目錄〉,上有“宋明帝陳太妃造*輪寺大泥像並宣福臥像記”,此爲南朝宋明帝時(465~472在位)陳太妃造臥佛像以祈福的刻銘詞,然其所造的像今已不存;不過,至少可推知當時涅槃經說已爲風行,理當相對而有涅槃圖像出現的參考依據。現今我國所存較著名的涅槃像有:大同雲岡石窟(約是北魏至隋朝的遺迹)第六窟的東壁、敦煌千佛洞(相傳石窟最早爲前秦建元二年,西元366年,沙門樂僔所開鑿,其後曆經各代增鑿營建,漸成千余洞窟的大石窟群)的第十九乙窟(此爲唐代所造,被視爲涅槃像中的特出者)、一二○F窟,及一叁五窟等處。
至于涅槃法會,則是每年爲紀念佛陀入于涅槃之日所舉行的法會。有時又稱“常樂會”或是“佛忌日”。然而有關佛陀涅槃日的日期,自古至今,異說紛纭,以梵語書寫經典爲主的北方佛教,如中、日、韓等國,一般認爲佛陀于二月十五日入滅,稱是日爲涅槃節。故每年于該日懸挂釋迦涅槃圖,並念誦《涅槃經》、《佛遺教經》等,以舉行追思佛陀的法會。我國有關涅槃法會的最早記載是南宋
志磐所著的《佛祖統紀》,在其卷叁十叁有雲:“如來于周穆王五十叁年二月十五日入滅,凡在伽藍,必修供設禮,謂之佛忌。”[16]
由上可知,我國涅槃圖像的雕造(至少可溯至南朝初期,約西元五世紀中),是遠比明確記錄涅槃法會的興辦(南宋,約西元十叁世紀)來得早許多,這六百年間的差距,只能推說,涅槃圖像雖可作爲涅槃法會的輔助之用,但並不一定我國寺院都會舉辦涅槃法會;此或許是因我國寺院一向是以注重“佛誕節”(又稱“浴佛節”,北傳佛教訂以每年四月八日)爲主有關。也因此,筆者認爲,涅槃像的造建與涅槃經疏的流布較有關連,而涅槃法會的興辦似乎則與涅槃思想及涅槃宗的成立,在時間上較無影涉。
肆、大乘涅槃經典在印中的傳譯情形
佛教傳入中國,當在兩漢之際。最早的譯經師,要算東漢桓帝時代(147~167)的安世高與支谶。此時,印度正是大、小乘並行,而以大乘爲主的時期。由于大乘涅槃經主張“法身常住”、“一切衆生悉有佛性”及“闡提亦能成佛”,一般學界將其歸列爲如來藏體系的“真常唯心論”[17],而有關大乘涅槃典籍的傳出,最初應是起源于印度南方,而後經中印度傳至北方,並流行于罽賓(今克什米爾)的。如《北本涅槃經》卷九說:“此大乘典《大涅槃經》亦複如是,爲于南方諸菩薩故,當廣流布、降注法雨彌滿其處。正法欲滅,當至罽賓。”[18]法顯版《佛說大般泥洹經》卷六也有類似說法:“我(佛)般泥洹後,正法衰滅。于時此經(大般泥洹經)流布南方,爲彼衆邪異說、非法雲雨之所漂沒。時彼南方護法菩薩,當持此契經來詣罽賓。”[19]而同屬涅槃經系的《大方等無想經》卷四〈大雲初分如來涅槃健度第叁十六〉也說:“我涅槃後,是經當于南方國土廣行流布,正法欲滅余四十年,當至北方。”[20]另據印順法師的研究指出:“傳說南方有一毗陀耶奈伽羅地方,關于如來藏的偈頌,連童女們都會歌唱,這是真常大乘經大興于南方的說明。笈多王朝前後,(這些如來藏經)都次第傳來中天竺,而且迅速的到達北方。”[21]
至于大乘真常經系的傳來中國,早期的主要譯師有叁:一是翻譯《大般涅槃經》的北涼昙無谶(385~433),二是南朝劉宋時代的求那跋陀羅(394~468),叁是東晉時期翻譯舊本《華嚴》六十卷的佛馱跋陀羅(覺賢,410~429)。昙無谶與求那跋陀羅兩位,是中天竺人,他們的譯典,應可視爲當時流行于中印度的經典。昙無谶從中天竺帶來的《涅槃經》,代表著稱揚真常我的佛性,嚴持戒行的根本思想(此也與其另一作《大方等無想經》或稱《大雲無想經》思想一致)。後來,昙無谶又從于阗求得了《涅槃經》的余分[22],這是更融會了盛行于北天竺的“大乘空”與“毗昙有”,而確立了“一闡提人亦有佛性”的教說。[23]至于求那跋陀羅則是由海道而來我國南方,譯有《大法鼓經》、《央掘魔羅經》、《勝鬘經》與《楞伽經》等真常經系(如:不離衆生蘊界的如來藏,《勝鬘經》稱其爲“自性清淨心”;《楞伽經》則更進一步以“如來藏識”爲依止,廣說唯心法門。)而覺賢禅師,則譯出了支法領從于阗取來的大部《華嚴經》[24],內容也不乏充滿了如來藏與唯心的教說。至于覺賢禅師與法顯共譯的六卷《泥洹經》,則同屬于大乘真常經系。
有關此一經系的傳譯情形,印順法師有進一步的發揮:“中國一開始,便是大乘爲主,小乘爲從的局面。雖也偶有偏宗小乘的,如僧伽提婆(四世紀末)說:“《無生》、《方等》之經,皆是魔書”,而大量譯傳《阿含經》、《廣律》、《阿毗昙論》,然大乘始終爲中國佛教的重心。中國佛教主要爲印度的中期佛教,從支婁迦谶的傳譯,經竺法護(叁世紀後半)而到鸠摩羅什的(401)來華,都是著重于大乘經論…
《涅槃經典的傳譯與中國涅槃宗的形成(楊惠宇)》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