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苦行與修定主義。釋尊所說的正法,是東方的,如重現實,重變化,重自由思考;主張種族平等,反對吠陀Veda權威,與東方沙門團,采取一致的立場。然而,一、抨擊極端的縱欲與苦行,唱導不苦不樂的中道說。二、對阿耆多Ajitakes/akambala「命即是身」的斷滅論;尼幹子Nirgrantha-jn~a^tiputra等「命異身異」的二元論;「色(心)是我,無二無異,常住不變」的梵我論,一一的破斥,而宣揚無常、無我的緣起中道。叁、對于否定道德,否定真理的傾向,釋尊舉揚正法saddharma──中道行,如實理,究竟涅槃,給以「法性、法住、法界」的意義。這是道德與真理的肯定,實現絕對的理想。 釋尊從自覺的聖境裏,陶鑄東西印度文明,樹立中道的宗敎。
中道行,是正見samyag-dr!s!t!i爲先導的聖道a^ryama^rga的實踐。聖道的內容,釋尊隨機說法,有種種組合,主要的有七類,總名爲叁十七菩提分法saptatrim!s/ad-bodhipa^ks!ika^-dharma^h! 。其中根本的,是八正道a^rya$s!t!a$n%gika-ma^rga:正見,正思惟samyak-sam!kalpa,正語samyag-va^c,正業samyak-karma^nta,正命samyag-a^ji^va,正精進samyag-vya^ya^ma,正念samyak-smr!ti,正定samyak-sama^dhi。正見是正確的知見;正思惟是正確的思考,引發出離的意願;正語是正當的語文(及書寫文字);正業是正當的身體行爲;正命是正當的經濟生活;正精進是離惡行善的正當努力;正念是純正的專心一意;正定是純正的禅定。聖道是以正見爲先的,這是說:人生世間的無限苦逼,相對的改善或徹底解脫,惟有從正確的理解問題去解決,不是憑傳統信仰,想象,或某些神秘經驗所能達成的。我們的身心自體,釋尊分別爲:重于心理分別的是五蘊pan~ca-skandha;重于生理分別的是六處s!ad!-a^yatana;重于物理分別的是六界s!ad!- dha^tava。身心自體,不外乎蘊、界、處。身心的活動情形,是現實的存在,需要有所了解。身心的或苦或樂,不是神所規定的,不是宿世命定的,也不是偶然的,一切都是依于因緣nida^na而如此的。論到這些問題,釋尊曾這樣說:「苦樂(苦樂是當前的感受,也是現生的苦樂報體)從緣起生」;「我論因說因」。現實身心充滿了無限的苦惱,這是由于處身現實人間,受到身心變化──「生」、「老」、「病」、「死」;自他聚散──「愛別離」,「怨憎會」;物我關系不協調──「求不得」而來的。進一步說,現實的身心活動──內在的知、情、意作用,表現于外的身、語行爲,相互影響而有苦有樂的。生死邊事,釋尊大分爲叁類:「煩惱」是知情意的惑亂;「業」是行爲與行爲的潛力;「苦」duh!kha是身心自體。生死苦迫,以煩惱的無明avidya^、愛tr!s!n!a^爲先,而實一切都是依于因緣的。釋尊沒有提出什麼形而上的實體,或第一因來說明衆生世間的開展,而只是從因緣關系去理解問題,也就依因緣去解決問題。這就是不共世間的中道,如『雜阿含經』卷一二(大正二‧八五下)說:
「義說、法說,離此二邊,處于中道而說法。所謂此有故彼有,此起故彼起:緣無明行,至(緣行識,緣識名色,緣名色六入處,緣六入觸,緣觸受,緣受愛,緣愛取,緣取有,緣有生,緣生老死憂悲惱苦,如是)純大苦聚集。(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無明滅則行滅,及至純大苦聚滅」。
這是著名的中道緣起prati^tya-samutpa^da說。有──存在的,生起的,世間的一切,都依于因緣──種種關系,條件、因素而有而生的。依因緣有而有的,也就依因緣無而無,依此而確知生死解脫的可能性。有、無、生、滅── 一切都依因緣而如此的,就是不落二邊,恰到好處的中道。這是緣起說的基本法則:
┌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衆苦集起(流轉)
緣起─┤
└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衆苦息滅(解脫)
緣起,依緣有而有的,是生死苦的集起samudaya;依緣無而無的,是生死苦的息滅nirodha。苦聚的止息,實現了涅槃nirva^n!a寂靜。生死與涅槃,都是依緣起而如此的,佛弟子也就依緣起生滅的如實知yatha^bhu^ta-n~a^na而得解脫。如實知緣起而能得解脫的,是正見爲先的聖道的實踐。聖道與緣起的如實知,綜合的說,就是四谛catva^ry-a^rya-satya^ni──苦duh!kha,集samudaya,滅nirodha,道ma^rga,在「佛法」的開展中,四谛說日漸重要起來。四谛的苦與集,是世間因果;滅與道,是出世間因果。這樣的分類敘述,對一般的開示敎導,也許要容易領解些吧!但世出世間的一貫性,卻容易被漠視了!從現實身心去觀察,知道一切起滅都是依于因緣的。依經說,釋尊是現觀abhisamaya緣起而成佛的。釋尊依緣起說法,弟子們也就依緣起(及四谛)而得解脫。所以在「佛法」中,緣起是最普遍的法則,如『阿毗達磨法蘊足論』卷一一,引經(大正二六‧五二五上)說:
「雲何緣起?謂依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謂無明緣行,……如是便集純大苦蘊。苾刍當知!生緣老死,若佛出世,若不出世,如是緣起,法住、法界。……乃至無明緣行,應知亦爾」。
「此中所有法性、法定、法理、法趣,是真、是實、是谛、是如,非妄、非虛、非倒、非異,是名緣起」。
緣起,是佛出世也如此,不出世也如此,佛不過發見、現證了緣起,方便的敎導弟子而已。緣起是「法」的又一內容,所以經中多方面表示緣起的意義。如法住dharma-sthitata^,是說緣起是確立而不可改易的;法界dharma-dha^tu,緣起是一切的因性;法性dharmata^,緣起是自然(客觀性)如此的;法定dharma-niya^mata^,緣起是決定(各安自位)而不亂的;谛satya,緣起是如實不顛倒的;如tathata^,緣起是如此如此而不變異的。這一切,都表示了緣起的如實性──「法」。
說到緣起,無明緣行……生緣老死、憂悲苦惱,是有代表性的十二支說。釋尊說緣起,不一定是十二支的;愛,取,有,生,老死、憂悲苦惱──五支說,應該是最簡要的。爲了「愛」也依因緣而有,所以開展出九支說,十支說,十二支說等。五支說中,老死、憂悲苦惱是苦,愛是苦的原因,苦的集起。上面說到,釋尊感到佛法太深,不想說法,問題在「衆生樂著叁界窟宅」。在『相應部』中,作「樂阿賴耶,欣阿賴耶,喜阿賴耶」(說一切有部加「愛阿賴耶」)。阿賴耶a^laya,譯義爲窟、宅、依處、藏;在『阿含經』裏,也是愛著的一類。聯想到四谛中集谛的內容,是:「(愛),後有愛,貪喜俱行,彼彼喜樂」。愛、樂、欣、槱、貪、阿賴耶,以不同名字(約義多少不同)而表示同一內容,這就是生死不已的症結所在。淺顯的說,沒有得到的要得到他,得到了又怕失去;沒有得到的生怨恨心,瞋恨是愛的反面,沒有愛那會有瞋恨呢!愛著的意義是深廣的,如染著了就受到系縛,隨內身、外境的變動而苦惱不已。世間的喜樂,不永久,不穩定,終歸于消失。徹底的說,世間的或苦或樂,一切是無可奈何的苦樂不已,終究是苦。衆生爲什麼愛著?由于愚昧無知──無明。無明是蒙昧的意欲,與愛不相離,是生死衆生的通病。無明與愛是煩惱根本,因煩惱而起(善惡)業,因業而感苦果──身心自體又愛染不已,苦惱不了。在緣起的正見中,知一切依緣起,也就能知一切法的無常性anityata^。無常的,所以是不可保信,不安穩的,也就是苦。如『雜阿含經』說:「我以一切行無常故,一切諸受變易法故,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是無常、苦、變易法,所以一切「非我非我所」(即無我、我所nir-a^tman-mamaka^ra)。我a^tman,是主宰的意思;主是自在的,能控製處理一切的。然世間一切是無常變易法,不可能有絕對自主,一切依自己意欲而轉移的可能。衆生只是身心和合的個體活動,一切依于因緣,而衆生卻都感到與他對立的自我存在,這才表現出向外擴展(我所的無限擴展),向內自我固執的特性。生死不已的根源在此,人間──家庭、社會、國家間的無限糾紛,也根源在此。如通達緣起故無常、苦、無我我所的,也就能契入「空相應緣起」。如經說:「我我所有空」。詳盡的說:「空于貪,空于恚、癡,空常住、不變易,空非我非我所」。知無常、無我,能離一切煩惱(主要的是:我我所見,我我所愛,我我所慢)而得涅槃,所以『雜阿含經』卷一0(大正二‧七一上)說:
「無常想者,能建立無我想。聖弟子住無我想,心離我慢,順得涅槃」。
「佛法」是緣起說,依緣起而生死流轉,依緣起而涅槃還滅;佛弟子如實知緣起(無常、無我、空)而能得解脫的,是道谛,聖道是否也依因緣而有呢?『中阿含』的『七車經』說:依戒淨得心[定]淨,依心淨得見淨,這樣相依而直到解脫,聖道顯然也是依因緣而起的。如『中阿含經』(四二)『何義經』(大正一‧四八五上──下)說:「阿難!因持戒便得不悔,因不悔便得歡悅, 因歡悅便得喜,因喜便得止,因止便得樂,因樂便得定。阿難!多聞聖弟子因定便得見…
《雜阿含經選集 二十叁、正見》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