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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延壽與雪窦山

  永明延壽與雪窦山

  一、引子

  浙江在曆史上曾經出現過叁位被稱爲彌勒化身的人物,一位是義烏的善慧大士,一位是明州的布袋和尚,一位是杭州的永明延壽[1]。後兩位都與四明有甚深因緣,本文要講的就是延壽與四明雪窦山的因緣。

  延壽俗姓王,字沖玄,號抱一子,錢塘人[2],生于唐哀帝天

  元年(904),寂于宋太祖開寶八年(975)[3],壽七十二[4]。晚年住持杭州慧日永明院(今淨慈寺),享譽當時,被世人稱爲永明延壽禅師;又因賜號智覺,故又稱爲智覺延壽禅師。他是禅宗法眼宗第叁世,後世又被尊爲中國淨土宗第六祖,一生著作等身,尤以《宗鏡錄》、《萬善同歸集》最爲著名,在中國佛教史上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

  據諸傳記載,延壽少年時代即已信佛,二十歲開始吃素念經,能“誦徹《法華經》聲不綴響”(宋僧傳)。叁十四歲時(天福二年,937)依雪峰義存的高足翠岩令參(生卒不詳)出家受具于杭州龍冊寺[5]。不久,往天臺山專修法華忏七年。通過修行法華忏,確立了淨土信仰(法華忏的本願就是往生阿彌陀佛極樂世界),證入了諸深法門[6]。傳說他曾九十日入定,乃至有鳥兒在他衣中做巢。修行有成後,去白沙參谒著名的法眼宗二世天臺德韶禅師(891-972),抉擇所見。德韶對他深爲器重,秘密地授與玄旨(禅宗深奧的宗旨)。這段修行經曆不僅是他自己人生中的大事,在佛教史上也是值得關注的事件。因爲他作爲一個禅宗祖師日後被尊爲淨土宗第六祖,成爲禅淨雙修的象征性人物,實肇端于此。

  二、雪窦修行

  延壽嗣法德韶,成爲法眼叁世後不久,大約在後周廣順元年(951),離開天臺,到了四明雪窦山[7]。

  據《雪窦寺古志》記載,雪窦寺創建于唐鹹通年間(860-874),初名瀑布觀音院。景福元年(892)常通禅師來住持,辟爲十方禅刹。刺史黃晟施田叁千畝,成立寶豐莊以資給寺用。延壽來住持後,于廣順叁年(953)對寺院進行了翻建。宋鹹平二年(999)賜寺額曰“雪窦資聖禅寺”。[8]

  關于延壽在雪窦山時期的情形,《宋高僧傳》說:

  遷遁于雪窦山,除誨人外,瀑布前坐諷禅默。衣無缯纩,布襦卒歲,食無重味,野蔬斷中[9]。

  說延壽說法之外,常在寺前的千丈崖瀑布前坐禅誦經,衣食非常簡樸。《景德傳燈錄》說:

  初住明州雪窦山,學侶臻湊。師上堂曰:雪窦遮裏汛瀑千尋,不停纖粟,奇岩萬仞,無立足處,汝等諸人向什麼處進步?時有僧問:雪窦一徑如何履踐?師曰:步步寒華結,言言徹底冰[10]。

  說延壽住雪窦山後,名聲遠播,四方學侶聚集,因而時常上堂說法,並記載了一則上堂開示和一則問答公案。

  《新修往生傳》的說法則有不同:

  住持雪窦山院,朝暮演法,夜則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日課一百八事,未嘗廢綴[11]。

  說延壽除“朝暮演法”(早晚上堂說法)之外,還于夜間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並日課一百零八件佛事,未嘗間斷[12]。

  這裏須注意的是,關于延壽到雪窦山,《宋高僧傳》用了“遷遁”一詞,表示延壽入雪窦山具有隱遁的性質。現存的延壽著作中,有一卷《山居詩》[13],收錄了七言律詩六十九首,幾乎都是這一時期的作品。其中有數首確實強烈表現出了欲終生幽棲隱遁的心情。如第一首中說:

  ……因茲永斷攀緣意,誓與青松作老期。

  第叁十六首中說:

  ……從茲不更移瓶錫,身外無余意了然。

  第五十七首中說:

  一生占斷白雲鄉,適意孤高志自強……

  第五十九首中說:

  世途從此免相關,萬慮潛消野思閑……宴坐石岩樵徑絕,姓名應不到人間。

  第六十首中說:

  獨行獨坐任天然,幽隱難逢世網牽……虛幻已知休更續,蹄輪應不到山前。

  《宋高僧傳》說延壽“雅好詩道”,說明作者讀過這些詩篇,知道延壽居雪窦山確有隱遁之意。說延壽“除誨人外,瀑布前坐諷禅默”,也可從《山居詩》中找到依據。如第二十九首中雲:

  幽棲豈可事徒然,晝諷蓮經夜坐禅,吟裏有聲皆實相,定中無境不虛玄……

  描寫的是他白天誦《妙法蓮華經》,夜間坐禅的情形。所以可知,他在雪窦山時期的修行還是以法華忏中的誦經和禅觀二法爲主[14]。

  但是,《新修往生傳》卻說延壽夜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日課百八事,顯然是在強調延壽在雪窦山的修行以此爲中心,與高僧傳、《山居詩》所說迥異其趣。

  延壽日課百八事之說,由來于《自行錄》,其記載者行明是延壽在雪窦山時剃度的弟子,跟隨延壽二十余年,直至延壽入寂,所以此書的可信度還是很高的。但他在書中並未說明百八事起始于何時。所以,不知《新修往生傳》所說的根據是什麼。

  關于雪窦山時期的情況,最爲豐富的資料要算《山居詩》,而查《山居詩》,其中提到禅、坐、靜、定、宴寂、宴坐、坐禅、長坐、安禅的地方有二十多處,提到誦經、行道、讀經書的地方分別只有兩處,而其它方面的修行則全未提及。由此可見,延壽在雪窦山時期的修行,確如高僧傳所說,應當是以禅寂爲中心的。所以,筆者認爲《新修往生傳》所說“夜念阿彌陀佛,行道發願”應當不是這一時期的修行。

  從《自行錄》的序言部分所談到的日課百八事的動機和目的,還有其背景等情況來看,日課百八事應當是入主永明寺以後的事情,而且它的主要目的在于垂範、教化而不是單純的自修。

  叁、百八佛事

  《自行錄》的全篇可分爲序文和記錄百八事的正文兩部分。

  序文開篇明義,強調纂集《自行錄》的目的不是爲了誇耀延壽的德行,而是爲了教化衆生。因爲佛經裏有先自行後化他的教誨。所以,首先表明昭示此自行的目的是爲了化他。序文接下來說,延壽平時經常對弟子們說,《弘明集》中有“檢核叁業門”[15],目的是爲了檢核自己從早到晚、從夜至晨身口意叁業所行。

  檢核意業是:自己有多少欲摧伏煩惱之心、欲降伏魔怨之心、念叁寶四谛之心、悟苦空無常之心、報父母恩慈之心、願代衆生受苦之心、念發菩薩道業之心、欲布施持戒忍辱精進之心、欲禅寂開發智慧之心、欲慈濟五道之心、欲行所難行

  辦所難辦之心、欲忍苦建立佛法

  成佛教化衆生之心?等等。

  檢核口業是:已經演說了幾句深義、讀誦了多少經典、幾次歎佛功德

  贊菩薩行、幾次贊歎隨喜回向發願?等等。

  檢核身業是:已經幾次屈身禮佛

  禮法

  禮僧、執勞掃塔塗地、燒香散華、掃除塵垢、正列供具、懸幡表刹、合掌供養、繞佛恭敬十百千匝?等等。

  延壽認爲,只有這樣嚴格地自己檢核自己,要求自己,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而惕厲精進。只有自己先做到了,才能教化和指導衆生。所以,菩薩爲度衆生,都是自己先修行,然後再化他。

  序文介紹了延壽平時的教誨之後說,因爲和尚經常有這樣的教示,所以每次當他講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都請問他自己的所行,有時他也無問自說,我就借機記錄下兩、叁條。通過和尚這些每日總行的佛事,可以使欲學佛、行菩薩道的人知道“只有自行可觀,才能攝化衆生”的道理。因爲有這樣的利益,所以才把它公之于世。

  通過序文如上所說,我們可以知道,延壽自己平時的這些修行雖稱自行,但目的是爲了先有自行,然後化導衆生;把它開示給弟子們,是爲了使他們能夠知道菩薩道自行化他的真髓,增益他們的修行;如今作者把它公之于世,目的是爲了讓更多的人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延壽的這些自行的開示與最終的公之于世,主要是爲了利他。

  一般來說,修行人(包括在家和出家)是不會輕易把自己的修行公開的。而且,越是難得之行,越不會公開。因爲,既曰修行,就要隱己之善,發己之惡。發惡則惡損,隱善則善長。否則,己善既彰,則名聞利養至;名聞利養既至,則無暇修行。所以,唯有修行成就,方堪出世爲人。若不韬光養晦,只招自滿自損。如今延壽既然已經作爲禅宗祖師出世爲人,那麼,向弟子們公開自行,他的目的就應該只有一個,那就是“利他”。所以,序文所說,可以說是真實可信的。

  據《景德傳燈錄》等禅宗史料,延壽住持永明以後,寺僧的人數增至二千,延壽自己于永明寺十五年中所剃度的弟子也有一千七百人。但在這些人中,嗣其法者僅有二人[16],而且也並非能給後世留下機緣語錄的優秀禅師。這說明,無論是千七百弟子還是二千僧衆,具有能夠成爲禅師的素質的人確實少之又少,因此必須爲他們尋求另外的修行道路。然而,如此衆多的寺僧和弟子,性格不同,喜好各異,根機有別,爲了教育和指導他們,勢必要考慮各種各樣的學修方法。

  爲此,延壽在永明院創立了以“蒙堂”、“叁宗室”和“宗鏡堂”爲階梯的全新的教育體系。在蒙堂,讓新出家的沙彌接受戒定慧叁學的啓蒙教育;在叁宗室,召請慈恩、賢首、天臺叁宗的義學沙門爲僧人們講授叁宗的經論和教法;在宗鏡堂,對佛法的義理和叁宗的教法進行深入研討。[17]

  同時,除了教理的學習研討之外,在修行上,延壽還必須對寺僧和弟子們以種種不同方法來進行以身作則的指導和示範。到頭來,被記載下來的修行條目便達到了一百零八項之多。這應該就是百八事的由來。當然這中間也有相當一部分確實是他自己終身受持和修行的,比如法華忏以及可以包含在法華忏以內的一些修行項目。所以,這個一百零八,應該是一個象征性的數字

  修行的目的既然是爲了斷煩惱開智慧,那麼,煩惱有一百零八,對治的修行也就應該有一百零八。

  所以,從這個時節因緣的背景來看,延壽日課百八事應該是住持永明寺以後的事情。

  四、神歸雪窦

  北宋建隆元年(960),也就是延壽隱遁雪窦山的第十個年頭,宋太祖趙匡胤即皇帝位,廢除了後周世宗顯德二年(955)以來一直持續的排佛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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