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可能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要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相適應,不要簡單排斥宗教道德的合理成分,特別是對宗教價值倫理觀中的和平平等、棄惡從善等等,我們都要尊重。
第叁是文化功能。在許多以宗教爲文化傳統的國家中,抽去宗教就等於沒有文化。中國文化也是如此,如佛教叁大石窟和道教永樂宮壁畫,如中國語言中的“世界”、“實際”、“體會”、“覺悟”、“平等”、“解脫”、“想人非非”、“不可思議”、“燃眉之急”、“回頭是岸”等等,都産生於佛教。宗教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而中國傳統文化又是中國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一部分,先進文化指導我們以德治國,以德治國是爲了重建我們的道德體系。“宗教是文化”的理念,將淡化無謂的意識形態之爭,使人們更全面地理解宗教的豐富內涵,爲信仰者、研究者、管理者提供互相合作的舞臺。
除上述功能外,宗教還兼具服務、公益等多種功能。
他認爲,中國自春秋戰國以來,人文主義精神占主導,國家長期實行君主專製,使我國政教關系有別於他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種政治文化傳統使一切不是政治形態,而是社會文化形態,佛、道二教在中國曆朝曆代一直是社會穩定的因素和力量。在中國宗教的發展史上,道教是土生土長的,佛教是請進來的,伊斯蘭教是傳進來的,基督教是打進來的。就外來宗教與中國文化融合程度而言,佛教最爲成功。
作者論證的目的,是依據“叁個代表”思想,強調“馬克思主義宗教觀必須率先與時俱進”,爲了“以新型的執政意識重新審視宗教功能,以理性的管理方法去解決迫在眉睫的政教難題,以現代的思想理念去研究科學合理的政教關系”,從而“引導宗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也就是說,作者論證的觀點是從執政者、管理者的角度提出來的。盡管有關論述並不一定全面和完善,也不是針對某一種宗教的,但是,佛教在未來的發展過程中,應該重視和發揮有關的社會功能,那是毫無疑問的。
爲此,我認爲中國佛教在未來發展中,必須固守叁個根本。
一、終極翔,信仰之本。
終極關懷是任何宗教的最基本特質,是宗教發揮持久魅力的根本所在,是宗教信仰的精神內核。著名學者王雷泉先生認爲,宗教不解決任何人生、社會的實用問題,宗教是解決人生終極問題的。人兼具動物性、社會性和超越性,可以下墮爲畜生,也可以提升馬聖賢,而人之所以爲人,在於人有永不滿足的精神追求,不斷地超越自己的自然、社會層面,使相對、有限、有缺陷的存在趨向絕對、永恒、完美。對社會來講,宗教提供了一種宣泄和解毒機製,從而維護著社會安定和精神生態平衡;所以,宗教不僅是個人的精神家園,也是整個社會的精神公園。宗教的超越性給人生和社會提供了終極的價值標准,無用之用才是大用。(馮林主編《21世紀中國大預測·下》頁749,改革出版社,1996年12月版)所言極是!
生命何去何從,生存的理想形態和生命的最終價值是什麽,時時萦繞著人們的心靈。這實際上是關於人生觀和價值觀的大問題。不論是唯物主義哲學,還是唯心主義哲學,都在探討的問題。被劃爲唯心主義的宗教“神學”,也都利用各自的方式試圖解答人們有關的困惑,當然,也都依據各自的理論體系賦予了“神聖性”色彩。所以,提及宗教的終極關懷,現代一般人往往視之爲“神秘”或“迷信”。不錯,從曆史的維度看,“神”與“聖”等是宗教或神學的語言,古代社會那種對生命神聖性的體驗曾經采取過宗教體驗的形式,關於人生、生命的價值等問題的解答和理論建構,也確實表現出更多的神秘化或者迷信的特點。由於理性、科學時代的沖擊,宗教的神秘性逐漸淡化。在西方,人們曾經在人本主義思潮和現代化進程中,提出“上帝死了”的口號,似乎現實功利主義就可以滿足人類的一切需求。事實卻相反。即使在東方社會裹,由於極端的“理性主義”追求,在科學技術和物質生活日益發達的背景下,卻不斷地出現信仰危機與人生迷茫,在感官刺激不斷滿足的時候,帶來了嚴重的精神空虛。也就是說,人類沒有了信仰的支撐,反而日益失去了尊嚴和幸福。
正如弗羅姆在《爲自己的人》(頁184,叁聯書店,1988年版)中所說的一樣,“過去反對信仰,是爲了解脫精神枷鎖,是反對非理性的東西;它表現了人對理性的信仰,表達了人根據自由、平等、博愛原則建立一種新的社會秩序的能力。今日缺乏信仰則表現了人的極度混亂和絕望。”缺乏對生命和自身人生價值的深刻認識與體驗,沒有最高的理想追求和精神信仰,從“什麽都不信”到“什麽都信”,從絕對的自我(自私自利)到自我的最終消失(喪失人格),“下墮爲畜生”,乃至精神迷亂。——這已經是當代社會的通病了。
未來社會,特別是在現代化發達的都市裹,人類的生活方式將越來越信息化、自動化,生産力的極大提高將給人充裕的閑暇和空間。但是,其結果是人類越來越生活在“虛擬”的人造世界裹,隨著空間距離的“貼近”,活生生的心靈將被“機械化”,精神空間卻要“壅塞”。這樣,人將在人造的世界裹被奴役或異化的可能性,比以往任何時代都要大。因此,人類需要重新構築精神家園,來確立生命的價值和生存的意義。所謂精神家園,是精神和心靈始終離不開的依托,是超越物質層面上的堅定不移的精神追求的目標和人生努力的方向,失去了它就使人生漂泊無住、迷失沈淪。在宗教,它就是終極目標、終極關懷。終極目標是社會群體倫理生活的根,它賦予生活方式、理想追求的價值意義,使社會道德行爲成爲個人自發的、主動的、神聖的、持久的、美好的、無限的,而且讓道德行爲者超越世俗、超脫人生。
佛教從對現實社會人生的現狀考察開始,探究並引導人們去直接體驗、徹悟人生萬象的實質,然後樹立涅槃寂靜與大乘般若的終極理想,來印證生命的最高價值。爲衆生構築美好的精神家園,賦予最高的價值理念,是佛教信仰的根本。
二、人格高尚,修行之本。
信仰是對人類精神追求的整合與陶冶,其根本目的是塑造出高尚的人格。人格就是人與其它動物相區別的內在規定性,是個人做人的尊嚴、價值和品質的總和,也是一個人在社會中形象和作用的統一,體現出一定的行爲傾向和生活態度。人格是一種複雜的社會文化現象,是人的各種心理的、外部的諸多文化要素相互作用的結果,它既是社會文化氛圍所造就的,也可以影響甚至改變社會文化趨向。在一定的社會群體中,任何人都有不同於其它人的特有的人格形象,有正常與異常、高尚與低劣之分。人們一般根據一個人的社會道德行爲的意義,來劃分人格的高下,而社會發展要求是改變低劣的,塑造高尚的,贊歎那些對社會具有積極意義的高尚人格。
人格不是抽象的、空洞的、孤立的,它最終以社會普遍的道德標准來評判。在中國傳統的文化理念中,成賢作聖要立得、立功、立言,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爲國爲民,大公無私,乃至奉獻一切。用現代的標准看,理想的人格,必須代表先進文化的發展方向,促進社會文明的健康發展,造福於全人類,崇高而神聖。一切優秀的文化和美好的理想,最終都要靠衆多具有理想人格的人去實現。所以,人格體現著一定的信仰理念,是信仰活動的關鍵。
佛教修行,就是塑造人格的過程。比如,《華嚴經》中提出了塑造崇高人格的基本條件,要經曆嚴格的精神修煉和社會實踐:堅定的信念(十信),堅毅的心志(十住),切實的實踐(十行),恢弘的胸襟(十回向),高尚的境界(十地)。佛教推崇大乘菩提精神,反對只是追求個人解脫的阿羅漢思想,而號召人們做菩薩,直至成佛。佛的本義就是富有智能的最高尚的人格形象,是衆生學習的精神楷模。佛教修行的最高層次,應該是個人人格被社會普遍地承認。
叁、輔助弱勢,化俗之本。
社會現實的苦難,以及人類乃至所有衆生界存在的不平等、不合理、不圓滿現象,正是佛教創立的基本出發點。對社會現實消極面的體察與批判,並積極尋求解決的辦法和途徑,是佛教的本色和職責,也正是佛教生命力之所在。
佛陀反對當時印度社會不合理的種姓製度,深切同情被欺壓而處於弱勢的群體,閃耀著人性真善美的光輝。在有關佛陀的《本生經》裹,諸如舍身飼虎等等故事,不僅反映出衆生平等的思想,而且顯示出扶貧救弱的價值取向。大乘佛教精神,更是進一步的升華。
目前世界,存在著嚴重的兩極分化,已經是社會動亂、戰爭的根源。弱勢群體分布在各個社會階層,雖然有相對性差異,但是其結果都是一樣的,造成相關人群心理的、精神的、權益的、生存狀態的不平衡,導致社會體系的喪失,和平安甯的破壞。強勢群體與弱勢群體的矛盾,隨著市場經濟發展,加之相關社會保障體製尚未建立和完善,可能會不斷加劇。尤其是在開放的國際大都市裹,必須高度重視。那麼,作爲以救度衆生爲己任的佛教(也包括其它宗教),應該從理論到實踐,都要關注和輔助弱勢群體。導世化俗,最重要的是“雪中送炭”,不論是精神上的鼓勵,還是物質上的幫助。這是佛教界信仰活動中應該、也能夠堅持不懈的方向。
當然,談到弱勢群體,人們往往把它限定在物質生活上貧困的人群,而忽視了精神生活層面的弱勢群體。前者是硬性的、明顯的,後者卻是軟性的、隱性的。但是,貧困的人,不一定精神弱勢,甚至充滿了朝氣,也不一定必然需要救助;相反,生活富裕的人群,卻存在著嚴重的精神疾病,處於需要關懷和精神救助的弱勢地位。根據調查,在發達的大都市裹,富裕的、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中,由於社會、工作的壓力,普遍存在著精神抑郁症,所引發的比如自殺等社會問題不斷增加。即使相對落後的地區,也一樣存在類似的問題。所以,有人預言,21世紀是流行精神疾病的世紀。在佛教發展中,在盡力而爲地幫助社會救助貧困者同時,更應該關注精神上的弱勢群體。這正是佛教發揮特長的時代機遇。
(信息來源:《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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