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宗門的明心見性
禅林
前言
六道衆生無始劫以來,只因迷失本來面目,認賊作父、認假作真、妄起貪嗔、造業受報、如蠶作繭、白纏自縛,終無解脫。智者雖知生死事大,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爬山涉海,入山尋道。苦而無門或方法欠妥。如古印度的六師外道,他們在探討人生和宇宙萬有的緣起,或稱“梵”、 “神我”,或稱“斷滅”。常或無常,中國的神仙術、隱士、求得長生不老者,各執言辭,極盡玄機。
釋迦文佛以一大事因緣,于靈山法會上對衆弟子們曰: “我有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已付摩诃迦葉。會上只有摩诃迦葉領悟了釋迦摩尼佛手中所拿的優昙畢波蘿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見白本性,回複真常。我等衆生,本具如來智慧德相,靈明空寂,與佛無二。只因我等衆生無常不覺,顛倒妄執,造業受報,未識本性,生死輪回,業感現前,山河大地,複由別業招宋十二類生,因而複死,循環不已,故而輪回不息。
天竺達摩觀中土有大乘相,傳播法種,由于機緣不熟,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一日,慧可拜見達摩祖師說: “我心不安,請予安心。”達摩祖師說: “將心來, 與汝安。”慧可突然而悟, “覓心了不可得”。
以後宗門之下,無不圍繞這—中心明心見性。來激發使人們以覺破迷情,消除無明,離妄返真,就路歸家。特別是禅宗後來的超佛越祖,其目的,就在于契衆生生死的根源,就是要讓衆生明了本性,徹見心明。
達摩東傳,六祖之後,一花五葉,法嗣遍及天下,歸宗立派,光闡大教,形成中國佛教文化的特色,故稱宗門也,上世紀又傳布到歐美。
明心見性
明心見性即窮究自己的本心,除卻外形和作用,從而徹見、領悟、會意生命的源泉。即性(本性或體性)之妙體與真理,以覺醒迷悟,而了生脫死,證得般若實相、或無上叁藐叁菩提或大般涅槃。
何者爲心呢
即對境生起的念頭和思想,佛經稱六根對治的六塵(眼、耳、鼻、舌、身、意對色、聲、香、味、觸、法)集起來稱心,簡單地說沒有心就沒有思想或念頭。由于有色等境在,才從各別的境緣上須受它的形象。産牛認識分別差異,安立名字,發生嗔愛、取舍、造作,才生出種種心念。這心足和環境集合起來而生出的。即識和境的作用稱爲心。如《成唯識論》雲:“心王有八,心所有五十一。”這就把心作用說得非常詳細了。何者爲性呢
性是生起心的根本,足心的本源。唯識學家認爲,它是生起心的能量。如果沒有它,對境生不起心米,所以能對境牛心,全是它的作用,故稱爲有,如占人比爲色裏膠青,水中鹽味。雖不可U睹,但事實上實存在起作用。在佛經上的很多異名,如一真法界、真如、如來藏、佛性、真心等,只因衆生迷而不覺,不知有此妙體。衆生無始以來,生死折騰,變爲妄心。所以佛經中稱性是體,心是用;性是理,心是用。明心見性是人類生命的根源,何由緣境而生心,境又因何而生起。以致衆生生死纏綿不斷。
息心虛妄不可得
經雲: “若人欲了知,叁世—切佛,應觀法界性,—切唯心造。”一切衆生都具有如來藏的心性,是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來不去。無相靈敏之本體,非迷悟,絕凡聖,只因衆生不覺,不知妙體本明,只因一念之差幻化妄想所致,迷失圓明,將本有無相之真如轉爲阿賴耶識,如人吃酒而醉。圓明的真空變爲頑空,凝結成四大,托彼爲我身,身心之妄起,一念無明,追逐外境,造業受報,輪回不息,經雲: “心生則種種法生,法生則種種心生。”這種虛幻不實,六塵落謝,本不可得。經雲: “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生”。所以,後來宗門的發展,特別是惠能六祖之後,更進一步完善了他的體系。因此,心不白心,因物故心,物不自物,因心故物。心物互爲因果,虛幻不實。
心物既是虛幻而不可得, —旦夢醒了得身心世界本空,這就是明心。于本空處,非如木石,而是了了分明,寂然不動,一念不生,亘古長存之真如自體。見性者,見性非眼觀,即心地法性的顯現,例如六祖慧能見二僧爭執不休,一者幡動,一者風動,慧能心平氣和地說: “非幡動,非風動,仁者心動矣。”二僧言下所悟,覓心不可得,徹見這不落斷滅(前念斷,後念起)了了知本性。
性妙體用,從心得源
體是形象,非用不顯,性無狀貌,非心不明,起用正以顯體,明心方可見性。這是古大德修證之路,是說見性方可從心著手。若離心不可得也。爲何性體無性像,不可見,而心是用,用無相不顯,從有相之心用,既可得見無相之體性。如我們的衣、食、住、行、工作、學習皆是心的作用。若要見性,須從作用離見,離,無作用無性可觸。猶如世間之理與事,事無理不成,理無事不顯:理立正所以成事,事成正所以顯理,理即事,事即理,事理不分。故見事須從事上見,離事無事可見矣。
如一行者問一尊者曰: “如何是佛
”行者問: “尊者見性否。”尊者曰: “性在作用。”行者曰: “如何是作用,我今不見。”尊者曰: “迢迢作用,行者不見。”行者曰: “于我有否。“尊者曰:“行者若作用,無有不是,行者若不作用,體亦難見。”行者曰:“若有用時,幾處現出
”尊者曰: “若出現時,當有八處。何者爲八:在胎曰身,處世曰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舌談論,在手執捏,在意運奔。遍該法界,收來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無識者喚作瑣事。”行者當下開悟見性。
世尊說法有地點、人物、說法因緣等,蓋欲顯大衆無形般若之機,六波羅蜜有相之形也。因無體不成用,眼前的一切相用,在在皆在反顯般若無相之體。性固不無,但不可以耳聞,不可以目睹、不可以知之,但可以慧照,可以妙觀、可以領悟、可以神會。故如是會悟,會悟如是。
明心本無,見性本無
心性有如事用與理體。事用雖有形相。可以眼見,但似有實無,以緣起性空故。理體雖無相可見,但似無實有,以性空緣起故。二者相輔相成,離體無相。故曰: “非空非有,亦空亦有,即空即有。” 《楞嚴經》曰: “性色真空,性空真色。”性體真空,無有形相,無相之真空方是性體。一切有色之相,俱是妄相。妄相無體,猶如水中月,鏡中花。故《心經》雲: “世間一切皆無,既無世法之眼、耳、鼻、舌、聲、意、與色、聲、香、味、觸、法,亦無聲聞、緣覺、苦集滅道、十二因緣、更無菩薩之智與得,于一切不可得,乃至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揭示吾人于明心本無處而徹見本有之性體也。宗門泯絕無寄。如龐居士問馬祖: “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麼人
”祖曰: “待汝一口汲盡西江水,再向汝道。”這心念泯絕,空有消殒,真空妙體,自然顯現。
即心即性,心性不二
古德雲: “心性雖似有體用理事之分,但考其實際,則非一非異。從事相而說,妙用隨緣,應顯萬類,似有形象,而妙體不動,絕諸對待,離一切相,故非一。但用從體發,用不離體,體能發用,體不離用,例如明鏡無不現影,無影不爲明鏡;現影皆從明鏡,無鏡不能現影,心性亦複如是,性是真空妙體,心是有形相用。故有性體心有相用,無相無從顯體,是則相而性,性而相,相外無性,性外無相。非如頑空,冥頑不靈,死寂無知,落于斷滅也。
心性體相,看來有異。其實如一,如水之與波,水以濕爲體,波以動爲相。水性波相,看來非一,但波即是水,水即波,濕性非異。故真見性者,非但心地法眼可以見道, 肉眼亦能見真性, 以性即相,相即性也。
一物不立,歸無所得
若有一物可得,便有一物而立,立者礙也。心性本自空靈無住,方成妙用。有所住便成窠臼,心性本來無有一物。世尊說有、說空,說真、說妄,便成相對立說,均系戲論。所謂言論者,均無實義。如徹悟心源,明見真性,迷妄既無,悟從何立
不立亦不得,了無一法可著。古德雲: “人我空非真空,須人法空,更複空空,真到家穩坐。亦即古人所謂,無所成、無所得、無所修、無所證”。
一法不立,徹悟心性,無佛無衆生,無修無證,任運隨緣,皆成佛事,所謂嬉笑怒罵,揚眉瞬目,無非妙谛,穿衣吃飯,運水搬柴,無非神通妙用。其間無所取舍,無所依重,歸無所得也。例如:有人問臨濟禅師, “何爲佛”
臨濟禅師說: “幹屎撅”、 “麻叁斤”。這些都是不相幹,說明真性無所住,一物不立,歸無所得,亦無所不得。 《心經》雲: “……無智亦無得無所得故。”
結束語
如果說,釋迦如來以一大事因緣出現于世,千余年中國禅在佛教史發展中可謂輝煌的一章;他紮根並影響中國傳統文化的文藝、美術、音樂、詩詞等。世尊所說八萬四千法門,身教、言教,謂文也,皆爲教矣。諸法實相,涅槃妙理;實不可說,旨在自悟、自證矣。若有言說,謬矣虛妄矣。 《大涅椠經》雲: “若人聞說大涅架一字一句,不作字相,不作句相,不作聞相,不作佛相,不作說相,如是義者,名無相相。”應義觀之,如來說法四十九年,實未說一法。達摩西來,龍天推出,不拘形式,演無相妙谛。如梁武帝問達摩: “造廟、度僧、有何功德。”達摩對曰: “無功德。”再曰:“面朕者誰。”對曰: “不識。”如此的第一義谛: “廓燃無聖。”六祖慧能,橫空出世,以本不生滅,本不動搖。本自具足;能生萬法,後一花五葉,遍布華夏大地,法嗣滿堂,時代相傳,直指人心;如見天日,無祖師禅如來禅之差別。若有人問: “叁乘十二分教則不疑,如何是宗門之事
”師雲:“不是衲僧分上事。”如何是衲僧分上事呢
曰: “貪觀白浪,失卻手桡。”如此叁世諸佛不可說,曆代祖師未曾傳。吾輩之徒是糾葛矣,翰墨文字皆是廢話。
(作者系中國佛學院畢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