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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子時空觀表現出的人生智慧(王早娟)

  寒山子時空觀表現出的人生智慧

  王早娟

  寒山詩作爲中國儒、釋、道叁種文化的載體,二十世紀以來受到中外諸多學者的關注。其詩歌或悲天憫人,或餐霞慕道,或體證涅槃,無不顯示出生動活潑的中華民族文化韻味。由于中國儒、釋、道叁種文化體系在曆史發展過程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叁種文化體系本身具有相互交錯、融合、吸收的特點。近人魏子雲指出其詩:“似儒非儒,非儒亦儒:似道非道,非道亦道;似僧非僧,非僧亦僧;似俗非俗,非俗亦俗。”寒山共存詩叁百余首,其中明確表現出其時空觀的不下七十首,這些詩歌中無不反映出詩人對生命與宇宙的態度。“在所有現象中,最有代表性的是時間與空間。”¨”通過這些詩歌,我們可以了解到寒山子覽閱人生的智慧。

  一、紅塵無常莫貪戀

  佛教經典認爲人有生、老、病、死;物有生、住、異、滅;世界有成、住、壞、空。《金剛經》表述爲:“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華嚴經》說,“佛觀世法如光影”(卷2),“諸有如夢如陽焰,亦如浮雲水中月”

  (卷15)。《阿含經》也說:“積聚終銷散,崇高必墮落,合會要當離,有生無不死。”《萬善同歸集》更是形容:“無常迅速,念念遷移,石火風燈,逝波殘照,露華電影,不足爲喻。”

  《涅槃經》卷1對生之無常作了如下表述:

  “是身不堅,猶如蘆葦、伊蘭、水泡、芭蕉之樹。是身無常,念念不住,猶如電光、瀑水、幻炎,亦如畫水,隨畫隨合。是身易壞,猶如河岸臨峻大樹。是身不久,當爲狐狼、鸱枭、雕鹫、烏鵲、餓狗之所食啖。”

  這段話指出,生命的存在是脆弱的,如同水泡那樣容易破碎:生命的存在是短暫的,如同劃破天空的一道電光那樣轉瞬即逝:生命的存在是岌岌可危的,好象懸崖峭壁上的一棵樹木;生命的存在終將消散,化爲烏有。

  禅林吟詠亦指出:“身如水上沫,命似當風燭。當須慎四蛇,持心舍叁毒!”

  (《龐居士語錄》卷中)

  無論是佛教典籍還是禅門語錄都指出了人生無常本空的本質,寒山在這一思想上與之契合無間。作者在這類詩歌中揭示了人生的無常變遷,生命的虛幻不實,使生命之有情化爲空寂,流露出深切的對生命流逝難以把握的悲苦情結,並提出唯有認清生命本空之理,修證菩提,方得人生大自在。

  這類詩歌中作者較多涉及到的是韶華易逝,青春難再的主題。人生最寶貴、最美好的時間便是青春,然而自古年少無常,滿把的青春年華轉瞬卻成空落。

  “我見世間人,生而還複死。昨朝猶二八,壯氣胸襟士。如今七十過,力困形憔悴。恰似春日花,朝開夜落爾。”(《我見》(二六五))

  “君看葉裏花,能得幾時好。今日畏人攀,明朝待誰掃。可憐嬌豔情,年多轉成老。將世比于花,紅顔豈長保。”(《君看》(叁〇〇))

  “花上黃莺子,關關聲可憐。美人顔如玉,對此弄鳴弦。玩之能不足,眷戀在龆年。花飛鳥亦散,灑淚秋風前。”(《花上》(二九四))

  青春之易逝恰似花飛花落,花飛花落恰似青春之易逝。這些詩中無論是以青春喻花還是以花喻青春,二者均不免凋零。青春之存在,只是滾滾紅塵中的一場美麗的夢,夢醒時分,萬有已成空寂。

  青春作爲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呈現出無常之態,更不用說榮華功名等身外之物。作者筆觸所及又包括榮華易逝,功名易失的內容。榮華富貴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今日所占有的財富明日又複如何

  

  “燦燦盧家女,舊來名莫愁。貪乘摘花馬,樂傍采蓮舟。膝坐綠熊席,身披青鳳裘。哀傷百年內,不免歸山丘。”(《燦燦》(四十二))

  曆史上多少聖明賢哲英雄豪傑又能怎樣

  還不是隨著曆史車輪的碾軋而灰飛煙滅,難求其蹤

  “手筆太縱橫,身材極瑰玮。生爲有限身,死作無名鬼。自古如此多,君今爭奈何。”(《手筆》(十九))正所謂馮唐易老,時空的變遷顯示出人生的短暫。

  作者見證了青春的無常,榮華的無常,聖哲的無常後,他感歎人生如夢如幻般的短暫,如萍若煙般的離散。“墳”這一意象在其詩中多次出現。

  “我經行古墳,淚盡嗟存沒。冢破壓黃腸,棺穿露白骨。”(《我行》(一四叁))

  “少年何所愁,愁見鬓毛白。白更何所愁,愁見日逼迫。移向東岱居,配守北邙宅。何忍出此言,此言傷老客。”(《少年》(叁十叁))

  後一詩中的“東岱”、“北邙”均指墳茔。墳茔這一意象在其詩中昭示著人生的虛妄、幻滅。因而作者對人生的存在問題提出了質疑:

  “井底生紅塵,高峰起白浪。石女生石兒,龜毛寸寸長。若要學菩提,但看此模樣。”(《井底》佚詩(四))

  這首詩以井底紅塵、高峰白浪、石女生兒、龜毛寸長這些虛幻不實之物揭示出生存的不實本質。這便是寒山的第一種時空觀,他認爲人生在世恰如白駒之過隙,時光流轉恰如東逝之江水,轉眼之間童稚之嬰兒已成垂暮之人,一切的一切都處于無常變化之中。

  “有身與無身,是我複非我。如此審思量,遷延倚岩坐。足間青草生,頂上紅塵墮。已見俗中人,靈床施酒果。”(《有身》(一九一))

  寒山從流轉的時光中認識到萬物的無常進而認識到“有身與無身,是我複非我”,這是一種勇敢的對自身與自我的否定。寒山詩這些詩歌中所體現出的時空觀正是對佛教“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的具體诠釋。

  二、因果報真實不虛

  傳統佛教認爲宇宙在時間上是無始無極的,但在這個無限之中又經曆著興衰生死的交替與消長,世界上各種生類的生存同樣在這種浩淼悠遠的時空中往複不已。

  佛教中有“欲界”、“色界”、和“五色界”之分,欲界指深受各種欲望支配和煎熬的生物居住的地方。欲界又包括六道,分別是:“地獄”道、“鬼”道、“畜生”道、“阿修羅”道、“人”道、“天”道。色界即指斷絕了粗俗欲望的生命所居住的地方,但這些生命依然擁有形體和居所。五色界指欲望、居所、形體均喪失殆盡後的生命活動場所。

  佛教又認爲人的生命分爲前生、此生、來生叁世。人的生命如何在叁界六道中輪回及其生活狀況都是由業力所緣起的:

  這裏的“業”即指人的行爲活動。業的存在是導致因果報應及輪回叁界六道的根本原因。惟有識見萬物性空,破除執見,修善止惡,方得消除業力,得以成佛。佛教的因果報應思想集中體現在《叁世因果經》中:

  “爾時,阿難陀尊者,在靈山會上,一手二百五十人俱。

  阿難頂禮合掌,繞佛叁匝,胡跪合掌。請問本師釋迦牟尼佛:南閻浮提,一切衆生,末法時至,多生不善,不敬叁寶,不重父母,無有叁綱,五倫雜亂。貧窮下賤,六根不足。終日殺生害命,富貴貧窮,亦不平等。是何果報

  望世尊慈悲,願爲弟子一一解說!

  佛告阿難,與諸大弟子言,善哉!善哉!汝等谛聽,吾當爲汝等分明說之。一切世間,男女老少,貧賤富貴,受苦無窮,享福不盡,皆是前生因果之報。以何所作故

  先須孝敬父母,敬信叁寶,次要戒殺放生,念佛布施,能種後世福田。

  佛說因果偈雲:富貴皆由命,前世各修因,有人受持者,世世福祿深。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

  佛教的因果報應思想對中國文化影響深遠,在寒山的詩歌作品中體現佛教業力引起叁界輪回,因果報應思想的不在少數:

  “可畏叁界輪,念念未曾息。才始似出頭,又卻遭沈溺。假使非非想,蓋緣多福力。爭似識真源,一得即永得。 (《可畏》(二一五))

  “可畏輪回苦,往複似翻塵。蟻巡還未息,六道亂紛紛。改頭換面孔,不離舊時人。速了黑暗獄,無令心性昏。” (《可畏》 (二一四))

  在這兩首詩歌中,詩人表達了對叁界輪回的畏懼,茫茫宇宙之中,人在其中經曆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這樣永無止境的輪回。人所遭受的輪回之苦,反反複複沒有止息,即使改頭換面,也難逃生之苦境。因此,作者時時刻刻提醒自己要精進修持,以達到解脫的境地。

  寒山這類詩歌中大部分具有勸戒性質,有濃郁的說教意味,指出了叁界輪回、因果報應的道理。或要求衆生不要茶毒生靈:或勸戒衆生莫要執著于今世現狀而應懷慈悲之心,修持佛道,方得解脫。他告誡世人,處于紅塵之中最可憂可歎的莫過于迷于權貴榮華,執迷不悟,認假作真,以致于貪淫癡頑,不得自拔,死後只能在叁界六道中循環不己,生生世世遭受紅塵之苦。

  “世人何事可籲嗟,苦樂交煎勿底崖。生死往來多少劫,東西南北是誰家。張王李趙權時姓,六道叁途事似麻。只爲主人不了絕,遂招遷謝逐迷邪。”

  (《世人》(二零五))

  “我見黃河水,凡經幾度清。水流如急箭,人世若浮萍。癡屬根本業,無明煩惱坑。輪回幾許劫,只爲造迷盲,” (《我見》)

  凡人的執于現狀是其不得解脫的最重要原因。但如果今世能多多修持善業,來世便可以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幸福,而今世的生活狀況亦由前世業報所致:

  “褴褛關前業,莫诃今日身。若言由冢墓,個是極癡人。到頭君作鬼, 豈令男女貧。皎然易解事,作麼無椅神。” (《褴褛》(二五二))

  這首詩指出今世之所以生活困頓,非關死去的長輩,主要原因在于自己前世所造之業。基于此,寒山勸誡人們莫要殺生,要多做善事以圖來世有福報。

  “前生大愚癡,不爲今日悟。今日如許貧,總是前生作。今日又不修,來生還如故。兩岸各無船,渺渺難齊渡。” (《生前》(四十一))

  “天高高不窮,地厚厚無極。動物在其中,憑茲造化力。爭頭覓飽暖,作計相啖食。因果都未詳,盲兒問乳色。” (《天高》(九十二))

  如若今世富有而爲富不仁則來世定遭惡報:

  “田舍多桑園,牛犢滿廄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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