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肯信有因果,頑皮早晚裂。眼看消磨盡,當頭各自活。紙袴瓦作揮,到頭凍惡殺。” (《田舍》(五十七))
寒山第二種時空觀中認爲人的生命可以輪回于叁途六道,倘若不能明心見性,將永遠輪回下去。其中出現較多的諸如:叁界、六道、地獄、來世等詞彙,這些詞彙均是佛教對整個宇宙的描述。他的詩歌中對業報輪回所做的闡釋也即是對佛教宇宙觀具體而又形象的闡釋,在做這些闡釋的同時,他對自己,也對世人提出了一定的道德要求與規範。
叁、般若即解脫
“般若”即智慧,有了般若就能認識“緣起性空”,進而能證悟宇宙人生的真理。 《大智度論》說:
“般若者,一切諸智慧中最爲第一、無上、無比、無等,更無有勝。”般若是一種能透徹宇宙真相的智慧,從凡夫到二乘、菩薩、佛,有層次上的深淺不同,諸佛的般若,如空中映像,水中顯月,隨緣應現,湛然不動。在這個層次上,時空觀念已非常人所能體會感受。
“叁冬華木秀,九夏雪霜飛” (《五燈會元》卷7《師備》), “叁冬陽氣盛,六月降霜時” (同上卷13《如觀》),
“道本無爲,法非延促。一念萬年,千古在目。月白風恬,山青水綠。法法現前,頭頭具足”等
(同上卷15《文慶》),這些均爲典型的禅宗時間觀念。而“入得我門者,自然轉變天地,幽察鬼神,使須彌、鐵圍、大地、大海入一毛孔中,一切衆生,不覺不知。”
(同上卷6《雲頂》) “一一毛孔中,億刹不思議。種種相莊嚴,未曾有迫隘。” (《華嚴經》卷10)則是禅宗典型的空間觀念。
盡管佛教認爲人生無常,生命要遭受輪回之苦,但同時指出若能識見本源真性,用般若智慧去觀照世界,便能體悟涅槃禅境。““如何是高峰獨宿底人
”“夜半日頭明,午時打叁更。”
(《祖堂集》卷20《後魯祖》)什麼是證悟之顛峰的禅者的體驗
那就是深更半夜太陽溢目,日午時分響起報叁更的梆鼓聲!在當下的瞬間中,即已包含著永恒。”[2]
在這樣的境界中主體已經能夠全然從生死輪回的牢籠中解脫出來,
“返觀父母所生之身,猶彼十方虛空之中吹一微塵,若存若亡。如湛巨海,流一浮漚,起滅無從,了然自知,獲本妙心,常住不滅。”
(《楞嚴經》卷3)透脫了生死牢關,主體的存在呈現雍容優雅的自在與自得。
在這樣的境界中,主體能夠感受到“以須彌山內葶苈”, “以叁千大世界置葶苈”, “以叁千大幹世界內一毛孔”, “斷取十方叁千大千世界,置于針鋒如貫棗葉”,
“斷取十方叁千大幹諸佛世界,置于右掌如陶家輪”, “以十方世界內一塵中”(《涅槃經》)這樣超凡脫俗大小一如的禅悟之妙就是般若智慧。
寒山子第叁種時空觀正是這種境界的反映,這類詩歌中作者往往能于當下覽盡曆史未來,宇宙乾坤。詩歌中無處不流露著禅悟的機趣。
寒山詩中體現出的第叁種時空觀呈現出一瞬即永恒,永恒即一瞬,含萬法于一念,呈宇宙萬象于須臾的特征。有“精鹜八極,心遊萬韌”之妙。作者以“澄澄孤玄妙,如如無倚托。叁界任縱橫,四生不可泊。”(《我見》
(二四七))來描述這樣的境界。作者並且能夠達到“寒山子,長如是。獨自居,不生死。”這樣“不生不滅、貫通萬有、超脫形骸,與宇宙具存的終極境界。”[3]其《世間》一首寫到:
世間何事最堪嗟,盡是叁途遭罪楂。不學白雲岩下客,一條寒衲是生涯。
秋到任他林落葉,春來從你樹開花。叁界橫眼閑無事,明月清風是我家。
這裏無不洋溢著“與天地冥合,與大自然同歸,心攝叁界,神滿乾坤”[4]的禅悟機趣。
寒山子雖然在詩歌中提出了前兩種時空觀,但他並非要肯定這兩種時空觀,而是要求自己,也要求世人徹底地抛棄這兩種時空觀,只有認清了時光流逝所掩蓋的無常之苦從而領悟萬有皆空,認清叁界輪回所掩蓋的輪回之苦從而破除執見,方能努力修持,于當下明心見性,識得涅槃妙有之心。
寒山詩中描述的叁種時空觀,是對佛教時空觀的樸素闡釋與解讀,這些詩歌無處不洋溢著生動的禅佛意韻。
當人們呱呱落地,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總是雙手緊握,想多撈到些什麼,殊不知這個世界迎接人類的是千古不變的愁痛和無盡的苦惱。唐代詩人張繼《楓橋夜泊》有: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張繼不是第一個說愁的人,即使他面對的是悠悠寒山寺,因爲他不能領悟寒山的大智慧。寒山子用他淺顯的筆觸,告誡我們要怎樣面對生活,如何在十字街頭,做一位灰頭土臉的智者。
注釋:
[1]《禅宗詩歌境界》吳言生著中華書局2001年6月第一版
[2]同上
[3]《寒山拾得詩校評》錢學烈校評 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7月第一版
[4]同上
《寒山子時空觀表現出的人生智慧(王早娟)》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