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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在人間 叁、從依機設教來說明人間佛教▪P5

  ..續本文上一頁麼會墮在畜類呢?古代的傳說,鳥獸都與人一樣的會說話,從他們的行動中,常表示出極崇高的德行 [P62] 。本生談中菩薩的示現旁生,即是從旁生的故事中,揭發出菩薩應有的精神。例如:一只小鳥,見到山上樹林著了火,它怕那些鳥獸被燒死,飛到水邊用翅膀漬水,飛回灑在樹林上,一次又一次的不休不息。天帝釋見了,怪小鳥的太笨,徒然辛苦,無濟于事。小鳥回答道: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總要這樣盡力做,應該盡可能的援救出山林中的親戚、朋友。這故事中的小鳥,即釋迦佛的前身。這樣精進的舍己爲人的大悲願力,真是值得人類稱揚與效法。這其中,充滿了深刻的教訓,理解他的真義,不論鹿象也好,龍蛇也好,菩薩的悲願大行,人類是應該這樣去效法的。如作爲事實去解說,這許多鳥獸,是菩薩示現的,是菩薩慈悲度生,不惜去受苦的榜樣。

  

  本生談所說的菩薩道,將菩薩爲衆生爲佛法的精神,和盤托出,天臺家稱之爲「藏教菩薩」。本生所載的菩薩行,聲聞乘者都是相信的。這可見,人身的菩薩,僅少數出家,大都是現在家身的。雖有隨類現生的,但現天身、地獄身是少見的。人與象、鹿等旁生,其實都是人間所親切見聞到的;在古人心境中,人與 [P63] 旁生是非常親切的。菩薩與一般的差別,是從他的精神和行爲而表現出來。他未成佛以前,過去生中這樣,現在和未來也還是這樣,難行能行,難忍能忍,佛就是修這樣的功德圓滿而成的。古典本生談中的菩薩,一、不但在人類,鳥獸中也受生。二、菩薩每出在無佛的時代,或爲國王、大臣、長者、居士、外道等。菩薩是傑出的賢者,是極難得的,沒有多數的結合成團體,像聲聞僧那樣組成六和僧團。因爲本生談中的菩薩,都是個人的,所以興起的大乘佛教,也始終沒有菩薩的集團。菩薩既現身鹿王、龍王、象王等,所以推論到菩薩無處不在,加深了混俗和光,隨類拔苦的信仰,而現實人間的菩薩大行,反而被輕視爲事六度菩薩。這二點,對印度大乘佛教的影響,極爲深刻。適應印度衆生的根機,佛教極力發揚人間菩薩行。由于個人的,通于異類的,在大乘思想的發展中,拘泥形迹的大乘者,逐漸向唯心的神秘的天乘菩薩行而前進!

  

  佛滅後四五百年,大乘佛教勃興起來。「華嚴最初叁七日」,「法華涅槃( [P64] 末後)共一年」,傳說中的大乘法──經典,佛在世就說好了的。佛法,起初都是佛弟子口口相傳;大乘經集出流通的年代,並不算早。大乘經常載著:佛滅四百余年,或後五百年,此經始流通人世,這是大乘法發揚時代的明證。『華嚴』、『般若』、『大集』等大乘經陸續出世,性質也多少別異。但大體說,大乘法不是從出家比丘的基礎而發揚起來的。聲聞行者,如上說有叁類,但大乘法的昌盛,與在家佛弟子有密切關系。這有事例可證:一、大乘經說:釋迦佛現出家相,是方便(爲了適應當時印度外道沙門團)的示現。佛的真身現在家相,有發,戴天冠,佩璎珞,如毗盧遮那就是這樣。論到菩薩,如文殊、普賢、觀音、善財、維摩等,大多是在家的,出家菩薩是很少見的。大乘法不一定是釋迦佛說的,而且多數是菩薩說的。如文殊對于大乘實相,即爲菩薩說了不少經典。『華嚴經』幾乎全部是金剛藏菩薩與功德林菩薩等說的。『維摩經』、『般若經』,也多半爲佛弟子說。大乘經中,佛是處于印證者的地位;這表示了大乘法,是以在家佛弟子爲中心而宏通起來。因爲一般在家佛弟子,崇仰佛的出世法,而又處于世 [P65] 間的立場。佛法普遍的傳播于民間,由城鎮而鄉村,由鄉村而僻野,人間受到佛法的熏陶,即自然而然的,有以在家佛子爲中心的,重視人乘正行──德行,贊仰出世而又積極地入世度生的佛法,發揚廣大起來。舉例說:一、『華嚴經』中的「入法界品」,善財童子菩薩是精進求法的模範。所參學的菩薩,初叁位(代表叁寶)是出家的,以後有的是國王、法官、數學家、航海家、工程師、外道等。學菩薩行,就是追從這一類的菩薩去參學。二、『維摩經』「方便品」所說,維摩弘揚大乘法,也以在家爲主要對象。婆羅門,剎帝利,或其他階級的人,應什麼機,說什麼法。他去谒見國王,就誘導國王以合理的政治。進學校,就教以佛化的教育。甚至酒肆淫舍,也時常聆到他的法音。這二位在家菩薩,一是修學的,一是弘揚的,都是以一切人類的正行,融化于佛法而使他更合理化。這一切的人間正行,即是菩薩的廣大正行。這不像出家聲聞僧的偏于遁世、禅定而不重視慈悲。菩薩法是適應印度的在家弟子,以人乘正行爲基礎而興起廣大。從大乘修行的法門內容而說,也可以明顯的看出來。如: [P66]

  

  圖片

   ┌──────────────┐ 注:布→人、菩

   布施───┴┬────人天法 (世間法) │ 持→人、聲、菩

   持戒──┬─┴─────────────┤ 禅→人、聲、菩

   禅定──┴┬┬────聲聞法 (出世法) │ 智→聲、菩

   智慧──┬┘└──┐ ┌───────┘ 忍、精、慈→菩

   忍辱──┴────┼─菩薩法 (入世而向出世出世而能入世)

   精進───────┤

   慈悲方便─────┘

  

  

  

  出世的聲聞法,不重布施;世間的人天法,不論(勝義)智慧。菩薩法以六波羅蜜爲根本,將世出世法綜合起來,到達最高的圓滿境地。著重于救世,所以重行肯定布施的價值,該攝到菩薩道中來。所開示的本生談,布施都從大悲心來。布施的真義,是犧牲自身的一切:財物、時間、精神等,幫助人或解決人的一切困難。大乘菩薩是入世的,入世即不能不廣行布施。又因爲菩薩是不忘出世的,所以也重視智慧。以智慧來攝導善行,以布施等來助成智慧出世。菩薩是這樣 [P67] 的出世而入世,入世而又出世的。忍辱與精進,聲聞乘中也有,但大乘爲了自利利他,對忍辱與精進,更爲重要,內涵也深廣得多。慈悲與方便,是大乘菩薩的特質。菩薩度生,以此二爲工具。無論在任何時代,任何環境。菩薩道必以此爲要務。大悲是通過智慧的悲心,與仁愛等相近而不同。方便是爲了適應,從慈悲而引出的智慧妙用,即善巧化度的方便。從這分析去了解,菩薩法是以人乘正行爲基。在出世與入世的統一中,從世間而到達究竟的出世。佛法在印度普遍發揚以後,在家學佛的如風起雲湧一般,菩薩法即必然的興盛起來。

  

  然而,菩薩法的發揚,更含有天行的一邊。印度的一般民間,重視世間的積極利他,但他們一向在神教的熏陶下,神教──天行的觀念也極爲普遍。所以佛法普及到一般民間,又爲了避免與舊有的神教作無謂的沖突,人間爲本的大乘法,日見發展的過程中,也就多少融攝了神教,天行也就逐漸發展起來。我曾說過:出家爲主的聲聞行,是適應印度苦行的沙門根機。像叁迦葉、大迦葉等他們,都是從外道的根機而轉化過來。在家爲主的菩薩法,是適應印度在家衆根性── [P68] 如婆羅門等。適應在家根性爲主的菩薩:一、著重人事,二、傾向天事──神化。大乘經中的菩薩,如維摩、善財等;十六大菩薩中的賢護菩薩,都是此界人間的菩薩。而他方世界的菩薩,釋尊說法時,也來隨喜聽法。此土他方的菩薩,所現的人身也可以說是(高級的)天身,和人的樣子一樣,而身相要高大莊嚴些。

  

  印度婆羅門的神教,重祭祀、咒術、苦行。大乘佛教的發揚,有著天乘的融攝。所以這叁種也融攝進來。佛法中有類似祭祀的,即供養。供養與祭祀,本是不同的。佛在世,在家信衆的供養,如安居期了,以衣服或飲食等來布施結緣;或平常以衣食藥品等供僧,或者修福舍、修伽藍,供養佛與僧衆。出家弟子,對于佛及師長,恭敬承事,依法修證,都稱爲供養。供養本是極平實的,與祭祀無關。但佛滅後即不同了,在家人作福供佛,佛不在世。即立佛像爲供養的對象。用香、花、燈、塗、果、樂來供佛;這樣的供養,與佛在世受供不同,而有了祭祀的形式。知道佛法的人,知道這不過表示對于叁寶的信敬而已。傳說佛往別處去,在家的佛弟子思念他,才有優阗王刻旃檀佛像。佛滅後百余年,阿育王造八 [P69] 萬四千塔,供奉佛的舍利。這種舍利塔的性質,與供佛像一樣,可見當時的佛像還不普遍。自此而後,佛像漸漸多起來,佛弟子多留意于塔廟的莊嚴了。這些事,聲聞法中即逐漸發達,到大乘佛教興起,更加著重起來。塔廟中佛像莊嚴,除上說的供品而外,還挂著幢、旛、寶蓋等供養具。佛弟子在佛前禮拜、唱贊,于佛前忏悔,以宗教的儀式爲修行的方法。這些與大乘法相結合,而開拓了佛教的新時代。『法華經』說:「正直舍方便,爲說無上道」;「更以異方便,助顯第一義」。這意思是說:釋迦佛現出家相,而化厭離的聲聞根性,說二乘究竟,是方便門;這樣的方便,現在要舍除,顯出大乘的真義。但不能沒有方便,要用特殊的方便法門。大乘新起的異方便,據經上說:即是修塔廟、供莊嚴具、禮佛、念佛、贊佛等。如說:「若人散亂心,入于塔廟中,一稱南無佛。皆共成佛道」。大乘的異方便,是以佛爲中心而修禮拜、供養、忏悔、回向、勸請。這即是『十住毗婆沙論』的「易行道」;「入法界品」的十大行願。大乘重于人間的積極救濟,又發展爲適應一般民間的宗教情緒。以此熏習成深刻純正的信仰,從此引 [P70] 他發大悲心,修菩薩行。先用方便善巧,教他修福德,長信心,充滿了莊嚴喜樂的情緒,不像聲聞乘的重智慧,淡泊精苦。佛法本來是:「生天及解脫,自力不由他」。等到大乘法發展後。他力加持的思想,才逐漸發達。

  

  咒術,是婆羅門天法中所重視的。依龍樹說:大乘法中,與聲聞乘不同的,即是陀羅尼,陀羅尼與咒術有關。初期的大乘經中,有四十二字母,即文字陀羅尼;『華嚴』、『般若』、『大集經』裏都說到他。修文字陀羅尼的,不但持誦四十二字,也可念其中的五字,或十六字,或某一字。八大陀羅尼,是大乘法中常見的。大乘法的文字陀羅尼,也是適應婆羅門根性的。婆羅門修證求解脫,也說:觀念于「梵」──梵是一切生滅相不可說而爲一切的本體。同時,口念「唵」字。這樣的心想口念,如修成就了,就可見真我,得解脫。大乘法的四十二字,以阿字爲本。阿是不生不滅義,這即是一切法的本性。唱誦每字,都與阿相應,即觀一切入不生不滅的實性。『華嚴』、『般若』中的文字陀羅尼,觀行成就,是可以證入無生法忍的。這是觀音聲色相而契入法性的,雖還沒有說到其他, [P71] 但與持咒的精神一致。後來,帝釋、羅剎、夜叉等都說咒護法,逐漸的一舉一動,都有咒有印,發展爲密宗的修持法。大乘以方便善巧,融攝咒術,以佛法淨化它;由于佛弟子的久而忘本,佛教化神教,結果反多少被神教化了。初期聲聞法,最純樸。大乘重人間救濟,而神化的內容反多了。這由于:一、當時發心學大乘法的。多是一般平民,曾深受印度教的影響。二、婆羅門的天法,當時又重新擡頭,演成現今所稱的印度教。多少傾向于天乘的大乘法,應時應機,發展出異樣的光芒,而反障蔽了大乘的真精神。

  

  苦行的思想,聲聞教中,一分遁世者,如十二頭陀等,還不失爲精嚴刻苦的正道。大乘法中,無意義的苦行,又多少滲雜進來、如燒臂、燃香、舍身等。印度神教的叁大特征──祭祀、咒術、苦行,大乘中都顯著融攝著。

  

  大乘發揚時代,雖也有出家聲聞,但在大乘經中,不是教化的主要根機。大乘經中,大抵彈斥出家的聲聞僧,如『維摩經』天女散花,落到菩薩身上就掉下,落到舍利弗身上就粘著,維摩诘長者即說舍利弗的習氣沒有斷盡。大乘經中呵 [P72] 責出家的聲聞行者爲焦芽敗種,爲癡犬。而聲聞行者,如大迦葉等,也表示自己不是,不應該取證羅漢果,弄得現在不能修菩薩行。或是說聲聞行者,也曾發過菩薩心,只是忘記了。如『法華經』,即以此而認爲聲聞的學無學人,都要回小向大,趨向佛道。總之,在大乘佛法的發揚中,聲聞不是主要的,反而是依于人菩薩行,天菩薩行而附帶的發達起來。等到大乘隆盛了、才發展回小向大,依聲聞行果而趨入佛果。

  

  即人成佛爲佛教的真義,從上來的應機施教,可以了解人法、天法以及聲聞菩薩法的特質。而大乘法的發揚。是從適應于隱遁的天行的聲聞行,而轉向于入世的人行的菩薩道。雖然菩薩道的發展,由于適應一般的民間而通俗化,攝受一分祭祀、咒術、苦行的天行,或加上隱遁、瑜伽,發展爲後期佛教的依天乘行果而向佛道。但大乘初起的真義,確是爲了適應人類,著重人行,發展爲不礙人間正行的解脫。佛法是怎樣的重在人間!對于天法,佛又是怎樣的淨化他。佛法特色的聲聞行與菩薩行,雖一攝人行的根機,一攝天行的根機;而佛化了的人行、 [P73] 天行,都不是一般神教那樣。施、戒、禅、慧,都不離于人類的道德,淨化身心的體驗。從佛出人間的意境中,一重人間,一重佛道。這我們稱爲人間佛教的,不是神教者的人間行,也不是佛法中的人乘行,是以人間正行而直達菩薩道,行菩薩而不礙人間正行的佛教。從來所說的即世間而出世,出世而不礙世間,今即稱爲即人而成佛,成佛而不礙爲人。成佛,即人的人性的淨化與進展,即人格的最高完成。必須確定人間佛教決非同于世間的慈善事業,是從究竟的佛乘中,來看我們人類,應怎樣的從人而向于佛道。(仁俊記) [P75]

  

《佛在人間 叁、從依機設教來說明人間佛教》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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