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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禅宗史 第五章 曹溪慧能大師▪P3

  ..續本文上一頁麼,慧能又跟著老母,移到南海──廣州去住。長大了,就以賣柴來維持母子的生活。

  

  一次,慧能在賣柴時,聽人讀誦『金剛經』,引起內心的領悟。問起來,知道黃梅弘忍大師,在憑墓山開化,以『金剛經』教人,使人「即得見性,直了成佛」。慧能聽了,覺得自己與佛法有緣,所以就辭別了老母,到黃梅去參禮弘忍。這是『壇經』系的傳說,慧能發心去參弘忍的因緣。炖煌本只說「辭親」而去,也許說得簡略了一點,撫育恩深的老母呢?『壇經』惠昕本說 [P189] :有客人拿十兩銀子給慧能,用作老母的衣食費。『祖堂集』說:客人名安道誠,鼓勵慧能去黃梅,拿出一百兩銀子,作爲老母的生活。慧能去了,老母呢!這原是不用解說的。但傳說在人間,不能不作出補充,以適應中國的民情。

  

  慧能去黃梅求法的因緣,『別傳』有不同的傳說。「少失父母,叁歲而孤」,從小就沒有父母,真不知是怎樣長大的!然離家求法,倒也可以一無牽挂。『別傳』以爲:慧能先從新州到曹溪(今廣東曲江縣),與村人劉志略,結義爲兄弟。劉志略的姑母,名「無盡藏」尼,常誦『大涅槃經』,慧能不識字,郄能爲他解說經義。在寶林寺住了一個時期,被稱爲「行者」。爲了求法,又到樂昌縣西山石窟,依智遠禅師坐禅。後來,聽慧紀禅師誦『投陀經』,知道坐禅無益。在慧紀禅師的激發下,決心去黃梅參禮弘忍。依『別傳』說,慧能的參禮弘忍,與『金剛經』無關(沒有說到)。在去黃梅以前,慧能早已過著修行的生活(慧能聽『金剛經』而發心去參學,聽『金剛經』而付法,『壇經』的傳說,與神會的傳說相合。『壇經』近于神會的傳說,卻沒有神會──『神會語錄』所傳的那樣誇張。這可以解說爲:曹溪舊有這樣的傳說,爲『壇經』的集記者所敘述出來。神會在玄宗禦注『金剛經』的時代,記錄的時間遲一些,也就多一分傳說的增附。『曹溪別傳』的傳說,慧能在去黃梅以前,曾在曹溪住,也可能有多少事實根據。如解說爲:慧能二十二歲,因聽『金剛經』而發心去參學。經過曹溪,曾住了一段時期。到二十四歲,才 [P190] 去黃梅。這不但會通了『壇經』與『別傳』,也會通了神會門下──二十二歲說與二十四歲說的異說。不過,這只是假定而已)。

  

  依神會所傳,大約經一個月的時間,慧能到了黃梅(今湖北省黃梅縣)的憑墓山。這裏是唐初五十多年(約六二0──六七四)的禅學中心,傳承了達摩禅的正統。慧能見到了弘忍,自稱「唯求法作佛」。因慧能答說:「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身不同,佛性有何差別」,而受到弘忍的賞識。慧能被派在碓房裏踏碓,一共八個多月。「願竭其力,即安于井臼;素刳其心,獲悟于稊稗」(王維『能禅師碑』)。勞作與修持相結合,雖是佛法所固有的,如周利盤陀伽的因掃地而悟入,但成爲此後曹溪禅的特色。

  

  一天,弘忍集合門人,要大家作一首偈,察看各人的見地,以便付法。大家仰望著神秀,神秀是東山會下的教授師。神秀沒有自信,可又不能不作偈,于是將偈寫在廊下的壁上。慧能知道了,以爲神秀偈沒有見性,也就作了一偈,請人寫在壁上。弘忍發見了慧能的見地,便在夜間喚他進房,爲他說法,付法傳衣,繼承了祖位。弘忍爲慧能說法,『壇經』炖煌本說:「說金剛經」。惠昕本等說:說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慧能言下大悟。『神會語錄』等說:「忍大師就碓上密說直了見性。于夜間潛喚入房,叁日叁夜共語」。『別傳』說:問答有關佛性的問題。付法是密授的,沒有人知道的。當時說些什麼,慧能也許說到,但在傳說中,禅師們大抵憑著自已 [P191] 的意境而表達出來。

  

  當天晚上,弘忍就送慧能去九江驿,回嶺南。如『壇經』(大正四八‧叁叁八上)說:

  

   「能得衣法,叁更發去。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驿,登(船)時,便五祖處分:汝去努力!將法向南。叁年勿弘此法。難去,在後弘化,善誘迷人,若得心開,汝悟無別。辭違已了,便發向南」。

  

  弘忍送行,只是送慧能去九江驿,並非送到九江驿。『神會語錄』,『曆代法寶記』,都還是這樣,而『壇經』惠昕本以下,都說弘忍上船,親送到九江驿,而且當夜回來。不知憑墓山在江北,離江邊也有一段路,九江驿在江南。當時是叁更半夜,怎能去了又回?這顯然是沒有注意地理,在傳說中變爲奇迹了!在這裏,『神會語錄』等又加上一段:過了叁天,五祖告訴大家:「汝等散去,吾此間無有佛法,佛法流過嶺南」。『神會語錄』等,雖主張二十二歲去黃梅,而這裏即隱隱地保存了「臨終密授」的另一傳說。弘忍付了法,就要入滅;黃梅的學衆,就此星散。「吾此間無有佛法」,正表示了一代一人的傳法說,『別傳』正就是這樣說的。

  

  

  

  不識字

  慧能不會寫字,不會讀經,是『壇經』與『別傳』所共傳的古說。一個流落異鄉,從小孤苦的孩子,在那個時代,沒有讀過書,原是常事。但慧能沒有讀過經,怎麼聽到『金剛經』,就能有所領悟呢!一到弘忍那裏,就會說:「人即有南北,佛性即無南北」呢!而且從『壇 [P192] 經』看來,慧能對『金剛經』,『維摩經』,『楞伽經』,『觀無量壽經』,『法華經』,『涅槃經』,『梵網經』,都相當明了。所以傳說慧能不識字,或者覺得難以相信。『別傳』說:在沒有到黃梅以前,曾到過曹溪,爲無盡藏尼論究涅槃佛性的問題。又去樂昌縣,從智遠禅師坐禅。這一傳說,似乎合于常情,或者于是乎解說爲:曾經修學佛法,早有修持功夫。連不識字的古說,也覺得未必如此了。

  

  從佛法來說,慧能是利根。以世俗的話來說,是宗教的天才者。在佛法中,不論是小乘、大乘,都承認有這類根性──(現生)不經聞思功夫,沒有受戒,不曾得定,就有一觸而悟的可能(原因何在,教學上自有解說)。慧能聞『金剛經』而有所悟,就是這一類根性。「不識字」,怎麼能了解經義呢?然在佛法中,不識字是可以通達佛法的。釋迦佛的時代,佛法就在耳提面命的開示中。沒有一部經可讀,可作講習與研究的範本。然而言下大悟,被形容爲「如新氈易染」的證入者,非常的多,這是『阿含經』與『律藏』所充分證明的。以中國佛教的實例來說:不識字而住過幾年叢林禅堂的,有的也會熟悉公案,了解『金剛』、『法華』等要義。不識字(或識不多)而通佛法大意,並不是不可能的。現在知識發達,與那種環境距離遠了點。大家終日在文字資料裏摸索,以爲佛法在此,這就難怪要感到希奇了。慧能那個時代,「一切衆生有佛性」,「人人可以成佛」,早已家喻戶曉。正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現在不學佛法的人,也會挂 [P193] 在口頭上一樣。回答弘忍的話,只是常談,有何希奇!一個勞苦的獦撩,在大衆圍繞的一代大師面前,竟敢出言反诘;那種質直的,無畏的高尚品質,才是難得呢!

  

  慧能在黃梅,並不只是踏碓,也還參預法席,如王維『六祖能禅師碑銘』(全唐文卷叁二七)說:

  

   「每(忍)大師登座,學衆盈庭。中有叁乘之根,共聽一音之法。(慧能)禅師默然受教,曾不起予;退省其私,!A赝超無我」。

  

  慧能在黃梅,聽弘忍的說法。在廣州,聽印宗講『涅槃經』,這都是有文可證的。後來在曹溪行化,憑自身的體驗,來解說諸經的大意,正是禅者本色!

  

  

  

  付法

  在佛法中,付法有古老而深遠的意義。佛法的叁藏,尤其是定慧修持,都是重傳承的。在師資授受的傳承中,發展爲「付法」說。如南方(錫蘭佛教所傳)的五師相承說,北方(罽賓佛教所傳)的五師相承說。在阿育王時代,南北都有五師相承的傳說,可推見當時是有事實根據的。『付法藏因緣傳』(此下簡稱『付法藏傳』)的二十叁(或四)世說,是『阿育王傳』五師相承說的延續。付法的情形,如『阿育王傳』卷四(大正五0‧一一四中)說:

  

   「尊者迦葉以法付囑阿難而作是言:長老阿難!佛以法藏付囑于我,我今欲入涅槃,以法付汝,汝善守護!阿難合掌答尊者言:唯然!受教」。 [P194]

  

  一代一人的付法(與悟證沒有關系),在『付法藏傳』中,是將入涅槃而付與後人的(這就是「臨終密授」說的來源)。所付囑的,是「正法」,「法藏」,「勝眼」,「法眼」 (禅者綜合爲「正法眼藏」一詞)。付囑的主要意義,是「守護」,「護持」。古代的「付囑正法」,是付與一項神聖的義務,該括佛法的一切──叁藏聖典的護持,僧伽律製的護持,定慧修證的護持 。守護或護持,都有維護佛法的純正性,使佛法久住,而不致變質、衰落的意義。這是在佛教的發展中,形成佛法的領導中心;一代大師,負起佛教的攝導與護持的責任,爲佛法的表率與准繩。佛法沒有基督教那樣、産生附有權力的教宗製,卻有僧衆尊仰,一代大師的付法製。五師相承的付囑,原是表征佛法的統一,佛法的純正。五師以後,印度佛教進入了部派分化階段。然每一部派,都以佛法的真義自居,都自覺爲佛法的根本,正統,所以代表全佛教統一性的付法,雖不再存在,而一部一派間,各有自部的付囑相承。『付法藏傳』,是北方佛教──說一切有部譬喻師,與盛行北方的大乘者的綜合說。『付法藏傳』的付法,一代一人的付囑,有否百分之百的真實性、那是另一問題。而這樣的付法製,深深的影響中國佛教,是不容懷疑的事實。天臺學者,早已以『付法藏傳』,說明自宗的法門淵源了。

  

  『付法藏傳』的付法,表示爲師長與弟子的關系(一二例外),與師資相承的關系相統一。付法,本是通于一切佛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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