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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轼與禅(李豫川)

  蘇轼與禅

  李豫川

   作爲北宋文壇領袖的蘇轼(1037-1101年),字子瞻,號東坡居士,是中國文學史上一個開宗立派的人物。在燦若繁星的古代偉人群中,他一直閃耀著璀璨奪目的光華。

   宋仁宗趙祯景祜叁年十二月(陽曆1037年1月)十九日卯時,這位卓越超越、博學多才的大文豪誕生于眉川(今四川眉山)紗zi行一個世代書香的家庭(故址後辟爲“叁蘇祠堂”今尚存)。“門前萬竿竹,堂上四庫書”。(見蘇轼《答任師中、家漢公》詩,其遠祖蘇味道(648-705年)曾任初唐武則天時期的宰相,工詩善文,與杜甫祖父杜審言(約645-約708年)、李峤(644-713年)、崔融(653-706年)並稱爲武後時代的“文章四友”。

   蘇轼之父蘇洵(1009-1066年),號老泉,是著名的“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系雲門宗四世圓通居讷(1010-1071年,四川中江人)皈依弟子。其母程夫人(1009-1057年,北宋大理寺丞程文應之女)亦系優婆夷。所以,蘇家佛教氣氛十分濃厚,供有五代貫休(832-912年,即禅月大師)所繪之水墨十八羅漢像。蘇老泉和程夫人逝世後,蘇轼將他們生平喜愛之物捐給寺院,並作《十八阿羅漢頌敘》東坡之弟蘇轍(1039-1112年,字子由)亦系佛教居士,名列“唐宋散文八大家”之內.他在《試院唱酬十一首。次前韻叁首》中吟道:“老去在家同出家。《椤伽》四卷即生涯。”又謂:“日斷家山空記路,手披禅冊漸忘情。”)見《次韻子瞻與安節夜坐叁首》)蘇轼的續室王閏之(1047-1093年,四川青神人)亦好佛,東坡在她的生日曾根據《金光明最勝王經》的教義,買魚放生爲其祝壽。並作《蝶戀花》詞雲:“放盡窮鱗看圉圉,天公爲下曼陀雨。”王氏辭世後,東坡又遵從亡妻遺願,特請當時的著中畫家李公麟(1049-1060年,號龍眠居士)繪釋迦牟尼及十大弟子供奉京師叢林。

   宋神宗趙顼(音xu熙甯七年(1074)九月,蘇轼在杭州納歌妓王朝雲(1062-1096年)爲妾。這王朝雲也是一個虔誠的佛教徒,爲泗上比丘義沖的皈依弟子。她與東坡患難與共,南北顛沛。在惠州(今廣東惠陽)臨終時,還念著《金剛經.六如偈》的句 子:“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東坡爲其作诔辭雲:“浮屠是瞻,伽藍是依,如汝宿心,惟佛之歸。”又賦《悼朝雲》詩:

   “苗而不秀豈其天,不使童烏與我玄。

   駐景恨無千歲藥,贈行惟有小乘禅。

   傷心一念償前債,彈指叁生斷後緣。

   歸臥竹根無遠近,夜燈勤禮塔中仙。”

   北宋嘉祜元年(1956)、蘇洵、蘇轼、蘇轍父子叁人赴京應考,路過河南渑池時,結識了老僧奉閑,並在奉閑所住的禅院題了詩,時光流轉,五年後,蘇轼被任命爲大理評事簽書鳳翔府(今陝西鳳翔)判官。行至渑池,與時任渑池縣主簿的蘇轍歡聚。蘇轍回想往事,作了一首七律《懷渑池寄子瞻兄》,蘇轼也和了一詩: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複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岖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這便是名傳千古的《和子由渑池懷舊》。該詩流露出世事的變化無常,難以逆料,表示了作者的無限感慨與惆怅,比喻新鮮貼切,文辭清新隽永,結句含蓄雙關。“飛鴻”典,系借用雲門宗夫義懷(989-1060年)法語雁過長空,影沈寒水;雁無遺蹤之意,水無留影之心。“(見《天衣義懷禅師語要》)。

   蘇轼正式研究佛教,也是在他初步宦海,任大理評事(掌管刑獄的京官)簽書鳳翔府判官(佐助州官掌管文書)的時候,初習佛于同事王大年。他在《王大年哀辭》中說:“嘉祜末(1061),予從事歧下,而太原王君諱彭字大年監府諸軍......予始未知佛法,君爲言大略,皆推見至隱以自證耳,使人不疑。予之喜佛書,蓋自君發之。”

   東坡初入空門時,與其說他重在佛教的信仰,不如說是重在人生哲理的探求。他的作品最早寫到佛教題材的,是嘉祜六年(1061)所寫的《鳳翔八觀》組詩。其第四首《維摩像唐楊惠之塑在天柱寺》雲:

   “今觀古塑維摩像,病骨磊嵬如枯龜。

   乃知至人外生死,此身變化浮雲隨。

   世人豈不碩且好,身雖未病心已疲。

   此叟神完中有有恃,談笑可卻千熊sixong 。

   當其在時或問法,俯首無言心自知。

   見之使人每自失,誰能與結無言師。”

   《維摩诘所說經.入不二法門品》敘述維摩诘向文殊等八千菩薩提出“雲何菩薩入不二法門”的問題,法自在等叁十位菩薩皆用“言說”表述,維摩诘不置可否,于是叁十菩薩要文殊表示看法。文殊說:“如我意者,于一切法,無言無說,無示無識,離諸問答,是爲入不二法門。”文殊說畢。又問維摩诘:“何等是菩薩入不二法門?”維摩诘默默無言。文殊贊歎道:“善哉!善哉!乃至無有文字言語,是真入不二法門。”佛教有八萬四千法門,而所謂不二法門在諸法門之上。蘇轼詩文所引釋典,以《維摩诘所說經》爲最多,本詩僅是個開端,維摩潔居士示病于外而智慧充實于內,亦最爲東坡所佩服。

   蘇轼滿腹經綸,天才高峻,但在宦海中卻屢遭沒頂之災。究竟原因,在于蘇氏不投機取巧,不左右逢源,獨立不倚,剛正招禍,“道大難容,才高爲累”(見《李方叔祭文》)。其妾朝雲嘗謂:“學士一肚皮不合時宜。”東坡也夫子自道:“賦性剛拙,議論不隨”;“不善俯仰,累致紛纭”。正因爲如此,他半世生涯都只能在政治 鬥爭的夾縫中過日子,動辄得咎,也正因爲如此,他對佛老(老莊)思想(尤其是禅學)産生了濃厚的學趣,養成了隨緣任運,安然灑脫的人生態度。

   蘇轼第一次遭貶,是叁十四歲時因反對王安石(1021-1086年)的新黨變法而出任杭州通判,在杭州期間,他與高僧來往密切。蘇轍在《偶遊大愚見余杭明雅照師舊識子瞻能言西湖舊遊將行賦詩送之》一詩中回憶道:

   “昔年蘇夫子,杖屦無不之。

   叁百六十寺,處處題清詩。

   麋鹿盡相識,況乃比丘師。

   辯淨二老人,精明吐琉璃。

   笑言每忘去,蒲褐相依隨。”

   蘇轼在《祭龍井辯才文》中亦說:

   “我初適吳,尚見五公。

  “ 講有辯臻,禅有琏嵩。”

   這裏的“辯”指海月慧辯(1014-1073年)和辯才元淨(1011-1091年),二人同爲明智大師弟子。“臻”指南屏梵臻,爲天臺宗四明知禮(960-1028年)高足。“琏”指育王懷琏(1009-1090年),爲前述之雲門宗四世圓通居讷高足,與東坡乃世交。“嵩”指靈隱契嵩(1007-1072)爲雲門宗德山緣密法嗣。

   現在簡單地談一談蘇轼與上述五位高僧的關系。

   海月慧辯當時爲杭州都僧正,講經說法二十五年,,門下弟子幾近千人。東坡在《海月辯公真贊》中說:“予通守錢塘時,海月大師惠辯者實在此住,神守澄穆,不見愠喜而缁素悅服。予固喜從之遊。”又說:“予方年壯氣盛,不安厥官,每行見師,清坐相對,時聞一言,則百憂冰解,形神俱泰。”慧辯圓寂後,蘇轼曾作《吊天竺海月辯師叁首》以悼,中有“安心好住王文度,此理何須更問人。”之句。可見東坡之喜禅,首先是要求靜心。現實世界帶給他無究的苦悶和煩惱。在佛教中,他找到了擺脫這些苦悶和煩惱的方法,對人世進行超然的冷靜觀察,從而對一切苦難都無所挂礙,無所顧念,跳出矛盾糾纏之外,達到心泰神甯的妙境。物我兩忘,身心俱空。他入禅院,與其說是求佛佑,不如說是尋求內心的甯靜,亦即“淨心”、“安心”是也。

   辯才元淨當時駐錫杭州天竺觀音道場,蘇轼對他與慧辯一樣禮敬如師。在《贈上天竺辯才師》一詩中,東坡描繪道:

   “南北一山門,上下兩天竺。

   中有老法師,瘦長如鹳鹄。

   不知修何行,碧眼照山谷。

   見之自清涼,洗盡煩惱毒。

   坐令一都會,勇丈禮白足。”

   蘇轍在《龍井辯才法師塔碑》中記述:蘇轼二子蘇迨(繼室王閏之所生),叁歲時仍不能行走,“請師爲落發,摩頂祝之。不數日,能行如他兒。”

   南屏梵臻當時駐錫杭州上天竺寺,後遷金山寺(在今江蘇省鎮江市),再後爲南屏山興教寺住持,南宋天臺宗僧人釋志磬(約1218-約1278年)所撰《佛祖統紀。卷十二》雲:“東坡初來杭,與師最厚。”

   育王懷琏爲雲門五世,曾掌圓通居讷記室,與蘇轼之父蘇洵互爲師兄弟,蘇轼的《與大覺禅師琏公書》,就是爲布施洵所藏貫休手繪水墨十八羅漢真迹而寫的。東坡還作有《宸奎閣碑》是爲懷琏住持的阿育王山廣利禅寺收藏宋仁宗所賜頌寺詩十七首的宸(音chen)奎閣所寫的碑文(作于1091年正月,“宸奎”指帝王手書)。他在這篇文章中稱贊了懷琏提倡的叁教合一的思想,說:“是時北方之爲佛者,皆留于名相,囿于因果,以故士之聰明超轶者皆鄙其言,诋爲蠻夷下俚之說。琏獨指與妙與孔、老合者,其言文而真,其行峻而通,故一時士大夫喜從之遊。”

   靈隱契嵩文筆錦鏽,著作有《輔教篇》、《原教篇》、《傳法正宗記》、《镡津文津》(津镡在今廣西藤縣,爲契嵩故裏)等,深得仁宗賞識,賜號明教大師。神宗熙甯五年(1072)圓寂于杭州靈隱寺。蘇轍在《南華長老重辯師逸事》中,曾提到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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