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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解脫:古代印度宗教思想模式(唐秀連)▪P2

  ..續本文上一頁,而以向往高度的 “理智性”爲鹄的。

   另一方面,印度人確認屬于主體體驗範疇的苦難感,是非自外來的,它最深微的根源,是來自個人主觀觀法的偏差與局限,故此,唯有精神的自我超化,破除狹隘地定立的人我、物我之私,進入大梵中,達到一種至善的狀態,才可超克無休止地輪回的磨難[15]。印度人勇于藉內在精神的真正複位,承擔起升進生命理境的責任,由此開出各種在不同程度上合乎理智精神的解脫論,和圍繞解脫論輾轉衍生的宇宙論、心識論、真我論、真理觀、認識論、語言哲學、實踐論等──這是自積極一面論印度宗教哲學之 “理智性”,此即印度思想如何順自身之 “理智性”基調,正面地、積極地導引出解脫論的意義內容。

   至此,我們可以概言:貫穿印度民族精神的其中一個重要特征,是其通過 “意欲反身向後要求”的回溯曆程[16],既自內在精神發掘出苦難的根源,同時又自內在精神中發現超化的根據,這種不尚玄思、平情地自生命內部探索生命解脫之道的理性之自覺,實可稱爲印度文化中的理智精神。因爲這種精神,印度各宗教哲學遂漸一致地以獲得 “真實境界”、 “真實智”等同于解脫境。遍觀《奧義書》及其後的各大宗派,隨處可發現以 “正見”(正確智能)等同 “解脫”的論點。印度人盛贊得大智能者是 “登上智能高閣的人”,是 “覺者”,能了悟宇宙人生的最高真谛,從此降服一切煩惱無明,進入清淨寂滅的解脫果位[17]。此外,正如《唱贊奧義書》雲:

   “倘人其以 “真理”超上而論之,則爲超上之論矣。

   先生!我欲以 “真理”超上而論焉! 固唯當求知 “真理”也。 先生!我願知 “真理”也。”[18]

   “正智”、 “正見”,就是古印度人窮其一生追尋的人生目標,此乃源于印度文化中的理智精神,此吾人治印度文化所不可不察者。吾人斷不能純以印度人之苦難感即抹煞其樂觀、積極、渴慕自由主體的民族追求,並且誤以爲由印度文化的苦業意識必將引致虛無主義,此實爲與印度文化精神毫不相應的大乖謬。

  注釋:

   [1] 據西洋哲學辭典(布魯格編著,項退結編譯), “精神”(spirit)一條批注如下: “西洋哲學傳統意義的精神,則系非物質、單純而實體性的存有物,能藉自我意識並藉對自己的自由抉擇擁有自己,而且能領悟及實現超感覺的價值。”文中 “精神”一詞,乃是根據西方哲學傳統的用法。

   [2] Mysore Hiriyanna 指出: “印度思想最顯著的特點,就是它豐富多樣的面貌,探索範圍涵蓋所有領域,無一遺漏。”引自Charles A. Moore 編輯之“The Indian Mind: Essentials of Indian Philosophy and Culture”一書之導言,East-West Centre Press , University of Hawaii, Honolulu, 1967.

   [3] 梁漱溟著《東西文化及其哲學》,頁七八,臺灣裏仁書局出版,二000年版。

   [4] Max Müller在其《宗教學導論》(1873)頁二六叁指出: “一種宗教無論它可能是何等的不完善,多麼的幼稚,它總是把人的靈魂置于上帝的面前;而上帝的概念無論可能是何等的不完善,多麼的幼稚,它總是代表了人類靈魂在當時所能達到和把握的無上完善的理想。”這種理想,據各民族自身的價值判斷,有內容之殊異,或是宇宙生化的目的、人生之歸宿、最高的道德執行者,但總是植根于完善的最高價值之上。Max Müller此義轉引自Eric J. Sharpe著“Compara

  鄄tive Religion: A History”,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八年叁月。

   [5] 中村元著《東方民族的思維方法》頁一五一,臺灣淑馨出版社,一九九八年五月。

   [6] 中村元著《インド思想の諸問題》指出,吠陀經典從無出現過“duhkha”(苦)一詞,但贊歌中卻載有對天災、掠奪等所引起的 “苦難感受”的描述。這大概由于吠陀時代的古印度人猶關懷如何以宗教儀式禳災消禍,故較少對人生苦難進行探本溯源的 “工夫”。見《中村元選集》第十卷頁六至八,春秋社,一九七一年十月。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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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anga 8。

   [8] 同注6,頁四至五。

   [9] 同注8。

   [10] “The Indian Approach to the Religious Problems”, by S. Radhakrishnan, 收入Charles A. Moore 編輯之 “The Indian Mind: Essentials of Indian Philosophy and Culture”一書中,East-West Centre Press , University of Hawaii, Honolulu, 1967.

   [11] 此義參照康德。依康德, “世界”如作爲世界事物之全體看,指一切 “可能經驗”的對象之全體。印度文化將 “可能經驗”的整個世界一概附以 “苦”此一性質,是純從主觀體會的角度出發言說 “世界”的 “本性”,即落于苦業意識對 “世界”燭照的體驗處說。

   [12] 同注3,頁一叁五。

   [13] 同注5,頁一五叁至一五四。

   [14] 黑格爾著《曆史哲學》,頁一四五,上海書店出版社,二000年五月。

   [15] 這是印度各派思想的通義,僅祇唯物派不重視主體精神的超升與轉化。

   [16] 梁漱溟先生語,見注3頁六五。

   [17] 同注5,頁八八。

  摘自 佛教文化 2005年第2期 (總第76期)第6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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