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關阿彌陀佛以及極樂世界的經典,就有兩百多部,所謂「千經萬論,處處指歸;往聖前賢,人人趨向」,可見這個法門的學術是很豐富的。因此,「不學術而信仰化」,並不是反對學術,而是反對學術化。爲什麼?既然不學術而信仰化,就表示是要信仰化,而不是要學術化,有學術而不以學術化爲目的,它始終是要導歸于信仰。所以它不是以學術爲目的,而是要以信仰爲目的,不管我們有沒有學術,始終都要歸于信仰。
即使我們有學術,但人到了臨終的時候,有再豐厚的學問,再深入的經藏,都要擱一邊,一生所擁有的包括財富、地位、名聲、權勢,還有我們的學位和學問,都産生不了作用。甚至我們一生的修身養性,到臨終都沒有力量,沒辦法讓我們依靠這些了脫生死輪回,往生極樂世界。所以,到最後就是靠我們所信仰的,即善導大師所說「衆生稱念,必得往生」,也就是我們宗風裏面所講的「一向專稱,彌陀佛名。」
淨土宗重在信仰和實踐
有句話說:「行由解起,行起解絕。」好比我們走一條路,在還沒有走之前,先了解地圖、說明書,一旦車子上路了,不必右手抓方向盤,左手又拿地圖,就直接開車上路,這個就是「行由解起,行起解絕」。因爲佛教重在信仰和實踐,而不在于作學問、講理論,或單單只是研究學術而已。所謂「藉教觀心」、「依教奉行」,如果研究佛學而不藉教觀心、依教奉行,等于是一種學術性的討論或研究,則只是一門哲學而已,不能稱之爲宗教。
佛教裏面,尤其淨土宗更是實踐的法門,而不是講學問的法門。即使我們有淨土叁經,以及祖師論著的一些依據傳承,但這都不是目的,甚至我們出的這一套書有好幾十本,也不是目的,都是一種前方便,也就是預備教育。所以方便與真實、手段和目的,必須有所取舍。有一句話說:「說食數寶,無濟于事。」口中說吃飯,實際並沒有吃飯;手數鈔票,但數的是別人的鈔票,這樣的話,既不能飽也不能救濟自己的貧窮。另外又說:「說一丈,不如行一尺。」說了很多,但一點都沒有實踐,不能夠讓我們往生極樂世界,一切都是空談罷了。
前陣子我去大陸,在上海某單位看到他們辦公桌上有個小牌子,上面有兩句話,是他們的總書記胡錦濤先生給他們的提示,我覺得對我們也有些啓示作用。那兩句話就是:「少一些理論探討,多一些實際工作。」我們這個法門,需要探討理論,必要時也無妨多探討,但最後是在于實踐。
蘇東坡和歐陽竟無臨終現象
我來講曆史上兩位大人物最後臨終的現象。
一位是北宋時的大學問家蘇東坡居士。蘇東坡也是學佛者,在佛門裏面有一部書叫《焰口》,裏面很多優美的詞句,就是蘇東坡寫的。民國七十二、叁年的時候,每年七月份,我都在普門寺放焰口,對《焰口》裏面一些句子或唱念,非常喜歡。蘇東坡臨終時是什麼心情、什麼感受呢?他心中還是恐懼不安。但畢竟他是學佛的人,有人就問他有沒有淨土?他要不要往生淨土?有沒有求生淨土的意願?他說,淨土是有,但個中把握不住。也就是說,他指著自己胸膛,表示他相信有淨土,可是他心中沒有把握,不曉得如何才可以往生淨土。蘇東坡對淨土向來不是很關心,他所關心的是禅,但人到最後蓋棺論定時,他一生所修行的,能不能讓他依靠、安心,讓他解脫,臨終是一種證驗。而蘇東坡臨終之時,是過不了生死輪回這一關的,反而不如一位平生老實念佛的愚夫愚婦,臨終的時候,往往能夠自在安然,甚至預知時至。
近代也有位佛學家歐陽竟無居士,他對佛學很有研究,尤其唯識學方面,被認爲是大師,在中國大陸北方,可說是第一把交椅的佛學人物。但是歐陽竟無臨終的時候很痛苦,他流露出自己的心情說:「唉!還不如一個鄉下一字不識的念佛者。」因此他又跟身旁的人說:「一生所學,到此都不得力。」而勸大家老老實實念佛。歐陽竟無佛學底子是很深厚的,可說是一代宗師,但他學佛主要用力是在學問上,而不在于藉教觀心、依教奉行,所以雖說一生研究佛學,然而可說只是「記問之學」。因爲,一個人如果不藉教觀心、依教奉行,等于只是增加自己的妄想雜念,到最後眼光落地時常會手忙腳亂的。
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
當年我在佛光山佛學院時,出家衆學生把跟我們上課的老師歸爲兩類:學問性的和信仰性的。那些老師都是一時之選,辯才很好,很有學問,一上臺就可以滔滔不絕,侃侃而談。對于其中有信仰的老師,我們出家衆內心都會特別恭敬;但對那些沒有信仰,甚至連善惡因果報應都不相信的,就會覺得很可惜,佛法懂得那麼多,可是都不相信,等于沒有根。
不久之前,淨音師曾經把十一篇念佛往生的事迹貼在「遊戲討論室」,其中有一篇裏面的一句話,早期我看的時候印象特別深刻,覺得很能夠給人警惕與啓發,就是「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這是有關修無法師的往生實例,我想在這裏念一遍,因爲可能有同修沒有看過。
修無法師往生記
修無法師,他是營口人,做磚瓦匠出身。因生活環境不好,做工時又嫌辛苦,因感到這個世界上只有苦沒有樂,屢思出苦之法。後聽人說念佛好,遂發心長時念佛。出家後,正式聞佛法,念佛心益懇切,逢人亦必勸人念佛。
民國十八年,我在東北哈爾濱極樂寺,請谛閑老法師來傳戒。有一天,外寮一位師父找我,說從營口來了一位修無師,預備發心在戒期裏行苦行。之後,領來見我。我問他能做什麼?他說:「我願發心侍候病人。」時定西法師在極樂寺任監院,給在外寮找一間房。住了十幾天,又來找我,說要走!定西法師在旁說:「你發心來侍候病人,爲什麼剛住十幾天就要走?太無恒心了吧!」修無師說:「我不是往別處走,是要往生!請監院師慈悲,給預備幾百斤劈柴,死後焚化。」定西法師問他:「你幾時走?」修無師說:「在十天以內吧!」說完這話之後,他便回自己屋裏去了。
第二天又來找我和定西法師說:「給法師告假,我今天就要走!請給找一間房,再找幾個人念佛送送我。」定西法師給在公墓院內打掃出來一間房,找幾塊鋪板,搭一個鋪,又到外寮找幾位師父去念佛送他。
在他臨往生之前,送他的人說:「修無師,你今天往生佛國了!臨走也應該作幾句詩或作幾句偈子,給留個紀念。」修無師說:「我做苦工出身,生來很笨,不會做詩也不會作偈子。不過我有一句經驗的話可以告訴諸位,就是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大家聽他說這話,覺得很踏實,于是大家齊聲念佛。修無師面西趺坐,也跟著一同念佛,念不到一刻鍾的工夫,就往生了!常住臨時給打了一口坐龛,到了晚上裝龛。雖是天氣很熱的時候,其面目清秀異常,身上一點臭味、一只蒼蠅都沒有。谛閑老法師和一般信佛人都爭相去看,歎爲希有!之後用木柴架起,舉火焚化。紅火白煙,一點邪味也沒有。(倓虛大師 講述)
論修無師,可說是中年之後才出家的,大字認不了幾個,對佛教教理、淨土教理,也沒什麼深入,可是他的末後一段,卻比有名的住持或講經法師,還來得殊勝。爲什麼?就在于他不管有學問沒學問,都老老實實地、時常地持念這一句佛號。修無法師臨終所講的那句「能說不能行,不是真智慧」,可謂經驗之談,也可說是他一生修行智慧的結晶。所以這段故事,很可以作爲我們的參考,啓發我們的信心。
董子明往生記
再來說一段也是倓虛大師所講的「到此方知,功不唐捐」,也就是董子明居士往生的事迹。
董子明居士,蓬萊人。學識淵博,曾經擔任吳佩孚將軍的顧問。晚年摒棄世俗事務,專心精勤念佛十余年。由天津徐蔚如居士,介紹擔任青島湛山寺佛教學校的教員,每日教授國文及批改文章之外,固定在他所住的寮房內,念佛四萬聲。恐怕有人打閑岔,常常將房門反鎖,假裝外出。
有一天,在房內念佛相應,門尚未打開,而人已經前往大殿念佛,突然心中一注意,覺得非常驚訝不可思議。自己心中思惟:身體本來在房內念佛,如何會來此處?而竟不知其所以然。隨即請人找一把鑰匙開門,而自己用的那一把鑰匙尚在房內桌上。
後來,將此事請示住持倓虛法師,法師認爲是念佛工夫,念得內外相應,到業盡情空時,心內毫無執著,外境便不能爲礙,故能出入自如。當回頭注意時,心又分別而起執著,此時門壁則皆爲障礙了,此事實在是平常而不希奇,全是心之用。
董子明因顧慮到自己客居外地,所以發願,第一、身無病苦,第二、病了即往生。果然因爲常常念佛,全身無病,臨終前叁天,只是感覺一身疲乏,四肢無力,但飲食一如平常,毫無痛苦。臨終預知時至,心中非常清醒,請衆僧輪班助念。
到了寅時(淩晨叁~五點)從床上坐起,和顔喜悅地對大衆說:「到此方知,功不唐捐。」話說完之後,隋即念佛坐化往生。
(《影塵回憶錄》下冊,倓虛大師講述)
這可說是在家居士念佛往生很好的典範。當初他在房間裏面念佛,房門外用鑰匙鎖著,不想讓人打閑岔,但不知不覺從房間裏走到外面的大殿念佛,這件事迹當時轟動整個湛山寺,這等于是神通的境界,可說念佛念到相應,也能一時獲得神通。他向彌陀祈願兩件事:一是生時身無病痛,二是如果生病了,那就往生,不要拖累自己或別人。我想這是我們不管在家出家,有學佛沒學佛,所有人的願望,大家都希望活著的時候能夠健康無病,臨終的時候,可以安然、自在、莊嚴地往生。他臨終時所講的那句話 ──「到此方知,功不唐捐」,給我的印象非常之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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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淨法師講演集一 「淨土宗善導流宗風」略講》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