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宗風(四)
2011年2月23日于淨土宗念佛會爲僧衆開示
(僧衆輪流背宗風)
古德說:“靜中功夫十分,動中功夫才一分;動中功夫十分,夢中功夫才一分。”如果夢中作得了主,臨終的時候也就 能作得了主。對于宗風的內容,大家自己私底下誦念的時候可能都已滾瓜爛熟,但那是在靜中,一旦到了動中,往往只剩下幾成的實力而已,那是自然的。若有心深 化進境,就必須多聞熏習,尤其修行,更是如此。所以,在孔子學說的代表──《論語》中第一篇《學而篇》之第一句就說“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佛門由古至 今更是一向注重多聞熏習。
閩南語有一句話說:“叁日沒ㄌㄧㄡ,爬上樹”。意思是,只要幾天沒有複習,自然就會淡忘;尤其隨著年齡的增長,腦力、記憶力都會退化,思維敏銳度也會退化,因此多聞熏習益加顯得非常重要。
除了多聞熏習之外,還要能夠耐煩、耐苦。早年臺灣佛教界高僧廣欽老和尚,他曾經訓練寺裏一位擔任重要執事的弟 子。怎麼訓練呢
寺裏有工程要進行,還要舉辦法會,忙完了一天,已經非常晚了,身心可說疲累不堪,巴不得馬上躺在床鋪上好好休息,偏偏這時候廣欽老和尚要 他做看起來不是很重要,也不是很需要的事。什麼事呢
老和尚竟然把一大盒原來已經分類好的鐵釘全部都搞混,然後叫這個弟子把這盒鐵釘重新分大小尺寸揀好。 這個徒弟心裏想:“唉!老和尚怎麼這麼捉弄人!我都忙了一天了,您怎麼偏偏選這時候叫我來揀鐵釘呢
根本是在找麻煩嘛!”廣老卻板起面孔說:“如果連這一 關都過不去的話,如何面對生死關呢
”所以它是很有意義的。
真的疲累不堪,還要來做這個似乎是無謂的事,這就是訓練。訓練自己的耐煩、耐苦,這方面如果過得了關,臨終的時 候就往往比較不會有障礙。當然這是從自力的角度來講,我們他力法門自有彌陀的加持,但是一個人的心性如果過于不耐煩耐苦,忍耐力差,生活中往往就會在待人 處事之際自生障礙。
“宗風.俗谛”的內容大部分是撷取自佛陀所說,記錄于經典上的,有些則是古聖先賢的格言嘉句,我本身非常喜好,內容確實很好。當然,裏面有一些內容是重複的,那是反複叮咛,因爲這方面比較重要,也往往是比較容易犯的。
雖然俗谛是在世間與人互動的處事爲人之道,但對我們的心性與修行,也是非常的重要,可以說是我們性命的鏡子、性 命的道路。一般的鏡子可以照出我們身相的美醜、淨穢,而這一面俗谛的鏡子,則是照出我們心念、性情,人格的美醜、淨穢,給我們有遵循的道路與修正的方向。 所以,大家應將其牢記心中,而且要思維它、咀嚼出它的味道來,進而在人事境緣中持續地去曆練。
淨嵩法師曾講過一句話,我覺得講得非常好,就是“融爲骨髓,化成個性”。我們血液、骨髓的滋養,靠的是日常叁餐的飲食,而個性的滋養,靠的則是所受的教育;我們是佛弟子,就要把佛陀的金言玉語作爲我們的教育,作爲我們的生命,融成我們的骨髓,化成我們的個性。
不過,將文句背下來,並且涵詠其義,仍只是第六意識的範疇,如果能進而思惟它,並藉環境來曆練,就能夠化爲我們的個性,成爲我們的生命,也就能夠進入第七意識,改變第八識。
我們所受的教育,所看的經論,所聽來的法,其實都還是在淺層的第六意識範圍,所謂色聲香味觸法,眼耳鼻舌身意; 我們讀經,思索經文涵意,甚至尋章摘句,思考如何上臺演講,這一些都是知識的範圍,只能改變學問的結構,也少許會改變精神相貌,但是還無力改變我們深層的 性格與業力果報。爲什麼
因爲我們一出生,就定下了性格與命運。俗語說:“八歲定終身”,也有人說“叁歲定終身”。意思是說,從他小時候的個性行爲就可以 判定他將來的命運走向了。不過,一個人呱呱墮地的那個時刻,其實就定了終身,所謂“一飲一啄,無非前定”。定,由誰來定
是我們自己定的。我們都是帶著累 生累劫的業習,經由因緣和合而投生在此時此地,這一些業習在哪裏
以佛法的名相來說就是“藏識”,也就是第八識。
“藏識”裏面的東西是靜態的,可是它有隨著境緣而發動的功能,那個功能就是第七識。我們今生今世所受的教育是屬 于第六意識的範圍,對于第七識的我執,第八識的業力,並沒有影響到。要影響、改變它,那是修行的範圍,不只是求知而已。因此,我們要時刻反觀自省、觀心自 照,所謂隨文入觀、藉境練心,不然就有可能學問愈深反而業障愈重。
爲什麼
因爲凡夫都有貪、瞋、癡、慢、疑、邪見,當學問愈好,尤其能夠登臺講經說法、滔滔不絕、辯才無礙時,無 形中,就長養了自己的高慢之心──你看,我懂這麼多,你們都在底下聽我講,你們都不懂……但是這一些也是第六意識的範圍,可是往往有形無形、有意無意會有 這種高慢的念頭。這樣,豈不是福報沒有增長、業障反而加多了
這個就是把學佛當作佛學、哲學來研究,而沒有體會到:固然我們講給人家聽,但這是大家給我學 習曆練的機會,這是我的福報,我應該感謝對方。所以若期望將已知學問轉化成爲內在生命,改變我們的深層個性,進而改變自己的業力,就必須要時常反觀自省, 不斷地觀心自照。
以通途法門來講,這方法就是“觀心”,時刻觀照內心,自己的起心動念是好或是不好,都要清清楚楚。能夠觀心的 話,不好的念頭當下自然就會退離,好像黑暗的房屋,電燈打開,黑暗就消失了,倘若電燈能時刻保持光明,黑暗就永遠不會進來。這就是所謂的“勤修戒定慧,息 滅貪瞋癡”。
當然,這是自力的範疇。由于我們達不到,所以自慚形穢,自覺是罪惡生死的凡夫,唯有投靠彌陀的救度,否則無有出 離之緣。但也不能因爲我們是投靠彌陀的救度,就可以不行這方面的事功,還是要隨我們自己的能力,隨力、隨緣盡量去做方可。一方面善盡修行人的本分,一方面 也藉之認清自己的狀況,以資強化機法深信,這是一個淨土行人所不可忽略的過程。
所以,如果自己職位高,學問高,時常受人贊歎,就要更加小心,因爲這往往是在消我們的福報,在增加我們的罪業。爲什麼
我們若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心態承受贊譽,乃至沾沾自喜時,罪業就會增加,福報就會漏光。
唐朝時代有一位國師,就是因爲一時驕慢自滿,而曾經受到業障的侵襲,他就是大家熟悉的十世高僧悟達國師。
悟達國師在兒童時期就已有不凡的展現,被稱爲神童。怎樣的神童呢
他在小孩時就曾觸景生情而吟下一首詩:
花開滿樹紅,花落萬枝空;
唯余一朵在,明日定隨風。
這段文字很優美,意境也很好,而且又明確淺白地顯示佛家無常的道理。
“花開滿樹紅”,春天時花園的花都開放了,萬紫千紅。可是時間總會過去,好景不能長久,就怎麼了
──“花落萬 枝空”。“唯余一朵在”雖然還剩下一朵沒有掉落,可是不會長久的──“明日定隨風”。像這樣的無常觀,悟達國師小的時候就已經感受到了,可是一般人即使到 老,也沒感受到無常。可見悟達國師不愧十世以來都成爲高僧。
悟達國師年輕的時候,有一次出外行腳,路經一座寺院挂單,隔壁寮房中有另外一個來挂單的僧人,全身生瘡,臭穢難 聞,他人避之唯恐不及。當時的悟達國師很有愛心,主動照顧那個生病的出家人,爲他清理排泄物,幫他送來食物、湯藥等等。過了一陣子,那個生病的出家人病情 就漸漸好轉、恢複健康了。
後來他們兩個都要離開的時候,那個受到悟達國師照顧的出家人很感激地對悟達國師說:“我叫迦諾迦,你以後如有難解之事,可以到某某山來找我。那個山上有兩棵很高大的松樹,越過那個山頭就可以找到我了。”于是兩個人就分手,各自雲遊去了。
悟達國師後來因爲德行高深,唐懿宗封他爲國師,對他尊寵有加,悟達國師因而生起一念驕慢心,但也從這時候開始, 悟達國師的膝蓋上突然長出一個人面瘡來,眉目口齒俱備,更可怖的是,這瘡需要喂食,每次用飲食喂它,它都能像人一樣開口吞啖,遍請各地名醫醫治,皆束手無 策。這時候,悟達國師想起了年輕的時候所遇到的那位僧人所說的話,于是他就辭別了皇帝,自己上山去尋找那位僧人所住的地方。
悟達國師走了很遠的路,終于找到那個長著兩棵大松樹的山頭。他越過那個山頭,看到了一座小廟。進到廟裏,果然看到幾十年前自己曾幫助的那位僧人。他對悟達國師說:“我知道你會來。山腰處有一潭泉水,你現在到那裏用泉水洗你膝蓋上的瘡,這樣病就會好了。”
悟達國師就依指示到山腰的泉水旁,准備用雙手舀水來洗膝蓋上的瘡。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人面瘡竟然開口說話了: “且慢!我有話要說。你是個學問淵博的高僧,應該聽過漢朝七國之亂時袁盎奏請漢景帝斬晁錯的故事,你就是當年的袁盎,而我就是被你害死的晁錯。我在你身邊 跟了十輩子,因爲你十輩子以來都是持戒精嚴的高僧,行爲操守純正,修行也很精進,我都找不到機會向你下手,直到你被封爲國師,心起傲慢,我才有機會報仇。 今蒙迦諾迦尊者慈悲化解我們的恩怨,所以我也就此罷手了。”
悟達國師十世以來都身爲高僧,只不過一念沾沾自喜,福報享盡,致使冤家有機可乘,業障就現前。
一位修行十世的高僧尚且如此,何況我們這樣的卑賤、愚癡,哪有自驕自滿的資格呢
而且修行人愈是學問高深,應是 爲人愈加謙卑,所謂“學問深時意氣平”,飽滿的稻穗,頭是低垂的。六經之首的《易經》就說:“謙受益,滿招損。”總之,只要心存謙卑、謙虛、謙柔、謙和、 謙下、謙讓,都是可以增長我們的福德的。
《心經》說:“色即是空。”我們的身心都是空,不只山河大地、森羅萬象是空,宇宙星辰也是空,在空中沒有所謂的 “利衰、毀譽、稱譏、苦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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