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大略、足智多謀的文臣,哪怕其美譽傳揚于南北,豪氣縱橫于天地,黎民仰如星鬥、諸侯敬如神器,哪怕其“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終究抵不過死主的進攻、閻羅的宣判,只能落得“一抔淨土掩風流”的結局。 就像《好了歌》中所唱的一樣:“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
但是,正如《入菩薩行論》中所雲:“智者縱曆苦,不亂心澄明,奮戰諸煩惱,雖生多害苦,然應輕彼苦,力克貪嗔敵,製惑真勇士,余唯弑屍者。”只有曆經諸多苦難卻不亂心志,敢于與煩惱英勇作戰,立誓沖出叁界之堅固重圍,拯救衆生于水深火熱,並最終獲得自在的佛門將士,才是真正的英雄勇士。
所謂“智不住叁有,悲不住涅槃”,就是說,因爲菩薩勇士們已經獲證了究竟的自然本智,不會受製于生滅無常的叁有,所以獲得了無生無滅的永恒;又因爲菩薩勇士們消除了一切執著,具有無與倫比的大悲之心,所以不會耽著于涅槃寂滅,而是毫無畏懼地奔赴輪回,救拔衆生于苦難之中。這種無私無畏並獲證無生無滅的勇士,難道不是真正永恒的英雄嗎?
數英雄人物,還看空門!
黃袍換卻紫袈裟,
只爲當初一念差。
我本西方一衲子,
緣何落在帝皇家!
只因爲當初的一念之差,便用黃袍換去了紫色的袈裟;我本來是西方的一名出家人,卻爲什麼會轉世投生于帝皇之家呢?
所謂“衲子”,也即出家人的另一種別稱。許多年老的僧人,常常以“老衲”自稱。
所謂“西方”,既可指被稱爲極樂世界的西方刹土,也可指唐玄奘西天取經的印度天竺之國。此處如果理解爲極樂世界,雖然與順治被世人共稱爲叁大文殊化身皇帝 之一的身份相符,但乘願再來娑婆世界,已經獲得大徹大悟的菩薩勇士,是不可能有畏懼輪回的後悔之意的。即使偈頌中所流露的沮喪之情是菩薩的一種顯現,也不可能出現一邊自報家門說自己是來自西方世界的菩薩,一邊悔恨不疊、懊喪不已地連連抱怨不該來此肮髒汙濁之地的情形。因此,此處的“西方”,應當是指印度。
能夠投生爲舉世尊崇、萬人敬仰的皇子,是多少世人朝思暮想、豔羨渴慕的地位啊!但在順治皇帝的心目中,身著黃袍的帝皇之軀又怎能與身披紫色袈裟、尊貴神聖的出家之身相提並論呢?對于自己如今漂泊淪落到這步田地的境況,順治的追悔、傷感與厭倦,也在此偈中難以抑製地溢之于言表之間。
至于“我本西方一衲子”的出處,究竟是順治得受了高人指點,還是修得了宿命通,本人不得而知。但是,既然能生起如此難能可貴的強烈出離之念,多半是有前世出家之緣的結果。因此,順治皇帝的這種說法,也不能說是平白無故的信口開河。
“黃袍換卻紫袈裟,只爲當初一念差”,順治皇帝將此刻所流落的處境,歸咎于當初的一念之差,也並不是無根無據的。古人雲:“一事不謹,即贻四海之憂。一念不謹,即贻百年之患。”對于修行人而言,如果沒有對清淨刹土生起信樂之念,如果沒有在臨終之際生起往生淨土的意願,是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而獲得往生的。只有在真實意樂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往生淨土、脫離輪回。
《極樂世界功德莊嚴經》雲:“阿難陀,若有衆生,甚至一發心隨念如來,欲往生彼刹,于講授甚深妙法時,苦行及不懈怠,不怯不畏,甚至一發心觀想善逝阿彌陀佛,生起意樂者,彼等于夢中能見善逝阿彌陀佛,終將往生極樂世界,于無上真實圓滿菩提道中不退轉。阿難陀,彼諸善逝照見實相故,于無量無邊十方世界中,皆已念誦如來阿彌陀佛名號,並稱揚贊歎阿彌陀佛。”《無死鼓聲總持經》雲:“具信善男或善女,誰有信心、勝解及恭敬心,將往生淨土。”《大乘無量壽經》雲:“我作佛時,十方衆生,聞我名號,至心信樂。所有善根,心心回向,願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無垢光尊者在《竅訣寶藏論》中,也以“獲得解脫二種之六法”,宣說了中陰解脫的竅訣。
由此可見,在漢藏的諸大經論中,都再叁強調了意念——哪怕是一刹那之意念,在解脫往生的關鍵問題上,都起著不可忽視的作用。
順治皇帝在此偈中,以自己的沈痛代價爲教材,意在告誡後人:一定要吸取前車之鑒,千萬不要因現世的一念之差而在無數個來世抱恨終身了!
十八年來不自由,
南征北戰幾時休?
朕今撒手歸西去,
管你萬代與千秋。
十八年以來,從未獲得過一時一刻的自由,這種南征北戰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啊?現在,我立誓要抛下這一切,去追尋西方刹土的安樂,管你什麼大清帝國的千秋萬代,興亡成敗!
任何一個國家,都難以避免戰爭的威脅。爲了擴充自己的疆域,就必須發動戰爭;爲了保衛自己的領土,就必須遭遇戰爭。保證江山國土的金瓯無缺,是每一位主持朝政的帝王所義不容辭的責任。
作爲滿清王朝入關後的第一代皇帝,年輕的順治是任重而道遠的。縱使他毫無“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並吞八荒之心”,縱使他一心向佛、無心戀戰,在戰亂四起的年代,也采納各方意見,製定了重撫輕剿的策略,但是,從他六歲登基,十四歲親政,直至二十四歲出家的十八年中,也經曆了從順治元年四月攝政王多爾衮率清軍于山海關擊敗大順軍,從而占領北京城的山海關之戰,以及剿滅弘光、大西、魯王、隆武諸政權,直至順治十八年鄭成功收複臺灣的大小等級不同、曆時長短各異的多次戰爭。
而在君臣之間、宮廷內部所爆發的沒有硝煙之戰爭的殘酷性,更是比短兵相見、槍炮相向的戰爭有過之而無不及。
面對這種狼煙蜂起、四面楚歌的現狀,順治終于按捺不住,將長久埋藏于心中的不滿與厭惡酣暢淋漓地發泄出來:“朕今撒手歸西去,管你萬代與千秋!”將萬人垂涎的紫禁城之龍庭高座抛之于腦後,一副“誓將去汝,適彼樂土”的悠然出世之心活脫脫地躍然紙上。由此可知,順治皇帝毅然決然地背棄紅塵之心,已呈千軍萬馬也不可阻擋之勢。
在對順治皇帝的出離之心由衷欽佩的同時,也爲人類社會綿延不斷的戰爭之災而深感悲哀。自有人類史以來,曆代的統治者們爲了擴大自己的勢力,樂此不疲地招兵買馬、窮兵黩武,置無辜百姓的和平安甯于不顧,發動了無以數計的戰爭。無量生靈慘遭塗炭,無邊蒼生家破人亡,曆經浩劫的人們,多麼希望能有祥和甯靜的一天啊!
古德雲:“千百年來碗裏羹,怨深似海恨難平,欲知世上刀兵劫,但聽屠門夜半聲。”慈壽禅師也雲:“世上多殺生,遂有刀兵劫;負命殺汝身;欠財焚汝宅;離散汝妻子,曾破他巢穴;報應各相當,洗耳聽佛說。” 連英國的華爾緒博士都深有體會地說:“要想避免人類流血,便須從餐桌上做起。”由此可見,殘殺無辜生靈、搗毀鳥獸家園,就是刀兵之劫、妻離子散的主要因素。如果想避免戰爭的侵害,如果不想遭遇流離失所的下場,就必須停止戕殺生命的暴行。作爲修行人,我們更應該成爲珍惜生命、散播慈愛、倡導和平的典範!
結 語
大持明者班瑪班紮雲:“見由無明業惑所産生,叁界猶如熾燃之火坑,以出離心持一解脫戒,功德之本乃第一要道。”叁界六道,的確如同熾烈焚燃之火坑,它使我們受盡了焦灼之苦,只有在出離心的前提下,受持清淨的解脫之戒,才是一切功德的根本源泉,才是邁向解脫的當務之急。
《贊戒論》雲:“若于殊勝佛法起信心,僅剃頭發披紅黃僧衣,果報今來善因得增長,經說種種善聚妙功德。”《神變經》也雲:“何者叁界諸衆生,皆爲引入菩提道,發心堅定圓劫中,布施兒女妻子等。何人以發菩提心,隨學善逝之軌迹,發心出家跨一步,此福已勝前功德。”出家的功德,實在是山不能測、海不能量,文字不可描繪,言語無法盡述的。身爲因出家而倍感受益匪淺的一份子,我真誠地希望周圍的人也能真正生起堅定不移的出家之念。即便因種種原因而不能出家,也能做到恭敬出家僧衆,並真心誠意地隨喜贊歎他人的出家行爲。
在此,我將自己的這份拳拳之情,借助以上文字表達出來,但願以這份真情,能起到潛移默化的作用。使有緣之人能以此爲緣,逐漸由世間而出世,由在家而出家,由邪入正,由迷轉悟,由夢而醒,由苦得樂,由凡入聖,由煩惱轉菩提,由熱惱而清涼,最終抵達光明自在的清淨法界。
讓我們再一次至真至誠地發願:“我爲菩提修行時,一切趣中成宿命,常得出家修淨戒,無垢無破無穿漏。”“善哉解脫服,無上福田衣,我今頂戴受,世世不舍離!”
二OO四年九月九日
形象僧人索達吉
書于瑟瑟秋風興起之喇榮
川西名刹——多芒寺
索達吉堪布 著
多芒寺,坐落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爐霍縣境內,距縣城55公裏。背倚古木參天的堡王金剛山,面對右旋海螺狀的駱駝山,近處各山狀如七寶,頗爲奇異。兩旁各有清澗流出,在寺前彙成多芒河,多芒河流淌數裏後,又與羅科河合流。寺院周圍松風陣陣,古柏蒼翠,人迹罕至,是個難得的天然修行道場。
寺院由叁部分組成:中心是一座大經堂;往左一裏許是講經院與僧舍,僧衆在此聞思佛經論典;大經堂往右叁裏許是修行院,有閉關房十間,圍于一大院子中,閉關僧人有專人做飯,一年之內足不出戶。在多芒河與羅科河的交彙處,有刻在石上的整部大藏經《甘珠爾》,這在整個藏地也是獨一無二的。
多芒寺初建于清朝乾隆年間,據《大樂洲傳》及《多芒寺志》記載:當年慈誠多傑大師顯現神變,幫助清朝戰勝了邊境的甲絨國後,受到了乾隆皇帝的禮遇,受封爲國師,並賜予玉玺及各類禮物。慈誠多傑大師回到藏地後,准備擇地建寺,高樹顯密法幢。當他行至此地,見到山清水秀之間,正有一施主在念誦《賢劫經》。大師觀察天時地利都很吉祥,遂于此建寺,因《賢劫經》的異名是《多芒經》,便取寺名爲“多芒”。
多芒寺在30年代及“文革”中被毀兩次。1980年宗教政策落實後,寺主帝查活佛及德巴堪布、拉雪堪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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