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作者月稱論師說,我是依于龍猛菩薩的中觀諸論中所弘立的甚深理論,隨所安立而今當如實地爲有緣學者宣說。
由于本品中所宣說的是六地菩薩以增勝無漏智慧所通達法界的甚深本義。設有疑曰:此義當如何明鑒?月稱論師很謙遜地回曰:如是境界非吾自力所能通達,應當往詣六地以上菩薩或佛前咨啓。又問,僅隨經部、不隨論部是否能真實抉擇般若經與《十地經》等中所明示聖者菩薩修行般若波羅蜜多的境界嗎?答曰:雖然聖教中已有直接宣說此等深義,但佛之密意深難莫測,非我淺慧所能揣度。對甚深法性無有絲毫體悟的異生凡夫來說,若不憑借經教正理以及傳承上師的教言,僅憑各人的臆測所述定有錯謬之處。古大德亦雲:“離經一字,允爲魔說,依文解義,叁世佛冤。”龍猛菩薩是真實無倒徹悟甚深經教,廣泛地開顯了第二轉無相*輪的究竟密意,且以自力而直接弘揚般若空性,彼著之中觀諸論典中揭示了諸法的究竟實相——本來大空離戲之真理。是故月稱論師主要依靠龍猛菩薩的甚深教理,而如實地宣說了《入中論》第六品的深義。
月稱菩薩此言約有兩種必要:一是謙遜,因爲本論是主依般若聖教、中觀理論及傳承上師的竅訣而著之故。二是令未來的傳講者與造論者遣除傲慢,不得妄自立宗、標新立異,而應遵從祖師大德的意趣知見而立論。因爲凡夫異生以自力無能通達佛經密意,若欲證悟實相本性,必須依靠教理竅訣,月稱論師對後學者恩賜了這般殊勝的教言。
若問:雲何得知龍猛菩薩已無倒诠釋甚深經教的究竟密意、又如何得知他是正確無誤地創立以及弘揚中觀的無上派系呢?答曰:此由教證可知。因爲世尊曾于《楞伽經》中授記說:“南方碑達國,有吉祥比丘,其名呼曰龍,能破有無邊,于世弘我教,善說無上乘,證得歡喜地,往生極樂刹。”此說龍猛菩薩所弘揚的中觀正道能離有無諸邊、诠釋大乘了義的般若教法。又于《大雲經》中雲:“我滅度後,滿四百年,此童子轉爲比丘,其名曰龍,廣弘吾教法,後于極淨光世界成佛,號智生光如來,應正等覺果位。”
一般來說佛陀輕易不爲弘揚佛法的衆大德授記,卻爲龍猛、無著等聖者菩薩直接授記,是有很大的必要。因爲龍猛菩薩在創立中觀派、弘揚般若中道時,印度曾有一些學而不精的唯識論師及傲慢聲聞誹謗嫚斥彼爲魔之化身。佛陀則以大慈悲心爲除衆人疑惑、免造無義罪業而作如是授記。所以彼聖者菩薩決定能無倒诠釋聖教的暫究密意,唯依這些可靠的聖教理論來觀察抉擇諸法本性,樹立殊勝的中觀正見,以此正見觀照修行,斷除一切實執分別心後方能通達勝義谛的究竟大空性。其中聖教主要是《般若十萬頌》等經部與龍樹菩薩所著《中觀頌》等論部;理論即是抉擇勝義空性的正理。遂于自續派與應成派有共同的五大正理,應成派有不共的四大正理。
無論是顯宗還是密宗修證的所境都是一味無別的。按甯瑪派自宗而言,在一地以下異生的境界中,顯宗、密宗是有一定的差別,在已達一地的聖者境界中,顯宗、密宗則無有差別,是一如平等的。再者,密續部中說,修持密法者可以即生速證佛果。顯宗的《般若二萬五千頌》等了義經中亦說:“獲得見道已,若有希求者,七日可成佛。”如是所說也。
法性本體本無少許遷變,是本來空寂清淨的,然諸衆生尚未如是了知而處于迷盲、顛倒實執之中,一旦徹悟諸法本性、破除分別實執,遠離二障垢染後再不會有不淨色法的顯現與顛倒執著,亦無任何苦害等違緣所擾,如于虛空非但無法染色,更不能于它作少許違害。如是通達真如實相的甚深法性者對自他皆有極大利益,此不僅是得成佛果的根本近取因,亦是真實了義的如意寶。是則若無智慧,則不能真實體認、悟入,又如何能現前此如意寶呢?當知必須依靠聖教、正理腳踏實地的聞思修行後才能如願以償。以顯宗而言,欲通達勝義空性者,首先必須聞思甚深教理,次依教理來抉擇正見,再依正見如理起修,才能如實地通達、現證法界大空性的本體。《大般涅槃經》雲:“有四種法爲大涅槃作近因,一者親近善友,二者專心聽法,叁者系念思維,四者如法修行。”相對于大圓滿來說,中觀是以理論伺察、抉擇而漸悟諸法本性。因爲密宗依靠灌頂、生圓次第、上師瑜伽、方便道、解脫道等種種不共的殊勝方便來直接體悟諸法本性。如大圓滿即以自己的信心力與上師的竅訣和加持力而直接體認,徹底現證本基覺性的自然本智。如《定解寶燈論》雲:“然而顯宗雙運義,是由觀察而抉擇,密宗直接自體驗,現量成立覺性界。”因此顯密之間僅有能境是否依靠方便的頓悟與漸悟的差別而已。在修持密法的過程中,生圓次第雖然不是最爲了義的修法,但它是了義修法的一種方便,正行大圓滿的自然本智亦是由其方便所生。因此修學大中觀者,應該依隨了義的聖教、理論來抉擇勝義谛基的本性,依此修行以至徹悟、現證大空離戲的法界本體。
總而言之,直接诠釋經部密意的即是聖者所著之論部。雖然聖教經部中本具深義,但鑒于佛之密意深奧,凡夫淺慧難以揣測,故月稱菩薩以廣大悲心,主要依龍猛菩薩的《中論》等論部而真實無倒地爲具善緣信士明示了大乘了義經部中所隱含的無上理趣,對此具善緣信士應當謹持遵循,如理聞思修行是至關重要的。
壬貳(爲誰傳法)分二:一、認定傳講之法器;二、于彼宣說空性生功德而勸聞。
癸壹、認定傳講之法器
若異生位聞空性,內心數數發歡喜,
由喜引生淚流注,周身毛孔自動豎。
彼身已有佛慧種,是可宣說真性器,
當爲彼說勝義谛,其勝義相如下說。
倘若諸異生位的初發業者,無倒聞受空性深義後,內心數數引發歡喜,此喜由真實信心所激發,由歡喜故引生眼淚直流、周身毛孔自動豎立等外在之相。由此測知彼補特伽羅的身心相續中已經具有了能生佛慧的種子(此慧表明法身),是可以宣說諸法真實性的法器,必定是堪爲大乘空性的契機者,應當爲彼宣說勝義谛法要,其勝義之相將在下文分別廣述。
現前地菩薩所通達的法界深義,應爲何等法器宣說呢?畢竟而言,一切衆生皆應聞受空性深要,因爲彼諸相續中都具有如來藏,僅從這一反體抉擇,一切衆生則毫無差別,分別心亦是本來清淨的涅槃妙心。所以不僅大乘之果是唯一,就是得果之道亦是唯一的大乘道。由于衆生的煩惱業障輕重不同,暫時的根機亦就有了千差萬別,若單立一法則難盡相應對症,因此佛陀以愍念衆生的大悲心廣爲宣說了大小乘的八萬四千法蘊來契合種種不同的根器。
宜受空性法的法器約有叁種:一是上述信解大乘佛慧的有緣弟子,于彼可以直接宣說空性法要;二是通過中觀理論遣除諸實執邪見妄心後,可以爲宣說勝義的空性法義,此理可于破斥他宗觀點的中觀諸論中了知;叁是初學(下根)者依次第調伏分別心堪爲法器後,可爲宣說空性法要。
爲能契合無量衆生的根器,佛陀轉了八萬四千法蘊,因此于非法器不能隨便宣說空性深法,否則易使生起邪見,導致斷滅空等嚴重的過患。《大乘大集地藏十輪經》雲:“執著無因,及斷滅論,根機未熟,爲說大乘,雖經多時而不能解。譬如有人不著甲胄,不持刀杖,辄入陣中,必遭傷害,受諸苦惱。”比如我等大師釋迦牟尼佛在菩提樹下夜睹明星,豁然成道時說:“深寂離戲光明無爲法,吾得猶如甘露之妙法,縱爲誰說亦不能了知,故當無言安住于林間。”之後于四十九日中未曾說法。如是寂然安住的原因,亦爲避免未能通達甚深教法的弟子生起邪見與謗法之心,造墮落惡趣之業,因此暫未演說教法,這是佛陀慈悲垂念衆生之舉。當知如理觀察、辨析取舍器與非器而應機施教是至關重要的。在了義諸論中雲:“空性法義應該唯于夙植通達空性種子者說,不可爲余人說,彼非法器者于空性生起邪執之心,當獲重大非義。重大非義者,或因不善巧故,謗毀空性而墮惡趣。或有誤解空性深義,顛倒妄執諸法前有後無或名言中根本無有緣起顯現法等斷見的過失,初生邪見,謗一切因果等法,次著不舍,展轉增長。”《大般若經》雲:“甚深般若波羅蜜多不爲非器諸有情說,不爲外道惡見者說,不爲懈怠不信者說,不爲求法貿易者說,不爲貪愛名利者說,不爲嫉妒秘吝者說,不爲生盲聾啞者說。”《妙法蓮華經》第一品中:“佛告舍利弗,驕慢懈怠,計我見者,莫說此經。凡夫淺識,深著五欲,聞不能解,亦勿爲說。”《大般若經·隨喜回向品》中說:初發心修學大乘的菩薩,于彼不應直說一切空性深義,因爲彼等聞受後,非但易于忘失,且易生大驚怖、疑惑、不信,甚至毫無理由地妄起謗法之心,彼者雖有少分前所具有的信敬、愛樂等心,但亦被這突如其來的事端所摧毀,故于這類衆生,首應以大悲心令其信解因果,多說修積功德等方便法,少說空理爲妙。又如《中論》雲:“不能正觀空,鈍根則自害,如不善咒術,不善捉毒蛇。”《顯句論》(又譯作《明句論》)釋此頌雲:“要不墮于損減世俗邊,不違害如影像之業果。要不墮于增益勝義邊,知唯無性乃能有業果。”如果聞受空性卻未能真實理解空義的弟子,然于上師具有殊勝信心,亦可聽聞空性法要。彼經又雲:“若人精進,常修慈悲,不惜身命,乃可爲說。”宗喀巴大師在《入中論·善解密意疏》中雲:“若聞而未解,或解而無彼相狀,雖暫不知是否堪爲甚深法器,然若不違善知識之教誡,亦是堪植通達空性功德之法器也。”又如聖天菩薩在《中觀四百論》中雲:“求福者隨時,非皆說空性,良藥不對症,豈非反成毒。”馬鳴菩薩亦雲:“如無垢衣塗妙色,最初應說惠施等,令彼善心調柔已,次示修習空性理。”
是則雲何能觀知契應空性的法器呢?一般而言,具有神通的上師們可以直接觀察弟子相續中的發心如何、對上師及法有否信心、對衆生有否大悲心、是否爲利衆生而發心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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