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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問青壯年參禅者 第二天▪P2

  ..續本文上一頁路上看到和尚,我很恭敬,就跪下來磕頭。照規定軍人不能向出家人跪呀,尤其在大街上;可是我不管,我照跪不誤。老百姓看到笑,我回頭一看,這些人也不敢笑了,我當年就是如此。我有個皈依師父,四川成都人,是有名的活羅漢,真的肉身羅漢——光厚師父,他平常不大講話,他的故事很多,我以後有機會再講,現在先講一點。

  他又矮,相又怪,臉龐有小洗臉盆那麼大,圓圓的;那個鼻子小小的,只有蒜頭那麼大;嘴巴那麼大,長到兩腮這裏;兩個牙齒、眼睛那麼大,眉毛一點點,嘿,那個怪相!你分開來看,這個人不能看的。可是長在他臉上,一看到就自然合掌叫師父,像看到憨山大師的畫像一樣,那叫真羅漢。

  他有一次跟我說,“南懷瑾,你出去參學啊,傳你個法門。”我說:“什麼法門啊!”他說:“先關後開。”我說:“師父,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先關後開啊?”

  “嘿,你不懂?你們這些家夥啊,書讀多了的,出去求學問也好,訪道也好,不要表示自己懂,你懂的什麼都統統關住,聽人家講,叫做先關;人家那一套本事都告訴你了,你再打開你自己的,叫後開。你們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就是先開。”

  我說:“師父啊,我說你好厲害哦,專門叫我做壞事一樣啊!”他就咧開大嘴,咯咯笑。“這不是做壞事啊!告訴你,出去參學要謙虛,先關後開。”這是他告訴我,他又不認識字,會講出許多道理來。他也是禅宗哦!他從四川遂甯叁步一拜拜起,拜到五臺山上去,到的時候已是夜裏。五臺山後山是壁立萬仞,他從後山拜上去,自己不知道是後山,他看到是路,一步一步拜上去。到了後山的山頂,天亮了,嘩!這個廟子的大和尚,還有好幾百和尚,穿著法衣,站在那裏等。看到他爬上來,大家說,“阿彌陀佛,大阿羅漢來啰!”他是翻山上來的。

  “啊啊啊啊,怎麼回事?”大和尚說:“文殊菩薩昨天托夢給我們全山寺廟,今天有個活羅漢到。”“我是個苦惱僧啊!四川人,叁步一拜拜上來,我不是羅漢。”四川話苦惱僧,就是很苦的笨人,煩惱很多。

  “哎,文殊菩薩告訴我們在這裏接你的呀,你說你不是羅漢我不管,菩薩講的,所以我們奉命來的呀!你看看,你從哪裏拜上來?你看路!”

  “哎喲!沒有路啊,我就上來了!然後把我拖到廟子上去,早齋辦的素菜好豐盛哦,把第一位讓我坐,說活羅漢來,請坐上座。咯咯!我不是活羅漢,怎麼樣我都不肯上座,大家不肯。我肚子實在餓了,管他的,活羅漢就活羅漢吧,坐上吃了再說吧!”呵呵呵,就是這樣一個人,很有意思的。

  但是你看他不認識字,那本事大得很。後來一天到晚圍著他的都是病人,每天忙得很。他點一盞青油燈,那個時候沒有電燈,兩排都是病人。他坐在這裏,這個病人過來,說頭痛,他把自己的手放燈上一烤,再在病人頭上一按,那個人叫啊喲喲,好痛。“好了,走吧!”你給他錢,他就收;不給錢,他也不問你要,他口袋都是錢,他也不分別,一輩子很忙。

  嘿嘿,後來有一天我們倆談話。我說:“師父啊!你好會騙人!”“什麼?亂講。”

  我說:“不是亂講啊,你根本不要那個燈,你的指頭就行了,你那個燈是掩人眼目的。”他的功力已經不需要借一盞燈,故意借一個火力,好像手在這裏引個電來給你治病,其實他手一放就行了。

  他給我頭上打一巴掌說:“不要亂講啊!”所以我到峨嵋山閉關以前,他說:“你去閉關啊?”我說:“對啊,師父!我想將來出家吧!”

  “你,出個什麼家?”我說:“我沒有資格出家?”“那不是,你不是出家的,不要出家,出家是我們的事。”

  我說:“那我去殺人啊?”“差不多!”他就這樣講,“呵!呵!那是笑話。你走了,我也閉關。你去幾年啊?”我說:“我想閉關叁年。師父你也進關嗎?”

  他說:“我給你看,關房修好了。”他帶我去看,就是在那個城隍廟裏,修個關房,走進關房以後,就看不見人了。有一個柱頭很大,空的,一格一格,東西放在裏頭轉進去,像現在那個電轉門一樣,這樣轉進去轉出來。

  “師父啊,你進這個關房,連人都不見了嗎?”“不見人。”“幾年啊?”“九年。”我說:“老人家啊,你不要那麼搞了,我叁年閉關下來,我找你,我們倆出去雲遊。”“哎,天下我都走遍了,沒有什麼好玩的。”

  結果我出關下山,他已經圓寂在關房裏了。我臨走以前說:“師父啊,你把一輩子參禅用功的經驗,老實一點講給我聽,可不要騙我哦,你騙我,我要揍你的。”有時兩個人鬧起來,很會鬧的。

  他說:“咄!你們,又讀書又參禅,一肚子的佛法,我懂個什麼!我又不認識字。”

  “師父啊,跪的人你看得太多了,我跪也很方便,你要不要我下跪?”

  “哎呀!我說我說:八個字,疑參破定執著,起用。”

  一聽他的開示,我回來告訴袁先生——我的禅宗師父,他說:“他真的這樣跟你講啊?他真了不起啊!我求他問他都不講。那你這個人真是到處有緣,人家都是要送給你的,我們求也求不到。”

  “疑”,就是禅宗起疑情,自己“參”究用功,參究,不一定參話頭,參話頭只是參的一個方法;“破”參,開悟了,明心見性了;“定”住在那個境界,然後打成一片,行住坐臥,四威儀中,都在這個如來大定中,“執著起用”,神通智慧一切具備,簡簡單單把全部佛法講完了。

  光厚師父的“疑參破定,執著起用”,一切工夫見地都在內,聽了要好好修行哦!不要去吹。你說你也會疑參破定,執著起用,那就是罪過了。剛才講的道理,就是講他老人家吩咐我的一句話,學東西先要把自己倒空,不要拿主觀來分析,拿思想來討論。讀書做學問一樣,看另外一本書的時候,把前面一本書看進來的主觀先丟掉,尤其把自我的主觀先拿開。這個特別重要,先吩咐你們這個事。

  有問:是“執著”嗎?

  南師:沒有錯,“疑參破定,執著起用”。普通叫你不執著,這時候要執著,執著什麼?執著你那個“一片清淨”,“心月孤懸,光吞萬象”這個境界,隨時在這個境界裏。

  休息一下,散一下心,喝杯水,把自己構成法器來,把原來的水先倒掉,好裝新水。

  

  

  第二堂

  內容提要:

   身體的問題

   正確的姿勢

   如何用香板

  剛才光厚師父講的這八個字,後來下課時候,宏忍師問我,執著是不是就是所謂“保任”?我說,對了!你怎麼不講?剛才我沒有補充,你要當衆就補充,這就是法布施。不過光厚老和尚用了執著這個名詞,這在禅宗叫保任,也叫做打成一片,《六祖壇經》上叫“一行叁昧”,行住坐臥都在這個境界裏頭。譬如你們初步打坐,有點好境界,一下座就沒有了,這不算,這個是生滅法,用功就有,不用功就沒有,這個學來也沒有用。

  打成一片以後,就是道家所講的,精滿不思淫,氣滿不思食,飲食都不要了,喝一點水而已;神滿不思睡,自然就斷除了睡眠,晝夜都在那個大圓滿清淨境界裏頭,就是大圓鏡智,也就是《圓覺經》上講的境界,自然掉不了的。如果還有變動,上座有,下座沒有,一下有一下沒有,那算什麼?那是生滅法。光厚師父用四川話講“執著”,就是保任這個道理。“起用”就大了,這是補充剛才說的。

  這次古道師來,提出你們要辦禅堂,叫我跟你們研究一下禅堂的規矩,由講這個開始,這是小之又小的小問題。但禅堂規矩也複雜,要講規矩的話,也要講好幾天。我們現在並沒有講,還沒有提到規矩,只提到行香,你們的問題很多,我們現在隨便零碎地先講一下。

  譬如打坐,像你們坐起來都有問題。尤其你們這些高僧,每一個武功我看都不行,比我好一點,你拳頭能打死人,我是風都吹得倒。你們每一個人,用四川話說都是勾腰駝背。年紀輕輕的練武功,大概都練壞了,都沒有練對。你看每一個人的背都很厚,可是看你們的相,每一個出家人都有福氣。你們出去有廟子住,皈依弟子很多,有好飯吃。就是《漢書》上,那個蒯通給韓信看相,“相君之面,不過封侯,又危不安;相君之背,貴乃不可言”。那個背很厚,都是烏龜背。你們好幾個都是龜背,我們孫教授也是龜背,有一點福氣。當年還有個在臺灣的嚴家淦,也是龜背;蔣經國也是個龜背,都是龜背啊。

  做工夫,背這樣就不對了,所以剛才給你們幾位改了一下,叫你們坐好,還有個辛師父也改過的,現在他改正多了。哪個出來做個模特兒,坐在中間?丁師出來最好,剛才給他改過一下,把坐墊放到中間來,你做模特兒,我給大家講一下,你背朝大家,照樣坐好。他這個人,身體很好,坐得也很好;他昨天講的境界,關于佛法方面的,我們以後再談。

  背上脊柱由尾闾到頭,整整二十六個骨節(頸椎七、胸椎十二、腰椎五、骶骨一、尾骨一),講小的就不止。在兩塊肩胛骨中間,這裏的穴道,練武功的過去叫“還陽穴”。昏了過去的人,把他拉起來坐著,用腿在脊柱一頂,把他肩膀、頭往後一扳,氣一出來通過就救過來了。道家稱這裏的氣脈叫“夾脊”,兩個肩胛夾到的。所以不要挺腰,身體放松,心氣也沈下,可是兩個肩膀向後拉開,頸椎靠到領子這裏,佛像就是這個姿勢,這樣就頭正尾正了。

  有些手短一點,不一定結定印,兩手拉開了,像辛師父,這些身體姿勢都要改過來。你用功修行習慣了,尤其有人的肩膀那裏,你們幫忙改一下。嘴巴上下對好,前面自然就咬合了,這樣打坐,身體氣脈就對了。結果大家坐起來這樣彎腰駝背,你照丁師父原來的坐法,這樣圓圓的很舒服啊,腰松松的,可是氣脈不上路了,他肩部一拉開,精神就不同了。

  如果你看那個頭有偏的,打起坐來,向一邊偏,那一邊頸部骨節就有問題。所以想要改正,自己曉得注意,就改正了,慢慢氣就走通,身體統統改好了,就是有傷也都會好。你看癸師父也不對,兩個肩膀溜肩的,普通人叫做美人肩,認爲女孩子溜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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