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篇。〗。富人死,家屬戍邊,一時稱冤。
【譯文】從前有一位名張廉訪的人,在河南省任臬臺,每件案子都執法嚴辦。遇到犯案者是有權勢的或富家子弟,更加不饒分寸。當時對教習武功,法禁極嚴。有人控告其鄰家一富戶習教武功,圖謀不軌。張廉訪聽說被告很富有,就把他抓來,施以酷刑。太守和觀察使,知道此案是誣陷,極力向張廉訪說明情況。張廉訪聽了後,冷笑地說:“是這樣嗎?一個毫無功名的白丁,而能使觀察太守親自出面,爲之盡力,真類似漢武帝所謂郭解的家本不貧窮的故事一樣!”(事見《漢書》)不但不聽,反而巧做文章,定了罪,富人處死,家屬充軍流放,成了當時的一大冤案。
【正文】後其孫某,以主簿需次吾浙〖需次,注詳勘災篇。〗,生叁子。某卒,其少子與侍婢奸,慮爲兩兄所禁,鸩殺之〖鸩,音枕。(玉篇)鸩,毒鳥,食蛇;其羽畫酒,飲之即死。(按)鸩殺之,猶言毒殺之也。〗。事露,戮于市,其後遂絕。有知廉訪生平者,皆謂清而過酷之報雲。
【譯文】後來張廉訪的孫子在浙江任主簿,候補升遷,未能實現。留下叁個兒子,張某就死了。他的小兒子與侍婢通奸,怕他兩個哥哥不同意,就用毒酒毒死了兩個哥哥,事情敗露以後,被處以極刑,斬首于鬧市區示衆,廉訪家絕了後。知道他一生作爲的人,都說這是清而過酷之報。
十五、楊協戎
製府貪財十萬金 反遭大辟罪臨身
豈知隔日陰靈至 觸柱破頭髓滿廳
【正文】乾隆末,有盜橫行江浙洋面。奉旨嚴拿,爲崇明協鎮楊天相所獲。提軍陳大用飛章入告,倉卒未會製府銜。製府某耄而貪〖耄,音帽。(禮記)八十曰耄。(注)耄,昏忘也。〗,銜提軍之獨奏也〖銜,恨也。〗,思有以中傷之。會奉旨交江督審明正法,盜因以十萬金賄製府,製府受之,決欲翻案。
【譯文】乾隆末,江蘇浙江一帶海面上,常有海盜出沒。各地奉旨嚴拿,被崇明州的協鎮(駐防軍官)楊天相捕獲,提軍(駐防軍司令)陳大用便緊急寫好奏章上報,倉促中,沒有通禀製臺大人。製臺某,老而貪,心中懷恨提軍一人上奏,沒有他的份,就暗中想中傷他。後提軍接到上旨,讓他交給兩江總督審明後正法。海盜就用十萬金賄賂製臺,製臺收下這筆贓款,決心翻案。
【正文】適揚州府某太守,自侍禦外擢〖侍禦,禦史之稱。外擢,猶言外放也。〗。谒製府,製府語以是案,情有可疑。太守遽曰:“綠營習氣,多誣良邀功。明公宜詳察之,毋冤平民。”製府大悅,即以是案屬之。時盜已得製府報,遂捏誣系沿海良民,以捕魚爲業,爲天相所誣,非刑拷責,故誣服。太守先入製府言,信之,竟稱誣良爲盜定案。製府立出盜于獄,而劾提臣協臣,請褫職治罪〖褫,音恥;又音池。(韻會)解也。〗,竟殺天相于海口。提軍以縱庇屬員,革爵遣戍軍臺。
【譯文】恰好,一位禦史大人自京城外放,任揚州府太守,前來拜會製臺,製臺就把此案向太守說了,並說此案情有可疑之處。太守順口說:“綠營習氣多誣良邀功。明公應該詳察,不要冤屈了平民百姓。”製臺一聽很高興,說這案件就屬此類。當時海盜已經得到製臺府暗中通風,就捏造說自己是沿海良民,捕魚爲業,被楊天相誣陷,非刑拷打,屈打成招。因太守已先聽信了製臺的話,竟然就把此案定爲“誣良爲盜”。製臺立即釋放了海盜,並對提軍和協軍進行彈劾,呈請撤他們職,加以治罪。因此楊天相竟被殺于海口,提軍也以放縱包庇下屬之罪而革去爵祿,流放軍臺。
【正文】天相死之明日,製府出行香。將上轎,忽叱從者曰:“楊大老爺來,若輩何以不傳禀?”遽反走,若與客偕行者。至花廳,初作拱揖狀,口喃喃若與人爭〖喃,音南,注詳鬼從醮婦篇。〗。繼複作相搏狀,又以兩手自批其頰,頰盡腫。良久,忽曰:“我不合得盜金置汝以死!我該死!我償爾命!”又以自手扯其發,複曰:“勿扯!我去!我去!”遂以頭觸廳柱,腦漿盡出而死。一時無不知爲天相索命。
【譯文】楊天相死的第二天,製臺大人准備去廟上香,正要上轎,忽然對隨從人大聲叱責說:“楊大老爺來,你們這些人爲什麼不來通禀一聲!”立即轉身,像陪著一位客人似的,進了府衙,來到花廳。先作了一個揖,嘴裏叽哩咕噜說著什麼,似在和人爭論,接著好像和人打架一樣撕扯起來,又用兩手自打耳光,面頰被打得紅腫,隔了一會兒,說:“我不應收受海盜的錢置你于死地,我該死!我償你命!”又用手扯頭發,說:“別扯!我去!我去!”說完,就用頭撞在廳柱上,腦漿盡流而死。一時之間,大家都知道是楊天相索命。
【正文】逾年,盜忽至山東巡撫衙門投到,曆供在江南被獲,行賄得脫狀。東撫不欲興大獄,誅盜而諱其事。惟揚州守竟以功名終。蓋太守素正直,其審此獄也,非有意迎合製府,徒以任京職久,稔聞外省綠營〖稔,音忍。稔聞,熟聞也。〗遇事畏葸〖葸,想裏切,音戲。(論語注)葸,畏懼貌。〗,好誣良邀功,遂以偏執之見,致成冤獄。其過出無心,故報應不及,然功名卒不顯。且天相死之歲,即生一子,桀傲不馴〖桀,音傑;馴,音循。桀傲,驕縱也。不馴,不順也。〗,幾敗其家。
【譯文】過了一年,那位海盜自己來到山東巡撫衙門自首,詳細供出了他在江南被捕,行賄得釋的經過。山東撫臺不願把此事張揚出去,以免擴大事態,牽連多人,只殺了海盜,其它事也就隱諱不提了。只有揚州太守一人,安然無恙,直至壽終,功名未受任何影響。大概是因爲他素來正直,他審理此案並不是有意迎合製臺,而是因爲他長期在京城作官,經常聽說外省的綠營軍兵,遇到事情,畏首畏尾,不敢向前,而總好誣陷良善而邀功請賞。這種說法聽多了,就形成偏執之見,致使造成這樁冤案。他的過錯純粹是無心的,所以報應沒有涉及他。但是他的功名也並未顯赫,而且楊天相被處死的當年,他生了一子,桀傲不馴,胡作非爲,幾乎把家敗盡。
【正文】太守與余家有年誼,常見其自敘年譜,猶以此案爲平反雲〖反,音番。(韻會)錄囚平反之,謂舉活罪人也。〗。
【譯文】太守與我家有年誼之交,我常見他自己敘說一生曆年所作之事,其中特別提到此案應當平反。
【正文】坐花主人曰:“余幼時即熟聞是案之冤。及長,薄遊婁東〖婁東,即崇明。〗,父老謂余曰:“天相與提戎皆素爲軍心所歸。方天相就難時,提協兩標兵皆呼冤擊鼓,願退名糧,一時積甲如山,將成大變。幸提戎稽颡勸慰,始得歸伍。”嗟乎!貪耄者政以賄成〖賄,音悔,財也。四字出(左傳)。〗,守正者見由偏聽〖(漢書鄒陽傳)偏聽生奸,獨任成亂。〗。遂致冤同叁字〖(宋史嶽飛傳)秦桧曰:飛子雲與張憲書雖不明,其事體莫須有。韓世忠曰:莫須有叁字何以服人?〗。獄坐元戎〖元戎,協鎮之稱。〗,幾起于脫巾〖脫巾,未詳出處,此指兵皆棄甲,將成大變言。〗,報竟昭于觸柱。而守正不阿之太守,亦幾同罹慘報。然則于獄者可弗慎哉?”
【譯文】坐花主人說:“我小時就常聽大人說起這樁冤案。長大以後,曾去過崇明州,當地父老對我說:“天相與提戎都深得士兵擁戴。天相被害時,手下的兩標兵士,都爲他擊鼓呼冤,要退出兵營,放棄口糧,不當兵了,一時軍裝槍械扔了一大堆,看來要成兵變。幸虧提戎出面極力勸解撫慰,他們才平靜下來。”可悲呀!貪妒成性的老頭子,以貪賄賂而成其“政績”;自以爲恪守正見的太守,卻是由偏聽而自以爲是;結果造成了這樁“莫須有”的大冤案,竟然使帶兵的勇將含冤坐獄,兵士激憤而怒棄槍甲。報應卻是昭然明顯的;一個撞柱而腦漿迸裂;一個守正不阿卻幾乎遭受同等慘報!看來,掌握生殺予奪的權柄者,難道不應謹慎從事嗎?!”
十六、某選郎
事關衆望得名時 焉得從中獨徇私
弟可乘機先捷足 無如謀算有天知
【正文】故事從六品以下佐雜,及教職之需次者,免其赴部投供,惟按次铨選〖铨音遷,猶選也。(莊子注)铨,铨量人物也。(唐書六典)吏部有叁铨法。〗。得缺後,以文憑咨交本籍督撫,所以示體恤,免微員跋涉之勞〖(詩經)草行曰跋,水行曰涉。世謂遠行爲跋涉,本此。〗,守候之累,甚盛意也。顧需次者,以不知選期故,或遊幕他省,或挈眷遠出,且有病故漏報等事。往往選缺後,輾轉咨查,或有竟無下落者,多致員缺虛懸。
【正文】依照慣例,凡需遞補六品以下的辦事人員和雜務人員,以及各級教職的人,無須親自到吏部遞交申請和資曆,唯須依次量才推薦選拔。得到職缺以後,把自己的文憑材料上交本人所屬的督撫,就可以了。這種程序,體現了對下的體恤和關懷,免得使基層人員跋涉之勞和等候之累,用意是很好的。但是,遞補候職的人,不知道選拔日期,有的受聘到外省去充當幕僚,有的攜帶家眷出了遠門,而且還有病故和漏報者等等諸多,往往選拔定職之後,要輾轉查找此人下落,有的竟然找不到,因此常常缺員虛職。
【正文】會福建某君爲選郎〖選郎,即吏部文選司郎中。〗,其弟援例得某官,名次在後,無由得缺。選郎乃倡爲新例,命教職之需次者,每年取具本員在籍候選,並無過犯文結,由府縣申送督撫咨報到部,方許铨選。如名次在前,而文結未到,即以在後而文到者,越次選用。例既行,令其弟亟回籍具呈。時直省均未知,而其弟文結先到,遂越衆得缺。然需次之人,多一次結報,即多一方需索。貧而無力者,明知選期已屆,而無可羅掘〖羅掘,借用(唐書張巡傳)羅雀掘鼠典。無可羅掘,猶言無可設法也。〗,往往耽擱不行。其鄉居及遠出者,又多誤于不知。
【譯文】這裏,福建某君,任吏部文選司郎中(負責審查選拔的辦事官員)。他的弟弟按例應得某個官職,但名次排在後面,無法得到這個官缺,這位郎中哥哥就想出一個新招,下令讓等待候補教職者,每年應在原籍候選,並要具備…
《坐花志果·果報錄 下(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