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去了以前的光采,他必然有大隱慝(見不得人的惡事),祿籍被削除了。沒有想到,取代他的是你。”他又指著王生說:“先生臉上也有陰骘,一定會和這位先生一同考中。”王生笑說:“我的朋友怎麼樣,我不知道。至于說我本人,哪裏做了什麼善事!”相士說:“正是無所爲而爲,才叫陰骘!”衆人一哄而起,譏诮相士找辭躲避搪塞。少年笑著說:“妄言妄聽!諸位何必認真!不如回去吧!”回到客棧,少年悄悄對王生說:“那人可真是位神相。他的話一點不假!你恩兄該中第五十叁名!”王生起初見少年回來時,神采煥發,心裏本就感到奇異,待聽了相者的話,也曾疑想是自己所贈的錢救了人命,而好友托詞說丟失了。就向少年仔細詢問事情的始末。少年全部告訴了他,並且說:“如果沒有恩兄所贈之金,我只有眼睜睜看著人家去死!今天幸蒙神佑,都是仁兄的恩惠呀!”王生詫異地說:“你老兄才有如此大量!真要如此,我卻應該感謝你才對哩!那位相士可真夠神的!”這年科試,少年果然中了解元,王生也考中了。第二年,兩人同入了翰林。
【正文】坐花主人曰:“余執友蔣丈一亭〖(曲禮注)執友,同師之友,其執志同,故曰執友。〗。爲余述之而歎曰,人每謂窮通壽夭惟命所系。而豈知造物之報施〖造物,詳注前篇〗,全視人之自取乎。夫十金之微,而神必溯本窮源,予以福報,卒之宣淫者,雖桂宮中選,而旋見削除,爲善者雖鬼錄將登〖錄,音路,冊籍也,(吳志孫策傳注)策曰,此子已在鬼錄,(按)鬼錄將登,猶言將死也。〗,而遽增祿壽,轉窮通于俄頃,移壽夭于須臾〖臾,音俞,須臾,不多時也。〗;而輕財尚義之友,亦蒙好施之報,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二句,出太上感應篇。〗。於此益信,可不勉哉,可不戒哉。”
【譯文】坐花主人說:“我的好友蔣一亭爲我講這件事時,感歎道:人每每說富貴貧窮長壽短命,都是命運的安排,又哪裏知道造物主的感應,全都在于人們自作自受呢?以區區十兩銀子這點錢來行布施,而神明都要溯本窮源,賜予福報,而行邪淫的人,即便有當官的福報,也很快就被削掉了,行善的人雖說很快就會死去,但行善之後就立即增長他的祿和壽,福壽變化就是這樣迅速。而疏財仗義的好友,也蒙受了樂善好施的善報,真是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我們對此更應深信,難道不值得努力,不值得警惕嗎?!”
四、余生削籍
星君下降擁幢幡 兩事欺孀失解元
頻積孽緣頻削籍 豐頤方面負容顔
【正文】余生浙之鄞邑人,生時異香滿室,霞采燭天〖燭,照也。〗。其夕生之外祖某翁,夢入文昌宮,見帝君親送一偉丈夫出,旌旗前導〖導,引也。〗,節幢後擁〖幢,音床,幡也,擁,護也。〗,威儀甚都〖都,美也,盛也,(司馬相如傳)閑雅甚都。〗。旁一綠衣吏持冊睨翁曰:“此某星君下凡,即若外孫也〖若,汝也。〗。”因舉手中黃冊示翁,翻閱首頁大書某字某,下列官閥〖閥,音伐,(史記功臣年表)人臣功有五品,明其等曰閥。〗,細書累頁不盡:九齡入泮〖學宮,名泮宮,故進學曰入泮。〗,十七領解〖中解元,曰領解。〗;旋登進士,廷試第一〖中狀元之謂。〗;踐履清華〖猶言曆任清貴之職。〗,曆中外〖同揚,句出杜牧文,(按)謂曆官京中與外省也。〗,位臺輔〖臺輔,宰相之謂。〗,爵上公,文治武功,勳業彪炳〖彪,音標。彪炳,宣著盛大之貌。〗。閱未竟,爲家人喚醒,則婿家報生子矣!質明往視〖質明,注詳首篇。〗,各述異征,鹹驚喜蔔爲國器〖(晁補之唐書雜論)房喬戰將耳,非知遠經國器也,(按)國器,猶言國家有用之材。〗。
【譯文】書生余某,是浙江鄞縣人。出生時,滿屋異香,霞光照天。當晚他的外祖父,夢見自己進了文昌宮,見文昌帝君親自送一位身材魁偉的男子走出殿閣,前有旌旗儀仗開路,後有節幢長隊護擁,真是威儀萬方,十分氣派!旁邊一位綠衣吏,拿著一本簿子,瞟了一眼老先生,說:“這是一位星君下凡,就是你的外孫。”把手中的黃色簿子給老先生看,翻到第一頁,上面大字寫著姓名,下面開列了官品等位,小字注寫了一頁多。九歲入學館,十七歲中解元,接著登進士,廷試第一中狀元。曆任清貴之職,作官遍及京城和外省,最後升任宰相,賜爵上公,文治武功,勳業彪炳。還沒有看完,被家人叫醒,原來是女婿家派人來報,生了個兒子。天亮以後,去婿家探視,各自敘說遇到的奇異現象,都感驚喜,肯定這孩子將來會成國家之棟梁!”
【正文】生幼而岐嶷〖嶷,音疑,(詩經)克岐克嶷,(注)岐嶷,俊茂之貌,(按)猶言品不凡也。〗。稍長,聰穎絕倫〖穎,音引,聰穎,即聰明之謂,絕倫,猶言無比也。〗,讀書十行俱下〖四字出北齊河間王傳,(按)十行俱下,猶言一目十行也。〗。七歲能屬文,九歲入邑庠,一時有神童之譽。會其母舅以名進士作令粵東〖粵,音月。粵東,即廣東。令,知縣之稱。〗,攜生以行。在粵數年,年已十七,博學豐才,見者莫不傾倒〖傾倒,羨慕貌。〗。時舅之二子與生同學,顧不逮生遠甚〖不逮,不及也。〗。
【譯文】他從小就相貌不凡,稍長,聰穎絕倫,讀書一目十行,七歲能寫文章,九歲入縣庠(學館),一時被稱爲神童。恰在此時,他舅父以進士身份被外放,去廣東作縣令,就把他帶去了。在廣東住了幾年,當時他已十七歲,博學豐才,見過他的人,都贊不絕口。他舅父的兩個兒子,與他同學,比他就差遠了。
【正文】是年值秋試,舅以二子學未成,擬俟下科,令生與二子偕歸,猶豫未決〖(集韻)猶豫,二獸名,皆進退多疑;人多疑惑者,似之。〗。一夕夢關帝召之去,谕曰:“余某不歸,浙省無元,爾其速遣之。”及醒,爲甥治裝促行,並厚予之金。生既雅自負,頗留情花柳,一路揮金如土。甫度庾嶺〖庾,音雨。甫,始也。〗,橐金已盡〖橐,音陀,袋也。〗。道經江右某邑,邑令舅之同年,素愛重生。生往谒〖谒,于歇切,音業,入聲;又讀乙,請見也。〗,寵待優渥〖渥,音屋;優渥,猶言厚也。〗,而爲之假館于外。館主人積滑也〖積滑,猶言素不安分也。〗。邑有富室婦,懷孕未産而孀,族中觊其資〖觊,音冀,欲得也。資,財産也。〗,誣以奸而訟諸官,館主人實倡其謀,賴令明察,族衆幾敗。見生爲令上客,因厚賂生〖賂,音路。(韻會)賂,以財與人之謂。〗,求爲緩頰〖頰,音夾。(史記魏豹傳)緩頰往說。(注)緩頰,徐言也。〗。生資用正窘,乃飾詞告令,謂:“婦穢聲四著,通邑皆知。而明公初訊,力爲保全,人皆疑公得婦金,有意左袒之〖袒,音坦,露臂也。(漢書高後傳)令軍中曰:爲呂氏者右袒,爲劉氏者左袒。(按)世謂偏護爲左袒,本此。〗。辱公厚愛,且知公素廉正,不忍公爲吏役所蔽,蒙不潔名,敢采所聞以告。”令惑其言,立集兩造,盡翻前斷,判婦大歸〖(左傳)夫人姜氏歸于齊,大歸也。(按)大歸,婦人休回母家之謂。〗,而令族衆爲之立嗣,族衆遂盡分其資,賂生千金。生行而寡婦歸自缢矣〖缢,音意。自缢,吊死之謂。〗!
【譯文】恰好當年逢秋試,舅父因爲兩個兒子學業未成,准備讓他們等下一次科考,想讓余生和兩個兒子到時一同回老家。正猶豫之時還未最後決定。一天夜裏,舅父夢見關帝召去,指示說:“余生不歸,浙江省今年就沒有解元了。你讓他快點回老家。”醒來後,就趕忙爲外甥准備好行裝,催他快些回去,並多給他路費。余生很以自己風雅而自得,非常喜歡眠花宿柳,一路揮金如土,剛過大庾嶺,就花光了錢。路過江西一縣,縣令正是舅父之同年學友,一向很器重余生。余生就前去拜見,縣令對他特別優寵,並把他推薦給一學館任教。館主人品狡猾。縣裏有一富家婦人,懷孕未産,丈夫已故。族中人想奪她的財産,誣陷她因奸受孕,告到官府。學館館主就是提出這一謀略的人。由于縣令明辨是非,族人就要敗訴了。館主見余生是縣令的座上客,就用巨款賄賂他,求他想辦法挽救敗局。余生正缺錢用,就巧言對縣令說:“這女人穢聲四著,全縣都知道,而明公初次審訊,極力保全其名節,大家都以爲您得了婦人的錢,有意袒護她。我有愧得到你的厚愛,也知您素來廉正,不忍看到您被下面吏役所蒙蔽,而蒙受不潔之名,所以把了解到的情況告訴您!”縣令被他言辭所感,立即召集雙方,把前所斷決之案,全部推翻,判決將婦人休回娘家,並命族人爲之另立繼承人。族人遂把家財全部瓜分,並另送余生一千金。余生動身起程時,寡婦回去後,自缢而死。
【正文】行次衢州,衢守亦舅同年〖守,知府之稱。〗,亦雅重生。生往谒,亦爲假館於外。郡亦有富室婦新孀,有遺腹子,族人誣爲抱養,控縣未決;複以亂宗控,郡守頗不直族衆。生複受其金,飾詞以告守,守亦爲所惑,斷令棄其子而以族子繼。生兩獲厚賂,意得甚,及試竟不售〖不中也。〗,歸而所爲益不法。專事刀筆〖(史記蕭何世家)何于秦時爲刀筆吏。(按)世謂訟師爲刀筆,本此。〗,運思既巧,文陣複雄〖(玉堂遺事)張九齡爲文陣雄師。〗,海市蜃樓〖蜃,音甚。(隋唐遺事)此海市蜃樓耳。(按)海中大蛤曰蜃。海市,海氣所結;蜃樓,蜃氣所結。世謂無中生有,爲海市蜃樓。〗,任情起滅,被其害者甚衆,而試亦屢北〖北,敗也。屢北,屢次不中之謂。〗,年四十猶困子衿〖(詩經)青青子衿。(按)世謂秀才爲子衿,本此。〗。既而舅致仕歸,聞其行怒甚,羁之家〖羁,音稽。羁之家,猶言不使出也。〗。
【譯文】余生一路來到衢州,州知府也是余生舅父的同年學友,很器重余生,也爲他在外謀一教師之席。該郡有一富家之婦,新近守寡。有遺腹子,族人誣蔑是她抱養外姓之兒,控告到縣上,尚未判決,族人又說她亂了宗脈,提出控告。郡守不大聽信族人的指控。余生又收受了族人的賄賂,…
《坐花志果·果報錄 上(清·汪道鼎著)》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